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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翻了车 第11节

“不想做。”章翎回答。

蒋赟:“你想做学习委员?”

章翎:“嗯。”

蒋赟:“行,那我投你。”

章翎:“……”

你的一票好稀罕呢。

班长已经是个男生了,学委要再选出个硬邦邦的男生,同学们觉得会被压迫,于是,文文静静的章翎就顺利地当选了学习委员。

汤子渊为人热心,成了生活委员,吴炫宇做了数学课代表,姚俊轩是语文课代表,李婧是英语课代表,章翎兼任物理课代表,萧亮兼任体育委员……没一会儿,几个班委职位和课代表全被瓜分完毕。

许清怡成为了文艺委员,她的学艺经历竟比章翎还丰富,会钢琴,会跳舞,还会拉大提琴,小时候做过童装模特,拍过广告走过秀,甚至还在一部连续剧里演过一个小角色。

她每说一项,底下同学就低呼一声,觉得许清怡不仅漂亮,还多才多艺。

发言结束后,许清怡意味不明地看了章翎一眼,很快,她又羞红了双颊,像是很不好意思地回到了座位上。

蒋赟也注意到许清怡看向章翎的那一眼,并不觉得那人有什么了不起,他是见识过章翎才艺的。

小学五、六年级时,章翎是学校里雷打不动的小主持人,她主持从不用手稿,无论多长的内容都能背出来,台风稳健,大方得体,和她生活中低调随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还会唱歌,唱得超级好听,蒋赟那会儿最期待的就是文艺演出,因为一定可以看到章翎主持,听到章翎唱歌。

那个叫许什么的,傲个屁啊!哪点儿能和章翎比?

班会临近结束,邓芳发放第一次家长会通知,要求父母们认真对待,谢绝祖辈参加,这对蒋赟来说又是一件糟心事。

李照香去给他开过家长会,老太太啥都不懂,去了等于白去,回头班主任还将蒋赟骂了一通。

初二、初三时,蒋赟仗着成绩好,家长会都是自己去听,老师也不管他。

现在就不行了,他是全班垫底,没脸提这个要求。

放学后,蒋赟去水站,厚着脸皮问刚子叔下周二晚上有没有空,刚子叔说他儿子过十九岁生日,一大家子要出去聚餐。

蒋赟又去问于晖,于晖说那天晚上要陪领导应酬。

蒋赟硬着头皮给草花打电话,想请草花的爸爸帮个忙,可是草花爸爸向来不喜欢蒋赟,认为儿子都被他带坏了,哪里肯答应。

蒋赟甚至去问了早点摊王叔,王叔说最近痛风发作,走路疼得很,去不了。

“妈的!为什么一定要开家长会啊?”蒋赟暴躁极了,觉得到处求人又被拒的自己跟个傻逼一样。

最后,还是报刊亭老板钟叔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晚上9点半,蒋赟坐在报刊亭外,找了本过期杂志百无聊赖地翻着。

钟叔一个人过,收摊很晚,自得其乐地一边抽烟、一边就着手机看抗战片,抬头看看蒋赟,问:“小斌,后来你有没有找到那个小姑娘?”

暑假里的碰瓷事件,钟叔全程围观,甚至还看过蒋赟和草花的彩排。

在蒋赟和章翎发生冲突后,每一个周二下午,蒋赟都曾守在这个报刊亭,眼睛盯着天桥对面看,可是,他再也没等到过章翎。

钟叔见过蒋赟失落的眼神,虽然他早就无法体会少年人的心情,还是被蒋赟的清纯少男心所感动,这种傻了吧唧的蠢事,也只有十几岁的小屁孩才干得出来。

钟叔从冰柜里掏了一支绿豆棒冰给蒋赟,蒋赟接过,低着头拆包装纸,说:“找到了。”

“真哒?”钟叔很惊喜,“那你要到她的那个……什么号码了吗?”

“没有。”蒋赟咬了一口棒冰,眼神黯淡,“她讨厌我。”

钟叔啧啧啧地摇头:“你就是活该。”

蒋赟想到一件事,说:“叔,你去开家长会,暑假里那事儿,你可别和人家讲。”

钟叔觉得奇怪:“我去和谁讲你这倒霉事儿啊?”

蒋赟想到章翎的家长,心虚地说:“反正就谁都别讲,就当你不知道。”

钟叔不耐烦:“行了我晓得了,你年纪不大,事倒挺多。”

不远处,一辆公交车刚好进站,蒋赟望过去,后车门下了几个乘客,其中一个穿着白色T恤、蓝色短裤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蒋赟视力不错,看清是谁后立刻拽着书包跳起来,还不忘往钟叔面前丢了两个硬币:“叔,我给钱了啊!”

他小跑着过去,躲在一棵梧桐树后,远远地看着章翎。

有人来车站接她,大概是她的爸爸?

蒋赟没有走近,看到那个高个子、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接过章翎的书包,递给她一罐喝的东西,又揉了揉她的短发。章翎拿着纸罐儿喝起来,抬头笑嘻嘻地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并肩走上天桥,穿过马路去了对面。

蒋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对父女,那样的一幅画面是他梦里才有的场景。

从来没有人去接过蒋赟放学,帮他拎书包,给他带零食,揉揉他的脑袋,问一句: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中午吃的什么?有和同学闹矛盾吗?考试考了第几……

蒋赟在树后站了许久,棒冰都化了,他也顾不上吃,拎着书包恹恹地走回家。

第10章 家长会

周二晚上的家长会,章知诚到得很早。

妻子是医生,工作很忙,而他是老师,作息相对规律,所以除了初中时父女同校那两年,章翎的家长会都是由他来参加,学习和生活也都是由他来照料。

另外,章知诚对章翎的新同桌小卷毛十分好奇,很想看看对方的家长是什么样,想着早点到,还能和对方聊聊。

钟叔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家长会,来得也很早。

报刊亭让蒋赟去管,也就卖卖报纸杂志,冰棍玩具,小兔崽子都能搞定,算钱比他利索多了。

钟叔走进教室时看什么都新奇,找到座位坐下,对身边斯文儒雅、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抱怨道:“这位子怎么这么小啊?腿都岔不开。”

章知诚被他挤在里头,坐得更加逼仄,笑了笑,问:“你是蒋赟的爸爸吗?”

“蒋赟是谁?”钟叔愣了半天才恍然,“他不是叫蒋斌吗?”

章知诚:“……”

“那个字不念斌?我们一直叫他蒋斌的呀,他也没说不对。”钟叔惊讶完,又说,“我不是他爸,就是邻居,我和他爸以前是朋友。”

章知诚:“那他家长……”

“他没爸妈,只有一个奶奶。”钟叔用正常音量说话,完全没在意前后座的家长都竖着耳朵在偷听。

章知诚觉得不妥,提醒他:“这位大哥,小孩的事我们一会儿再私底下聊吧,蒋赟可能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钟叔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有道理,文化人到底不一样,想得真周到。”

家长会并没有什么特别,邓芳把学生们的摸底考成绩条发给家长,讲了讲高一年级的进度计划,以及期末考后的分班调整。

邓芳解释道:“请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勤勉班的设立是为了给部分同学打下更坚实的基础。因为如果不调班,所有班级的上课进度都很快,有些同学可能不适应这样的节奏,会越来越跟不上。而勤勉班的进度会和年级教材同步,这样,这些同学基础好了,到了高三再拼一下,考上理想大学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钟叔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着手里的成绩条,就算他文化不高,也知道蒋赟考得不好,差不多就是全班垫底的水平。

他小声问章知诚:“大兄弟,老师的意思是不是说,小斌要被踢出这个班啊?”

章知诚也小声回答:“这个不一定的,要看期末考成绩,还有好几个月呢。”

钟叔又问:“你小孩第几名?”

章知诚把成绩条给他看,钟叔很是大惊小怪:“第二啊!那不就是榜眼吗?你家小孩很优秀啊。”

章知诚笑道:“我女儿学习很自觉,是挺乖的。”

“有大人管到底不一样。”钟叔说,“蒋斌,不是,蒋……我还是叫他小斌吧,叫习惯了。小斌学习都是自己捣鼓的,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可惜了,投胎没投好,他能考上这学校已经很牛逼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成绩以后能不能考大学。”

章知诚说:“你回家和他讲,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高一才刚开始,叫他继续努力,进步空间很大的,千万不要气馁。”

钟叔连连点头:“小崽子倔得很,考成这样心里肯定不好受,估计会玩命儿地学。”

邓芳又说了这个学期的一些活动安排,任课老师们依次进入教室分享内容,时间久了,钟叔开始打瞌睡,章知诚看到他用手支着脑袋,口水都快流下来。

家长会结束后,邓芳身边立刻围了不少人,章知诚也想和班主任聊几句,发现暂时挤不进去,干脆拉上钟叔,去走廊上说话。

周围没有别人了,钟叔就想把蒋赟家里的事简单说给章知诚听,反正蒋赟只说暑假里的事不能讲,没说别的也不行。

“我和小斌的爸爸从小就认识,一直住在袁家村。袁家村你知道吗?以前都是田地,后来才划进城区。”

章知诚点头:“我知道,离我家很近。”

走廊有护栏,算是半露天,钟叔烟瘾发作,点起了一支烟,章知诚没阻止他。

钟叔憋了好久,贪婪地深吸一口烟,幽幽道:“小斌的爸爸要是还在,今天就是他来开家长会了,看到小崽子考成这样,回去估计会打断他的腿。”

章知诚静静地听着。

钟叔回忆道:“小斌的爸爸可聪明了,读书特别厉害,长得又周正,是我们那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他老婆找的大学同学,特别漂亮,两人很登对,结婚时我还做的傧相。”

“那会儿大家条件都不好,但是小斌爸爸很能干,大学毕业后没给人打工,自己开了个装修公司,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没两年就给家里新建了一栋楼。他家老头很早就没了,小夫妻和小斌的奶奶一块儿住,后来,小斌就出生了。”

“可惜啊,天妒英才,小斌出生没多久他爸就生了病,一查,是癌。得了病总得治吧?”钟叔掰起手指,“公司卖了,房子也卖了,那会儿房子不值钱,卖得挺亏。后面又借了债,折腾了两年吧,病也没治好,人就走了,才二十八呀,唉……小斌那时才两岁多。”

“他爸走的时候,家里欠了十几万的债,老太太有个大女儿,很早就嫁去外省了,也不可能帮还这个钱。小斌妈妈被自己的爹妈接回老家,小斌呢……说起来也真是作孽,他妈和他奶奶都不想要他,都想让对方养。”

“后来订了协议,小斌的外公外婆给了他奶奶十几万用来还债,说是提前给的抚养费,往后他们家女儿就和小斌没关系了。他奶奶没办法,拿钱还了债,真就是穷得叮当响。老太太那年五十多岁,也没文化,就靠着给人打扫卫生、捡捡废品,慢慢把小斌拉扯大。”

章知诚问:“那这些年,蒋赟的妈妈有回来看过他吗?”

钟叔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可绝了。老太太也硬气,说不找她就不找她,反正我是从来没听说那女的回来过。”

章知诚没再开口,钟叔继续往下说:“小斌小时候成天调皮捣蛋,也没上幼儿园,他奶奶要赚钱嘛,管不住他。后来,小斌四、五岁的时候吧,有人牵线搭桥,他奶奶就把小斌送去了外省的一家武术学校,说是能一边上学一边学武,学费很低,包吃住,就是连着过年都不能回来,我们听着都觉得不靠谱……”

章知诚正听得入神,邓芳从教室里走出来,看到他后惊喜地说:“章翎爸爸,幸好你没走,我正要找你说几句呢。”

“呦,老师找你,那你忙,我先走了。”钟叔没再说下去,准备走人。

邓芳叫住他:“请问,你是蒋赟的……”

“他是蒋赟的表叔。”章知诚赶在钟叔说话前开口,“章翎和蒋赟同桌,我刚好和他聊几句。”

表叔这个关系,不远不近。邓芳想了想,还是对钟叔说:“蒋赟叔叔,关于蒋赟的在校问题,我还是要和你沟通一下。他不参加晚自习和周六补课,我也不能强制,但是他不订午点,说实话我看着都挺心疼,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要加强营养的时候,蒋赟呢,瘦得皮包骨头,你们家长在家里要让他多吃点,吃饭能花多少钱呀!”

钟叔“好好好”地应着,章知诚看着他,知道他并没把邓老师的话往心里去。

钟叔离开后,邓芳和章知诚聊了几句,两人都是物理老师,很有共同话题,说了一会儿章翎后,邓芳又说到了她的同桌蒋赟。

邓芳:“章翎爸爸,你也是老师,应该更能理解我的想法。我没有办法顾全到每一个人,如果蒋赟自己上进,我会督促他,但他情愿破罐子破摔,我也不可能为了他花费太多心力。”

章知诚问:“邓老师,你刚才说,蒋赟不参加晚自习和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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