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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竟然暗恋我 第35节

她嫌弃地在衣裙上抹了两把,嘴角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来。

想当年面对北泽的千军万马,她连眉梢都懒得扬一下,就算有一次身受重伤,生死一念之间,也没胆战心惊到冒冷汗的程度。

如今在这小小的书院中,面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学究,竟怂成这个样子。

果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

她下意识抬手,隔着衣襟领口摸了摸垂在那里的小玩意儿。

白玉短笛,小巧又精致的模样,温暖又润泽的触感,上面只有一个孔,十分好吹。

昨日叶濯将它亲手挂到她脖颈上,曾说过——

阿锦,遇事莫要逞强,吹响它,万事有我。

她应付一个就已经劳心费神到这种地步,叶濯应对的是整个书院的人,怕是举步维艰,哪有精力分心。

况且若真露了馅,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赵明锦将手放下,抬脚回房,房门推开的刹那,夹在两扇门扉间的东西飘然而落。

她眼疾手快,翻掌向上,那字条不偏不倚落入她掌心,略一垂眸,上方三个端正的小字映入眼中。

在后山。

她一怔,下意识攥紧字条,屏息凝神听了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抬脚踏进房门。

字条上墨迹已经干透,想是放了有一会儿了。

赵明锦端详这三个字,眉心蹙成了一座小山丘。

无论是那简洁利落的语气,还是那飘逸又不失雅正的字体,都像是叶濯留给她的。

可叶濯不会留这种东西给她!

因为他根本不想她插手书院的事,只希望她轻轻松松地做个武举先生。

所以,是书院中有人想将她引到后山去,莫不是已对她的身份起疑,故作试探?

若她不是赵明锦,当真只是石红凝,发现门中夹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字条,会怎么做?

赵明锦习惯性地用手轻敲桌面,片刻后她将字条一收,闲适地往窗边凉榻上一躺。

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轻轻晃着。

一定是同叶濯相处的时日太久,不知不觉竟染上了几分他做事的习惯。

书院情势复杂,想的愈多才愈容易中圈套,这时候还是简单粗暴些来的管用。

不管是谁,看到这张莫名其妙的字条,都是要去后山看一看的,但去也分为两种——一是□□明目张胆地去看,二是月黑风高偷偷摸摸地去看。

凭她的功夫,不夜里去看岂不是浪费了。

是夜,当真是个月黑风高,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的好天色。

赵明锦熄了烛火,等到夜半三更,轻手轻脚地从房中离开,身形一闪,极其敏捷地出了三重院落。

她刚出去不久,三重院落蓦地响起了一道尖叫声,那声音之大、之惊悚,彻底撕裂了院中宁静。

向学监和秦学正提灯走出来,只见院中的刘夫子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跑近,眼中一片惊惶。“出什么事了?”

刘夫子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是发颤的:“有、有鬼。我起夜如厕,无意间看到那墙头树下飘着个白影,白影、白影来回晃荡,是不是后山……”

“住口,”秦学正脸色不郁地打断他,见院里的其他夫子也都出了房门,他神色一沉,“谈及鬼神惑乱人心,亏你还是学院夫子!方才在哪里看到,带我等前去。”

“是、是,”人多了,再加上被他呵斥了一顿,刘夫子终于镇定了些,抬脚带着众人往方才白影所在的地方走,路过赵明锦房门前时,他又停下,“都、都说武人阳气重,学监,不若我们叫着石先生一道罢。”

眼见秦学正又要发作,向学监和善地笑了两声,看着全无动静的房门,若有所思:“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等都醒了,石先生却没有出来。武人阳气重不重老夫倒是不知,不过耳力佳还是敢确定的。”

说到这里,已有旁的夫子明白过来,伸手去敲赵明锦的房门,可那房门紧闭,始终没有人来开。

刘夫子:“这……石先生莫不是不在房内?”

向学监看了秦学正一眼,秦学正伸手过去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站在门边叫了两声“石先生”,见没有人应,这才走进两步提灯一照,房内果然空无一人。

“掌灯,击锣,”向学监脸上的笑意消失,沉下声音吩咐,“全院寻找石先生。”

话音落后,一道清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几分笑意,又有几分不解。

“寻我做什么?”

第36章 、035

夜色沉凝,暗淡无光,唯有他们手上提的灯盏,勉强照清了来人身上的红纱裙。

烛火摇曳,重重树影洒落在那人身上,一步步走近间,明暗交错的影在衣裙上不停流转,黑红交织,衬得那人似鬼魅一般,恍若携了一身的凶煞气。

众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连方才最为镇静的秦学正也绷紧了身子,直到那人走出树下,来到他们近前,几人才陡然松了口气。

赵明锦嘴角一弯,将手上仍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往上拿了拿:“长夜漫漫,诸位也饿了?”

四位夫子神色复杂,秦学正也拧着眉头,唯有向学监敛了方才的沉着气势,笑吟吟地瞧她:“石先生年纪轻,饿的自然快,这红薯是……”

“馔堂已熄了灶火,我在书院外架柴烤的。”

众人一同看了看她指的方位,又回头看向刘夫子,刘夫子抬袖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许是我老眼昏花,将烟气当成了鬼影,看错了看错了。”

赵明锦眉梢一扬:“所以学监兴师动众,又要掌灯又要敲锣的,是以为我被鬼捉了去?”

“石先生说笑了,”向学监朝她拱手,“书院建于山腰,远离尘俗,虽能让学子们静心研读,却难免遭山匪流寇觊觎,万不可大意。”

她略一点头,配合道:“多谢学监记挂。”

之后两日,赵明锦照旧在书院中闲逛,虽未正式上武举课,却也与不少人打过照面,二十九个学生认识了七七八八。

她走到一片青葱翠竹下,正巧见不远处有两人迎面走来。

那其中一人步履沉缓,衣摆飘然,举手投足间自带灼灼风华。

旁人穿上这身衣袍,就同沐了露水的嫩葱一般,叶濯穿上这身衣袍,偏就显得身形颀长挺拔,愈发清俊无双。

就是脸上动过手脚,长相太普通了些。

两人走近,一齐停下脚步,躬身拱手对她拜道:“石先生。”

赵明锦嗯了一声,强压下翘起的嘴角:“不必多礼。”

待他二人站直,她随口问道:“你二人是……”

叶濯身侧那人率先开口,朗声道:“回石先生,学生裴敬。”

随后叶濯的声音才响起,依旧是往日温润含笑的语气:“学生陈……”

话没说完,黄怀安不知从哪条小路里钻了出来,语气颇酸地打断他:“石先生,这就是学生之前与您提起的,那位远道而来大名鼎鼎的陈行之。”

赵明锦与叶濯对视一眼,又颇为默契地一同移开目光,两人神色皆是淡然,唯有站在一旁的裴敬在见到黄怀安后,目光沉凝下来,神色带了些敌意。

“先生,”黄怀安凑到赵明锦身侧,小声道,“陈行之近些日子在课上出尽了风头,言语间很是瞧不上我等京师子弟。先生与学生同来自京城,断不能让他这般猖狂,定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这还是个教唆挑拨的好手。

她嘴角一动正要说话,不想裴敬忍无可忍地先开了口:“黄怀安,我等皆为求学而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处处挑衅,我与行之兄不愿与你计较,你别欺人太甚了。”

说罢,裴敬又朝赵明锦一拱手,很有些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倔强:“石先生受皇命而来,乃众人之师长,京城如何,靖州又如何?我等一心向学,先生自当一视同仁。”

“我同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黄怀安被他一番慷慨陈词说的有些没底气,只继续游说赵明锦替他出头,“石先生,你听听他说的,分明是在暗指您……”

赵明锦懒得听他废话,拿眼尾余光瞥他:“你这几日经常欺负他?”

黄怀安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陈行之。

“我……没有,我怎么会,皆是同窗,哪能算得上欺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而且……”

而且这人看似和善老实,实则是个心机深沉的,没有一次让他讨到好去不说,反而害他被夫子责骂。

就连向学监对他都不似往日那般关照了。

他暗中瞪了叶濯一眼,走了个郑锡,又来了个陈行之,永远有人骑在他的头上,他不服!

赵明锦勾起一侧嘴角:“开开玩笑倒也无伤大雅。”

听她这么说,黄怀安有些得意,不过转瞬,那得意就僵在了脸上。

“但欺负人,我可看不惯,”赵明锦看着叶濯,很是认真的问,“他欺负你了?”

叶濯薄唇勾起抹浅笑,眼中闪着只有他二人才能看明白的深意:“只是互相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黄怀安:“……”

是夜,黑云遍布,狂风大作,轰隆雷声响彻天际。不多时,闷了两日的雨终于酣畅淋漓地落了下来。

赵明锦躺在寢被中,听雨声扫过茂密纵横的松枝,刮过檐下垂着的灯笼,最后卸下所有力道,轻轻打在门扉与窗格上。

早年在山谷中,她就颇喜欢在夜里闭眼听雨声,那时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师父教她的招式以及和师兄过招的情景。

后来师父命她前往长安,也不告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板着脸同她说——若无师命,不得回山谷,亦不得私自离开京城。

当年一别,已有六载未见。

初时,她还会经常想起师父和师兄,近两年倒是愈发少了,今夜更是一点儿也无。

赵明锦翻了个身,眼前闪过的全是前夜的情形。

那夜,她原本打算去后山探探,可却在刚翻出书院院墙,撞上了不知是巧合,还是已等在那里许久的叶濯。

见她出来,叶濯竟然丝毫不惊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抬手就将刚烤熟的红薯递给了她。

“你……”她怔怔接过,有些想不明白,“三更半夜不睡,靠在墙边做什么。”

“两日不见,想去看你,”叶濯垂眸轻笑一声,“阿锦,你说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自然不算,我是有正事才出来的,”她啃口红薯,边嚼边从怀里取出那张写了三个字的字条,“不知是谁夹在门缝中,也不知是何用意。”

叶濯将字条拿在手中,肃了神色:“你打算去后山。”

“嗯。”

“此事我来查。”

“也好,”她点点头,将香甜软糯的红薯咽下去,“但你别亲自去,就算去也记得叫我一起,里面说不准有诈。”

话音刚落,叶濯薄唇微动,因着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他的话直接被三重院落里传来的尖叫声给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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