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耀眼 第16节
可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当她用钥匙打开门后,迎面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已经好几天她都没有见着面、偏偏今天在家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正低着头在安静地看书。
完全是一幅已经回来了一段时间并且也没打算再出门的模样。
高嘉羡苦大仇深地看着面前这位她英俊的“丈夫”,都怀疑他是不是黑了自己的手机,要不然他怎么就能算准今天在家里守株待兔!?
第17章 耀眼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 祝沉吟也顺势抬起头朝她望了过来:“回来了。”
高嘉羡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掩饰住了看到他时的泄气和沮丧。
然后她进屋,关上门, 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吃饭了么?”他这时放下了手里的书,从沙发上起了身。
高嘉羡把包往柜子上一放, 不咸不淡地说:“我说没吃,难道你要去给我做么?”
祝沉吟听罢,温声回:“你想吃什么?”
她一怔,抬头朝他望过去。
却见他神色淡定如常, 一点儿都没有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她沉默两秒, 咬了咬牙:“我想吃面。”
他点了下头,竟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厨房。
高嘉羡其实只是随口一说, 想要顺势杠他一下, 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去为她做晚餐了。
怎么。他说让她别认为他做什么都是在还债, 那他现在难道是在立什么真正的好丈夫人设么?
她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心情复杂地把包放回到卧室, 脱下外套挂起, 洗了个手,轻手轻脚地走回厨房。
厨房的装修色调是简单的暖白色系, 此时里面开着灯, 配合着锅子上升腾着的蒸汽,感觉整个空间都很暖和明亮。而祝沉吟正站在灶台边熟练地下着面条,英俊的侧脸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这个画面,应该是俗世间最最平常又动人的一幕。
她靠在墙上, 一动不动地通过半开着的门看着厨房里的情景, 有一瞬间有一丝恍然如梦的感觉。
好像自从回来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在现实和梦境中苦苦求生。
祝沉吟将面条挑出来盛进碗里, 余光似乎瞥到了她在注视着自己。
然后他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过头望向她。
安静的空间里,他说:“马上就好了,你先去餐桌边坐一会儿。”
似乎是知道她性子急、担心她饿,他又低声补了一句“很快”。
高嘉羡听罢立刻将视线收回来,利落地转过了身。
她大步走回到餐桌边,深呼吸了几口气。
她觉得自己刚刚整个人又变得不太对劲了。怎么说呢?虽然已经好几天没见,但一旦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又可以立刻让她被内心深处的情绪所占满。
所以,她只能依靠着残余的理智拉拽着自己,警示着自己——这所有的一切,就算不是浮于虚表的形式主义,也最最多只是发小兼同居室友出于道义、同情等一系列中立情绪所产生的行为。应该……不可能带有其他多一点儿的私人情感因素吧。
至于她。该狠的心还是要狠,该下的药还是要下。
高嘉羡再给自己洗了一遍脑,拿起了祝沉吟递过来的筷子,道了声谢,低头开始吃面。
面条虽然只是极其简单的阳春面,但是口感却很好,是她最爱吃的那种有弹性的味道,一点儿都不烂,还特别香。
自从最近吃了那么多天他做的早餐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人做饭的手艺竟然很不错。和她这种黑暗料理猪食大师,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的水平差距。
祝沉吟垂眸看她吃得不由自主变得开心的样子,眼底不动声色地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拉开了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来:“今天工作忙么?”
“还行吧。”她咬着面条,吐字有些含糊不清,“跟在国外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他似乎并没有想就此结束对话的意思,还有更多的兴致问下去:“你之前在海外,去过哪几个国家工作?”
高嘉羡觉得吃人家嘴软,半句屁话不回也不太礼貌,只能耐着性子回复了他的问题。
他又问:“那么在其中,你最喜欢哪个国家?”
她想了想:“没有特别喜欢的,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哪怕待再久也无法真的喜欢上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地方……我最喜欢的肯定是我们中国啊,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在想麻辣烫、小龙虾、火锅和烧烤,想得饿得睡不着觉。”
祝沉吟发现,只有每次说到美食的时候,她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和俏皮的一面,而不是每每一碰上他就开启战斗模式——竖起浑身的刺和刻意拉开的疏离淡漠。
他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这时又不轻不重地推上了一句:“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她听到这话,也没动脑子:“火锅吧,这世界上有谁能抵抗住火锅的诱惑?”
他又问:“喜欢吃火锅里的什么食材?”
高嘉羡掰着手指头,滔滔不绝:“手打牛肉丸、毛肚、虾滑、莴笋、蛋饺……”
“嗐。”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有些兴奋过了头,“不行,再说下去我现在就要出门去火锅店了。”而且,她也终于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他流露出了不应该有的放松。
于是高嘉羡立刻像变戏法一样地将脸上的表情迅速沉了下去,她埋头吃完了碗里的最后几根面条,放下了筷子。
然后她看着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装作不经意地扯开了话题:“你今晚不去医院值班了么?”
祝沉吟伸手将她的碗筷收拾起来,从餐桌边起身:“暂时没有要过去的计划。”
……救命。她听到他嘴里的肯定回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简直都想冲着他大吼一声——你倒是快去呀,医院和病人都需要你啊伟大的祝医生!
趁着祝沉吟去厨房洗碗的功夫,她回到了卧室,在落地镜前来回踱步。
怎么办!?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和苑星他们约定的时间了,她人竟然还在家里。
看这样子,这位兄台今晚应该是不会出门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她穿成妖艳贱货的样子出门,于情于理他一定都会过问一声。毕竟他从前对她而言就像是个兄长一样的角色,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预感,但凡被他知道,她可能就去不了了。
以他的超高情商,他必然会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类似“这么晚了女孩子出门不安全”、“酒吧里不怀好意的人太多”、“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就让她自行劝退。
高嘉羡一咬牙,这时将自己的包拿了过来,从包的夹层里翻出了一瓶安眠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他先挡的道,这真怪不得她!
厨房的水声还未停止,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跟做贼似的扒在门框上左顾右盼了几秒,随后飞速地从茶几上将他喝水的杯子拿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杯子里还剩余的水去浴室倒了,给他冲了一杯泡腾片。
橙色的水很快就充满了整个玻璃杯,接着她抖着手从药瓶里取出了一片安眠药,掰了一小半,融进了泡腾片里。
做完这些,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
而且,她发现厨房的水声也已经停下了。
高嘉羡抬手抹了下自己的额头,将药瓶往包里一扔,拿着他的水杯就出了卧室。
她一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祝沉吟正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握着杯子的手顺势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都差点儿洒出来。
祝沉吟将她惊慌失措的动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接下去的表演。
“我……给你泡了一杯泡腾片。”她瞬间对他扯出了一个职业的微笑,拿出了平日里工作时的英姿,“你工作辛苦了,每天那么忙早上还要抽时间给我做早餐,回家还给我下面条,这是我应该有的回礼。”
她嘴里一边说着“礼尚往来”,一边像扔手榴弹一样,飞速将他的水杯递到了他的手边,仿佛多拿一秒这个杯子就要爆炸了似的。
虽然她自己都被她此刻虚伪又谄媚的态度给恶心到了,但是,为了自由做出的牺牲都是无足轻重的!
他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了她和那个水杯几秒,而后才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水杯。
在她的注视下,他说了一句“谢谢”,便拿着水杯回到了沙发边。
然后,他将那个水杯放到茶几上,拿起了一旁的书继续翻看。完全没有要马上喝那杯泡腾水的意思。
她在原地僵硬地站了几秒,终于强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不喝吗?”这可是本姑奶奶亲手给你泡的泡腾片,你难道不应该谢主隆恩然后立刻牛饮下去吗!?
祝沉吟将视线礼貌地从书本上抬起来了几秒:“等会喝。”
她咬了咬牙,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选择先回卧室去。
她关上房门,在床上一坐,翻出手机给已经在群里炸她语音的苑星和菱沐回了条消息:保险起见我还要迟到四十五分钟左右,你们先浪。
苑星:你怎么回事儿?拉肚子了?高嘉羡:被害对象没那么好糊弄。菱沐:……卧槽,你真给祝医生下药了!?菱画:高嘉羡,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踏马可真的太狗了。
高嘉羡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打算先去做出门的准备。
等她换好裙子,再化了个浓妆,她在裙子外面裹上了居家服的外套,悄悄地将卧室门打开了一条缝。
某人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她现在打车过去,应该还能比预想的早到那么几分钟。她暗自这么想着,朝沙发边看了过去——
然后她就傻眼了。这踏马和剧本的发展完全不一样啊!
三十分钟过去了,只见某人竟然和刚才她关门前的动作一模一样,就跟雕像似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而至于那杯泡腾片,他到现在连一口都没喝过!
高嘉羡此刻简直心如刀割,如果他到现在还没喝,那她今晚到底要几时才能出门?等她赶到那儿,苑星她们早就已经散场了吧!简直是天要亡她!
可能是她在门后的那道怨愤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炙热,祝沉吟似乎感觉到了,从书本上侧过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书本上划了一页,看着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的她,似笑非笑地说:“大晚上的,怎么化了个那么浓的妆?”
高嘉羡像被老师突袭检查作业的学生一样没出息的心一紧,面上故作镇定地怼了回去:“我高兴我乐意,我在家参加选秀,不行?”
他一开始没说话,顿了几秒,忽然冷不丁地说:“你来查岗?”高嘉羡:“?”“查我有没有喝你送我的回礼。”他这时终于放下书本,拿起了桌上的那杯泡腾水,慢条斯理的晃了晃,“抱歉,之前看书看忘了,我现在喝。”
她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杯子递到嘴边,似乎下一秒真的要喝下去。
虽然这是她想要看到的事态发展,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亲眼目睹他真的要把这玩意儿喝下去,她心里又堵得慌。
就在祝沉吟仰着漂亮的脖颈线,准备将杯子微微抬起来一些的时候,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房间里窜了出来,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杯子。
因为她动作幅度太大,杯子里的泡腾片都洒了一些出来在地板上。
祝沉吟被她突如其来的操作给弄怔住了,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高嘉羡将那个杯子“啪”地一声放回到了茶几上,自暴自弃地道:“算了,你别喝了。”
他都被她给气笑了:“前面鬼鬼祟祟地查岗恨不得灌进我嘴里的是你,现在拼死不让我喝的也是你。”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又说:“怎么,难道水里下药了?”
一听到“下药”这两个字,她瞬间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