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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97节

“阿鸢,”慕濯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他看着她,郑重道,“我收到北夏线人的传讯后,就会即刻率军北上,你独自留在灵州我放心不下,因孟家与时家现在穷途末路,指不定会动什么歪心思,你带着青榆和丹桂回长安,与子湛及薛仆射他们接头,等我进京。”

时缨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知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恐梦里的情形复现,而且她待在灵州也帮不上他的忙,还不如分开行动,尽快成事。

只是……

“长安那边有世子和薛仆射坐镇,无需我横插一脚添乱,我不妨去趟杭州,与我外祖父、还有英国公见一面。”时缨提议道,“当年我舅父牺牲,遗物送回林家,我外祖父母悲痛欲绝,将他的东西封存在屋里,从此再未碰过,我试着找找,或许能发现些有用的证据。”

“至于英国公,”她叹了口气,“这次他挺身而出为你和灵州守军辩护,落得贬官还乡的下场,足以见得他良心尚存,当年隐瞒真相,或许也有他的苦衷。我会设法劝一劝他,如果他愿意站出来充当人证,定能坐实孟家与时家的罪名。”

“也好。”慕濯略作沉吟,点点头,覆上她的手背,“只是如此一来,你便要辛苦些了。”

“殿下在战场上拼杀,我作为你的妻子,又岂能拖你后腿。”时缨回握他的手,“比起你和将士们出生入死,我只是经受舟车劳顿,已经算是坐享其成。但我这一走,便要数月无法与殿下见面,你的生辰,兴许还有岁除……我们都无法一道庆祝了。”

“无妨。”慕濯看着她琉璃般通透的眼睛,不由俯身轻吻她的樱唇,“来日方长,我还会我许多生辰,你我也还有无数个岁除与新年。”

时缨笑了笑,轻柔地做出回应,很快便陷入意乱情迷。

她心想,所幸她已经为他备齐礼物,就算她提前离开灵州,由管家和万全万康转交,他也能准时收获那份惊喜。

十月初三,北夏线人的密报快马加鞭传至灵州。

北夏太子暴毙,其余皇子对储位虎视眈眈,互相之间已是剑拔弩张,宣华公主抵达王庭,出席宫宴的当晚,便有两人被她的美貌所惑,醉酒后为她大打出手,导致一死一重伤。

北夏皇帝勃然大怒,先是国师失利,又是太子背叛,如今这些儿子也不省心,他还没死就开始惦记夺位,还为个女子丢人现眼,他高声叫骂了几句,竟活活气晕过去。

他本就上了年纪,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虽然侥幸保住一条命,行动却是不利索了。

慕濯收到情报,当即决定出兵。

他不敢拿线人的性命做赌注,因此并未向林思归透露大梁的细作名单,只让他尽管放手去做,消息自会传到自己手中,待林思归完事出逃时,也会有人负责接应。

这些都是他的人耳闻目睹、再三确认,证明绝无诡诈。

如今宫里乱作一团,皇帝被太子的事闹得焦头烂额,无暇多顾,正是先斩后奏的最佳时机。

否则等朝廷知晓,皇帝定会千方百计他发兵,他和林思归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

时缨那厢也收拾妥当,临行前,她决定去龙兴寺祈福。

慕濯陪她同往,也规规矩矩地上了炷香。

时缨还要供奉经卷、请长明灯,慕濯便先行退出大殿,去后院禅房等她。

途经挂满祈愿牌的木架,他稍事犹豫,正想着要不要也刻一块拴上去,就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岐王殿下,别来无恙。”

正是中元节那天见到的老僧。

中元节后,时缨又来过几趟龙兴寺,但她知他对求神拜佛殊无兴趣,每次都是带着青榆和丹桂,今日是他时隔近三月,再次踏进寺庙的大门。

他略一颔首算作回礼,老僧却没有离开,慢悠悠地走到他身畔,轻声慨叹道:“看来,您与王妃娘娘已经化解前世的劫难,如愿获得今生圆满。”

前世?

劫难?

慕濯怔住,转头看向他。

老僧微微一笑:“殿下,屋里请吧。”

第92章 “以自己的阳寿为代价,……

禅房内, 檀香幽幽。

老僧提起茶壶,将面前的两只杯盏斟满,袅袅白气升起, 清香弥漫开来。

慕濯谢过,问道:“大师如何称呼?”

“老衲法号缘空。”老僧开门见山道,“既然殿下已经想起一切, 老衲不妨直言。殿下与娘娘梦中所见,正是您二位的前世。”

慕濯一时无言以对,“转世轮回”的说法过于玄乎,他从来不敢苟同, 但梦里的情形犹在眼前,难得让他产生了些许动摇。

缘空似乎看穿他内心所想:“殿下一直觉得,人死如灯灭,祈求来世实属荒诞不经, 但前世, 王妃娘娘香消玉殒, 您却来到敝寺,询问有何办法能够召回她的一缕芳魂。那时候, 您只想再见她一面,然而当您听闻‘起死回生’之术, 便说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神形俱灭、再不入轮回, 也要换得娘娘复活。”

慕濯迟疑道:“所谓‘起死回生’, 便是忘却前尘、重新来过?”

缘空点头:“您无需魂飞魄散,只是失去此生全部的记忆,回到降世的那一日,您须得重新经历少时的苦难, 但凡有半点差错,您的命运便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或许未能等到与王妃娘娘重逢,就会先一步意外离世。彼时,您距离帝位仅有一步之遥,但您没有半分犹豫,便要立刻献祭性命,您说,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为了再次见到娘娘,您也愿意去尝试。”

“可惜,此事无法强求,您必须寿终正寝,才能得到崭新的来世。”缘空叹息道,“老衲本以为,您坐拥万里江山,随着时间流逝,执念会逐渐消弭,届时,您将进入新的轮回,与娘娘的恩怨爱恨也将一笔勾销,但您终生未再续娶,没有子嗣,直到逝世那天,都是孑然一身。”

“原来我与内子今生有缘,皆得益于大师相助。”慕濯拱了拱手,由衷感激道,“我们做过的那些梦,莫非也是您特地予以提醒,让我们避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这倒没有。”缘空笑了笑,“殿下有所不知,娘娘辞世后,执念难消,魂魄跟随您许久,直到日渐虚弱、无以为继,才在老衲的劝说下陷入沉睡。她的执念不亚于您,对您的情意也非作假,前世您在与北夏的作战中性命垂危,本是时日无多,她来敝寺为您祈福,生生以自己的阳寿为代价,换得您转危为安。那次您伤得太重,她强行逆天改命,结局……您也已经知晓。”

“她想不开自尽,分明是……”慕濯语塞了一下,本想说是安国公夫人和时维的推波助澜,但时缨走到那一步,他难道就全然无辜吗?

前世终归是他对不住她,他没有任何借口为自己开脱。

缘空道:“万事皆有缘法,倘若娘娘没有用阳寿换您的命,您故去后,她会被安国公府接回京城,如您前世一般,在郁郁中度过余生。”

慕濯深吸口气,按捺心绪,嗓音已有些沙哑:“所以说,是她前世的执念引发了那些梦,若不然,今生我们依然有可能落得……与前世同样下场。”

“是。”缘空没有否认,“但您低估了娘娘的坚定,这一世,您做梦的时间比她更早,是刚动念头、打算回京迎娶她之际,而她却先于您拥有了完整的前世记忆。”

顿了顿,他解释道:“千秋节之后,她开始抗拒婚约,并对您暗生情愫,您去时家别庄探望过她,她便梦见了前世。至于您,您终于克服内心偏执与前世的阴影,明白如何真心待她,她也意识到自己对您的感情,坦然向您表露,您才得以恢复记忆。”

慕濯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请问大师,先前内子到贵寺礼佛,您可曾将此事告知于她?”

“并未。”缘空摇摇头,“前世您恳求老衲,如果有来生,千万不要让她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虽然老衲无法阻止娘娘梦见前世,但却言出必行,不曾对她道明真相。”

慕濯闻言放下心来:“多谢,还请您继续保守秘密,过往已烟消云散,她当做黄粱一梦就好。”

缘空自是答应,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提醒道:“殿下,娘娘那边多半已经结束了。”

慕濯辞别他,推门而出,就看到时缨远远走来。

寒风席卷,满庭枯枝摇晃,她一袭衣裙明媚似火,成为眼前最鲜艳的亮色。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旋即拢住她的手,试图用体温驱散凉意。

“殿下刚才去哪了?”时缨回握他,不由喟叹,“好暖和。”

“遇到中元节见过的那位大师,与他喝了杯茶。”慕濯温声,“要回府吗?”

“先不急。”时缨笑道,“我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来,此地与你我颇有缘分,不妨多待一时半刻,四处看看。”

“好。”慕濯想到缘空所言,下意识收了收手,牵着她慢悠悠地往梅林的方向去。

途中,时缨发觉他三番五次看向她,不由疑惑:“殿下瞧我做什么?”

慕濯答非所问:“阿鸢,你是从何时开始……对我心存好感的?”

时缨一怔,搜寻记忆:“其实在英国公府比试击鞠那次,我对你的印象已有改观,若说好感,应是我被安国公打发至别庄,你溜进来探望我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那会儿我就在想,你与我非亲非故,都愿意跑这么远,只为确认我的安危,而太子作为我的未婚夫婿,却压根没担心过我的死活。”

说着,不解道:“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慕濯笑了笑,“原来那么早的时候,阿鸢就开始喜欢我了。”

时缨:“……”

有好感和喜欢是同一个意思吗?

她原话奉还:“殿下呢?你又是从何时开始改变想法,不再因为儿时旧事而执意要娶我?”

“我离开时家别庄,回京之后,就梦见了你……跳下阁楼的场景。”慕濯轻叹,“但若说我何时开始心悦于你,而不是对十年前的林家表姑娘念念不忘,当是击鞠那次。你与我想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我却未曾感到失落或遗憾,只觉得,我想让你永远这么快乐下去。”

时缨赧然低下头,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牵手行至梅林。

十月份还不到花期,仅有些光秃秃的枝桠,时缨望见风中清脆作响的祈愿牌,突然心血来潮:“殿下,我们也刻一个吧。”

慕濯正有此意,当即向僧人要了木牌与刻刀,工工整整地写下酝酿许久的字句。

子清与阿鸢。

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翌日清早,慕濯动身前往大营,时缨送他出门,又去了趟学堂。

孩子们正在跟着夫子读书,她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没有打扰,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给慕濯的生辰礼装进一口匣子,被万全和万康收拾在他的行李中,为学堂准备的财物也交给万公公打理,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傍晚时分,趁着天色昏暗,她乘车出了城。

最后回望了一眼夜色下的灵州,她感慨万千,却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旋即,她令车夫和护卫启程,快马加鞭直奔杭州。

她与慕濯南下北上、天各一方,但她心中平静而安宁,已然在期待数月后的重逢。

只因心意相通,纵使相隔万里,却也仿佛还在彼此身边。

她落下窗帷,靠回软垫,车厢内寂然无声,向来活泼的丹桂也难得没有说笑。

时缨只当二婢也心有不舍,便未多言,直到后半夜,一行人在客栈下榻,她才觉出几分不对。

进屋后,她问道:“青榆,你怎么了?”

青榆从始至终心不在焉,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所幸丹桂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奴婢无碍。”青榆勉强打起精神,“只是……只是离开灵州,有些伤感而已。”

时缨无奈又好笑:“你是放不下灵州吗?你依依不舍的另有其人吧。”

青榆欲言又止,丹桂觑着她的脸色,鼓起勇气道:“娘子不知,今天早上,庄小将军问青榆姐,倘若这次他能活着回来,她是否愿意嫁他为妻,青榆姐答应了。”

出门在外,两人不再称呼时缨“娘娘”,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念想。”青榆忙不迭争辩道,“如果我一口回绝,他……”

她不愿说不吉利的话,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时缨和丹桂对视,试探地问:“你为何不愿接受他?只是因为想留下伺候我吗?”

青榆略作迟疑,低声道:“奴婢确实舍不得娘子,而且……庄小将军少年英雄,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奴婢出身卑贱,自认配不上他,现在他喜欢奴婢,可等他接触过家世显贵、样貌也远胜奴婢的女子,谁能保证他不会见异思迁,将奴婢弃若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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