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道萌芽
光明，是因为曾经黑暗。而一切的存在，是因为挣脱了虚无。这世界本就一无所有，只是因为有了，所以便有了……
这是一片不可名状的空间，说是空间，是因为此处一无所有！
眼前，没有群山峻岭，没有江河湖海，没有灿烂星空。甚至，连天地都不存在，分不清方位。确切地说，也并无所谓的眼前。因为这里，处处虚无，寂寂寥寥……
恍恍惚惚的空间，没有一丝真实感。似乎经过了漫长岁月，在那如同糨糊般的虚无里，产生了一股神秘力量，将整片空间搅动起来。不知何时，冥青与玄黄两种不同颜色的源气慢慢滋生，它们逐日增长并不停地相互缠绕冲击对方。但两者间却像存在着与生俱来的本源隔离，阴阳相对，无法真正交融在一起。
空间似乎微弱尘埃，但实际上浩然无边。某一日在那最中心的位置，一缕玄黄与一缕冥青不断纠缠，相互之间被对方紧紧勒住。此时那状态，如同两条拧在一起的蟒蛇，缠绕之时不断反向盘旋并且将对方从尾部吞噬。像是厮杀，更像是在进行着交媾······
在那漫长到似乎永不停歇的纠缠下，那两缕原本形同水火般相互对立的源气，竟是出现了一丝融合的迹象！而随着那一丝丝少到几乎没有的融合之气出现，令得那两缕各异源气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线，迅速延续着融合的势头！
最终，那两缕源气完全相互纠缠融合在一起，各自不多不少达到了平衡，变成了一个完美的黄绿色圆球······
黄绿色的圆球，给人一种珠圆玉滑的既视感。那完美的表面，挑不出任何一丝瑕疵。
蓦然，它极速自转起来，那速度快到无法形容，快到了如同静止。同时，它竟然如同心脏一般跳动，忽而膨胀，忽而收缩，如此往复循环许久之后，猛然坍缩！
那种坍缩似乎没有尽头，黄绿珠子无限缩小。同时，那坍缩产生恐怖的吸引力，形成了一个遍布整个糨糊空间的引力场……
一时间，如同风起云涌。那空间的最中心位置像是存在着一个黑洞，令得整个空间内的所有能量疯狂围绕运转。冥青和玄黄两色源气纵横交贯，形成了缤纷斑斓画面。
无限缩小的珠子，如同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将冥青与玄黄两种源气吞噬。这场饕餮盛宴，持续了很长时间，经久不息。到了最后，整个空间慢慢恢复了纯粹的糨糊状，里面的冥青与玄黄，变得寥若晨星……
到了某一刻，那黑洞也似的中心处如同吃得过了头，竟是“呕吐”了。各种白芒喷涌而出，最后与空间里亘古存在的黑芒，相互之间形成了一种平衡的状态。与黑芒的死气沉沉相比，那白芒充满了无限生机。
而那空间的中心处，黄绿色珠子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黄色的小光点。那光点，散发着磅礴的生之意，如同万物的生命根源……
光点似乎自我形成了生命，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充满灵性。此时，它如同初生的婴儿，来到陌生的世界。他对一切充满着好奇，同时还有着与生俱来对眼前世界的恐惧。最终，那不断增长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它动了，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在那糨糊虚空里缓缓拂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光点似乎“长大”了，它开始厌倦周围的一切，开始躁动不安地四下飞窜。似乎，它想踏上旅程去见识远方的景色，然而却又对这熟悉的一切充满不舍。经过了漫长时光的纠结，光点在某一刻一往无前地激射而去。它朝着一个方向，行迹坚定不移······
这方空间没有东南西北，没有上下左右。它不知道去往的是何方，全凭本能。一路穿梭，似乎没有尽头，但是它不曾停歇。它像是不知疲倦，在这糨糊空间里，保持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此时，它就像是一个长途跋涉的苦行者，虽然孤独但却执着。
噗！
某一日，光点似乎穿过了一张薄膜，如破壳而出的雏鸟，终于去到了糨糊空间的外面！这外面，是一片黝黑的地域。在这片黝黑的对面，是色彩斑斓的星海！
一路上，除了枯燥无味的迷蒙蒙，便无其他。这时候，前方出现的缤纷景象，令得光点雀跃不已，在空间薄膜之外欢快蹦腾。紧接着，它迫不及待向着彼方奔赴而去······
光阴似箭，那光点便是如此不断地前行，经过了一处又一处神奇无端的世界。它领略了星河灿烂，见识了万物百态，品味了沧海桑田！
飞速穿梭漫漫虚空之时，光点拖行出一条白色的小尾巴。没有人知道它去往何处，去到何时，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它只是保持着向前，一直向前······
一方破败的世界。
这里，是一处广阔无垠的赤色高原。
此时高原之上，两个人数众多的队伍遥遥相望。在狂风呼啸中，两个队伍向着对方不断行进。在各自上方，凝聚出恐怖无边的威势。其中一方渗透着与天一战的视死如归，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而另一方携带着横扫八荒的意念，践踏颠覆一切的残忍！
双方距离渐若咫尺，迫在眉睫。虽仍相隔一定距离，但似乎都已能够嗅到对方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大战在前，一触即发！
天空忽然飘落倾盆大雨，云层似乎都压低了下来，电闪雷鸣。风中飘荡着一缕缕战歌一般，无边哀恸，即将爆发的好似灭世之战，引得天地同悲。那一串串落下的雨水，鲜红如血，像是上苍落下的凄泪······
杀！
杀！
杀！
双方如天雷勾动地火，兵戎交接！明明没有一丝声音，但却似乎能够听到那疯狂的嘶吼。
没有军队阵列的那种整齐划一，进退有序。双方人马直接交错穿插在一起，如同绞肉机，画面更加血腥残忍。每一个人，都是四面楚歌，因为前后左右都有可能出现索命敌人。然而，没有人胆颤，杀红了眼疯狂地爆发出攻击······
这注定是一场神魔之战，每一个人都有通天彻地之能。然而此刻更像是普通人之间的厮杀，摒弃了眼花缭乱的神通玄术，而是将满腔战意汇聚在双拳两脚以及掌中利器，恨不能最直接地招呼在敌人身上！
混乱的战斗，如同野兽之间的杀戮。随着战况愈演愈烈，每个人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势要将对方杀到魂飞魄散。那战火纷飞之间，所有人杀昏了头。一时间大地崩碎，尘土参杂着血肉飞扬！
战团里，有的人横推穿凿，有的人虚空追逐，有的人以身为兵与敌同尽······但更多的人，化为飞灰，烟消云散。赤色高原上这方战场，在经过无数的鲜血浇铸之后，已经变成了黑色。地上，没有任何的残肢，因为已都在战火和踩踏之下变味了泥土······
这一战，打得山河破碎，打得天地失色，打得星辰湮灭！
及至最后，双方竟是焦灼地杀成了平手。然而这种战平，是惨烈到无以复加，悲壮到了极致。只因当前双方，竟都是英魂远去，唯剩一人！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这两人，从始至终镇守在原处不曾移动丝毫。惨烈的战斗完全，没有波及到他们，似乎连漫天席卷的风沙，都是对他们敬而远之。两人遥遥相望，互相锁定气机，似乎在酝酿着自己的毕生之力······
战斗的余波即将消弭殆尽，当最后一缕嘶吼随风而去，宣告着祭奠的序曲尘埃落定。终于，他们动了！
那一刻，万籁俱寂。两个人同时向前跨步。看似随意的步伐，如同抽取了一方世界的活力，目之所加一切迅速萎靡。两人自成一界，携带着伟岸之力欲要将对方碾成粉碎。方一交汇，整片高原顿时崩裂，撕开了一道不见头尾的口子！那形成的深渊，黝黑深邃，不见底端······
两人的战斗，持续了旷世久远，所过之处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最终，他们上天入地，不停变换着方位。原本已是破败的世界，更是千疮百孔。两人伯仲之间，各显神通，杀到了地心深处，杀到了世界边缘，又杀回了赤色高原这厮杀的发源地！
最后，他们战到了苍穹之上，将那天外之天打出了一个巨大窟窿。窟窿里，一片黝黑······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那黝黑的虚空之外······
此时无尽茫茫虚空，一个忽明忽暗的光点，幽幽地悬空飘荡。它没有任何方向轨迹，随波逐流，任由着时空之力牵引。
似乎，它累了，已经没有了一丝活力，无精打采。在它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能量。
如同要随风消散的烛火，光点只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消亡。它试过挣扎，试过不甘现状。然而，无尽岁月中漂泊于漫无边际的虚空，它已经将身上能量消耗殆尽！
它不知道会流浪至何处，会消亡于何时，前路已将变得暗淡无光。然而，它不后悔经历了万千种种，亦不放弃穷途末路的前方。只因为，自己还存在着······
就在这时，它察觉到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口子！
突然出现的豁口，如同玄牝之门，绵绵若存，用之不勤。那流露的能量，对光点产生了勾魂摄魄的极致诱惑！这一刻它犹如穿梭于荒漠沙洲的旅行者，苟延残喘间乍然望到了一汪清泉……
不过，此时那豁口与光点自然漂泊的轨迹并不相合，差之千里。而它这时候已近乎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唯留一丝本源保持着让自己没有消亡，完全是任由着虚空牵引！
光点人性化地冒出一股情绪波动，纠结犹豫……
怎么办？想要去到那豁口，就必须主动改变行迹，那就得耗尽那几近于无的本源能量！
然而这该死的虚空，似乎存在着一种流逝规则，对它不断剥夺。前方豁口是漫漫旅途下来遇到的唯一有可能的补给，不去争取，留给自己的也终将是消亡。区别不过是迟上些许时光！
是此，倒不如拼上那即将逝去的一口气，换来一丝延续的可能……
权衡利弊便不再徘徊，光点动用仅存的能量，一瞬间爆发出耀眼之芒，随后消失在原处。如同瞬移，再次出现时已经去到了豁口上方。
方一露头，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将它裹住，向着豁口内的世界拉拽而去。而这时候，光点也只是剩下一个徒有其表的躯壳，承载着最后点点本能……
拉拽之力只是存在短短片刻，进入了豁口内不久便是消失。随后，光点便是随风飘荡，如同雪花缓缓滑落。其下，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赤色高原……
随着飘落，光点本能地吸收弥漫在空气中的天地能量，原本消耗一空的状态，竟然出现了恢复的迹象。天地间那些能量虽然涣散，但对于此时的它来说正合适不过，如同大病之人，进行着温补。
高原无边无际，眼看着不久便要着陆。此时光点的正下方，却是一条天堑般的巨大裂缝！这裂缝望不到两端，千丈宽阔。随着继续飘落，光点不久便会坠入深渊！
已经恢复丝丝意识的光点，当即一点点调整自己下坠的角度，最终有惊无险地掉落在了一条树干之上！
这树干原本长年累月生长于赤色高原，高达万丈，拔地参天。然而被许久之前的战火殃及池鱼，轰然倒下。
此时它横亘在巨大裂缝形成的危崖，满目疮痍，树皮已经脱落大半。甚至千疮百孔，一个个腐败的窟窿穿透而过，连树芯的水分都蒸发于天地间，几近干涸！
那腐朽的气息弥漫其上，眼看着随时要在风吹日晒的腐蚀中归为尘土。虽说草木无情，然而它似乎不甘心就这样逝去，底部的根茎如同无数触须，牢牢地抓住悬崖边缘深深扎根，紧抓着最后的生机……
光点与树干接触的那一刻，两者像是遇到了当下的天作之合！
光点身上与生俱来的生命之力，令得树干如同被点拨赋予了新生，重获生机！而树干虽说已经破败不堪，去到了腐朽的边缘。但长年累月吸收转化过来的天地精华，仍然大量地封存在树体之内！
如此，两者便是机缘巧合地各取所需，相辅相成。说不清是光点赋予了树干新生，还是树干令光点得以存续升华。一切，似乎如此偶然，又恍若生死有命……
如此祸福相依，光点与树干之间的供需达到了一种平衡的良性循环。借助树干那磅礴的精华，光点不日便是恢复了最佳状态，然而并没有停下吸收。它似乎去到某个界限，有一层薄薄阻隔挡在前方。那层禁锢，需要它积累消化更多的精华，方能破开！
轰隆！
虚空之上，风卷云涌。一片片紫色的雷云不断堆积，闪电如同游龙在紫云内不断纵横驰骋！
似乎酝酿着最强的攻击，终于在某一刻无数闪电如划过天幕的万千利剑，以不可闪躲的速度向着树干上的光点奔袭而去！
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漫天火光，足足持续了半月光景，令得树干被炸的面目全非，就要拦腰断裂！毕其功于一役，所有的能量全部化为天雷释放殆尽，天上飞紫云才逐渐消退……
而此时寄生在树干上的光点，似乎也已消散不见。只是在那原来的位置上，一派猛火烧灼之后的破败。在那破败的炭灰之中，格格不入地生长着一株嫩芽！
这株嫩芽，晶莹剔透，生机无限！
其表面，似乎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圣洁光辉！
一缕缕充满道韵的气息，随着它两瓣叶子的摇曳，如星星之火，迎风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