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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2EP2:先辈子弟(13)

oR2-Ep2:先辈子弟(13)

麦克尼尔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是在第二次泰伯利亚战争结束之后。他是拯救人类的英雄之一,避免了Nod兄弟会的世界转换导弹将整个地球变成泰伯利亚的乐园。尽管几十年之后他回忆起这件事时只觉得滑稽(因为地球终究还是完全地被泰伯利亚包围),当时他真心地以为自己已经一劳永逸地拯救了人类文明和GdI所代表的那种生存方式。按照詹姆斯·所罗门准备好的演讲稿,他结结巴巴地背诵着其中的内容并手忙脚乱地应付记者们的提问。从那时起,他就是英雄,而且是GdI历史上最着名的英雄之一。所罗门将军后来对麦克尼尔说,即便是马克·谢菲尔德也有承担骂名的时候,而麦克尼尔只要稍微谨慎些就能保持着良好的名声直到退出军队。

他不喜欢媒体,媒体记者的眼里只有新闻,如果记者们的眼前出现一个快饿死的人,他们大概也会选择完整地拍摄下这人活活饿死的全过程以便提供最具有震撼性的材料和能够挑战奖项的冲击性画面。新闻的核心是真实性,不具备真实性的新闻只会给市民带来不必要的恐慌,还有可能让一些可怜人做出错误判断而白白丢了性命。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做法,只要麦克尼尔守口如瓶,那些记者不可能从他身上挖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然而,他大大低估了记者们的职业素养和水平,哪怕是沉默也可以被挖掘出相当程度的隐喻,这些纯属猜测的杜撰内容会因为当事人自身的沉默而得到民众的认可,进而逐渐成为现实。久而久之,麦克尼尔失去了耐心,他再也不想和那些家伙一起猜谜,他不像谢菲尔德将军一样拥有过人的外交才能和洞悉人心的敏锐直觉,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不可能进行对应的伪装。

“你已经拥有了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取得的成就。”

“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成就。您是GdI武装力量的实际最高统帅,我不过是个普通军官。”

“你会明白的,麦克尼尔。”麦克尼尔依稀记得白发苍苍的詹姆斯·所罗门以半带着羡慕的口气这么和他说道,“倒退三十多年,我参加第一次泰伯利亚战争的时候,可不像你这般受到世人关注。”

直到詹姆斯·所罗门去世,直到麦克尼尔自己也被人尊称为将军,他都没能理解詹姆斯·所罗门的想法。不同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思维,詹姆斯·所罗门又是个黑人,他可能从骨子里有着挥之不去的自卑,要证明自己比GdI的其他白人指挥官更配得上自己的职务。如果说麦克尼尔从所罗门身上学到了什么,除了那些军校中不会轻易教授的人生经验和军事思想外,那就是应付【外人】的态度。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这面具只有面对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才能摘下……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生活方式之一。当时机成熟时,适当地表现出部分真性情以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把更多的人带到自己的船上。

迈克尔·麦克尼尔厌恶虚伪的媒体人士,他不想扮演这个主播的角色。那些煽动性的录像来自NFFA,亚当·希尔特出卖了NFFA的潜在盟友并将上述资料提供给麦克尼尔,这些明显传播违法言论的录像如果对着整个合众国播放,造成的混乱会蔓延到实验区以外,不知道这一结果是否在NFFA的预料内。希尔特声称让麦克尼尔来到这座媒体大厦是他的计划之一,计划终究只是计划,难道他还能料到麦克尼尔打算借助媒体设备在电视台中播放煽动性录像?眼前的队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准备这场特殊的直播,麦克尼尔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着耳机中的希尔特叙述他原本的方案。亚当·希尔特说,他们需要找到实验的极限和潜在的影响范围,麦克尼尔的举动正符合他的心意。

“我们已经决定了,选你戴上这个盖伊·福克斯的面具来读稿子。”

麦克尼尔愣住了,他以为希尔兹上尉会支持来自南方州的兰德尔下士担负这项工作。于是,他摆了摆手,郑重其事地回应说:

“算了,算了。大家还是重新选出一个最适合本次任务的人比较好……我可不是谦虚,你们知道我根本没经验。”

但是,战友们似乎就是想看麦克尼尔的笑话,坚持要求让麦克尼尔充当临时主播。稿子由兰德尔下士完成,他在观看了录像后基本确定自己需要用什么样的口吻进行煽动,并将草稿交给了希尔兹上尉审议。那时,麦克尼尔还在汤姆的协助下整理斗篷和帽子,他不需要任何看到直播栏目的人了解他的真实身份。

这只是演戏,麦克尼尔如此说服自己。他做过许多违心的事情,再做一些也无妨。即便录制这个节目的目的是让NFFA对实验的原本计划失效,他还是怀着一丝罪恶感,认为自己确实在煽动市民之间互相残杀。矛盾已经足够严重,不同群体之间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关系,此时只需要有人稍微向这油锅中倒一点水就能把周围的围观人群溅得满脸是水泡。如果有人因为这个特别的煽动仇恨节目而死,他就是杀人凶手,而其他人是同犯。戴上面具之后,他的心态改变了,即便明知道这只是演给外人看的蹩脚戏剧,他却从自己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力量。麦克尼尔无比平静地呼吁合众国的白人去消灭一切窃取了他们手中财富的蠹虫,非洲、拉丁美洲人、亚洲人……谁也别想幸免,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合众国国内居然会出现穷人和乞丐,那都是因为外来的蛆虫寄生在合众国身上。合众国的衰弱则是由于传统受到了削弱,恢复传统才能拯救愈发堕落的人性和无人在乎的道德。望着全神贯注地投入解说的麦克尼尔,兰德尔下士吃惊地张大了嘴,他离开录音区,在平板电脑上写下了一段话,出示给一旁的希尔兹上尉:

【我差点以为他也是个迪克西。】

讲话内容并不多,主题是号召合众国当中的白人借助实验的机会去合法地消灭他们真正的敌人。这些简短的话语足够让躁动不安的市民投入到新一轮的杀戮中,合众国公民的光荣传统就是械斗和枪战,这大概是美国文化的一部分。如今南方各州已经在新冰期中成为了合众国真正的主导,保守派人士或许会选择恢复一些看上去相当落后的传统来获取更多的支持。当然,麦克尼尔没有忘记给这份讲稿中的目标提供一份大礼,他很快就会进行另一场直播并在稍后放出以煽动另一方起来反抗白人的统治。

“两派人打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嚼着压缩饼干的汤姆口齿不清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问得好。”完成了第一场直播的麦克尼尔卸掉面具,“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市民,而不让NFFA以后再进行这种实验的唯一办法就是要合众国官方和NFFA都认为实验带来的混乱将超过一切收益。在实验区内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认为是合理的,我们不能利用这里的结果去否定实验本身。”他把礼帽也随手放在台子上,“……不过嘛,不管NFFA到底有没有直接或间接干涉实验,外界都会认为NFFA已经这么做了。因此,我们在这里进行的两场煽动性演说也会成为外人眼中的【NFFA预案】。这样一来,公众和媒体都会认为NFFA的真实目的是利用实验制造更大的矛盾并借机获取极端群体的支持,那么在这种反对声之中,尚未有能力完全控制合众国的NFFA也许会选择暂时退让。”

“也许?”汤姆皱起了眉头,“那就是说,还有不退让的可能性了?”

“考虑到NFFA善于利用规则和理念,他们肯定有一种自圆其说的办法,并且他们会详细地追查实验中发生的一切……”麦克尼尔自己也不敢肯定,“从他们过去的行动来看,他们是不怕民众抗议的。NFFA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而且他们真的很少在乎外人的评价……就和旧时代的殉道者一样,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任何敌对行动都只会让他们更加坚定信念而不能促使其中什么人放下武器。”

休息了十几分钟后,麦克尼尔来到另一个演播室朗读了另一段写好的煽动性发言。他不需要多此一举地将录像再播放一遍,那些视频已经让所有看到视频的非裔、拉美裔、亚裔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反感,这些吹捧盎格鲁-撒克逊人支配地位和优越性并赞美暴行的视频能同时调动起双方的积极性。现在,他们只需要一个火种,而麦克尼尔会确保他们的反感化为愤怒——不是恐惧,恐惧不能帮助他们抵抗敌人。把白人赶下海,这就是麦克尼尔要告诉他们的。激进的反隔离人士曾经喊出这样的口号,他们理所应当地成为了FbI的暗杀目标。

“你有当演员的天赋。”第二场直播结束后,希尔兹上尉递给麦克尼尔一瓶水,让他休息一下。

麦克尼尔好像并未把这句话当成赞美,只听他粗声粗气地回答说:“演员是演员,我不想和演员产生交集。娱乐圈的事情,太脏了,我没兴趣。”

“嗨,又不是真的要你当演员,你提什么娱乐圈呢……”希尔兹上尉见麦克尼尔不识相,口气中带上了一丝责怪,“我是说,假如将来你决定退伍了,可以考虑去媒体的宣传部门进行工作,想必你能够迅速获得重用。我是认真的,你有那种……能够让人发自内心地信服的风范。”

“多谢夸奖,长官。”

希尔特在耳机中提醒麦克尼尔尽快履行约定去保护他所说的那些平民,麦克尼尔正有此意,但他总觉得不能这么轻率地离开这栋塞满了各种尸体的建筑。他们可以借助混乱的局势让这种混乱扩散到实验区之外并影响NFFA的布局,那NFFA当然也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些死者的死因和他们联系起来。确认他们没有留下任何会让人怀疑的物品后,众人离开演播室,顺着逃生通道返回了一楼大厅,按照麦克尼尔的要求仔细地搜查尸体。只要从这些尸体上找出半点能够判断死因的证据,那就是值得的。亵渎死者引发的道德争议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人已经死了,而且终归是要烂掉的,与其让尸体白白地躺在原地等待着被拖走,不如让他们榨干尸体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麦克尼尔小心翼翼地将粘在一起的衣服扯下来,丢弃在一旁。

“泰坦,负责记录,他们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也是有用的情报。”

“内衣也算?”

“那当然。”

满手沾着暗红色不明混合物的希尔兹上尉来回去了好几次洗手间,面对众人的疑惑,他解释说自己实在受不了这种腐烂的气味。指望从个人物品细节上找到答案的麦克尼尔很快就失望了,他垂头丧气地把十几具一丝不挂的尸体推到角落里,喊住了正打算从楼梯上继续搬运尸体的汤姆。

“别找了,看来我们注定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然而,就在几分钟之后,搜索衣物的萨拉斯中士在其中一条裤子中找到了NFFA的传单。他把传单递给麦克尼尔,让麦克尼尔自行判断传单背后隐藏的信息。麦克尼尔反复看了看传单,让其他人把裤子的主人抬到他面前。但是,血迹掩盖了一切,这些黏在体表的凝固物阻碍了麦克尼尔获得更多的线索。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另一头的厕所,告诉汤姆和兰德尔把尸体抬进去洗干净再拿出来。

“喂,这不太好吧?”汤姆大惊,“我们两个人抬着一具什么都没穿的尸体走进卫生间去清洗,总感觉很奇怪——”

“更奇怪的事情也会发生的。”麦克尼尔挥了挥手,那样子仿佛他比兰德尔下士还高出一级,“去吧,尽快完成任务。”

二人硬着头皮把尸体抬了进去,留在原地的希尔兹上尉满脸坏笑地和麦克尼尔讲着笑话,好像全然不在意那两人会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在战场上夺走敌人的生命很容易,处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则很可能真的让人出现精神疾病。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不要轻易去做军医和法医,这是无数前辈的告诫。萨拉斯中士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个年轻人讲笑话,若有所思。

“您在想什么呢?”

“这种实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萨拉斯中士好像打算从口袋里摸出香烟,但他今天没带烟盒也没买烟,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因为任何犯罪活动都不会受到惩罚,所以市民可以肆无忌惮地自相残杀,那么让市民互相攻击对方有什么意义?它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不太明白合众国怎么会允许这种实验出现……都疯了。”

“他们的内部资料说,允许某件事合法化就能解决此事引发的犯罪问题。”麦克尼尔连忙安慰自己的长官,“所以,我猜想他们是觉得给市民一个合法的犯罪机会就可以在平时杜绝犯罪了……”

然而,麦克尼尔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话。长期压抑固然有不合理的一面,而不受控的发泄带来的后果会比压抑本身更加严重。倘若发泄后迎来的是新的压抑,那么严重程度还要上升到新的阶段。允许部分毒品合法化并没有阻止愈发猖獗的贩毒活动,把夜店给合法化也不能让在校女大学生放弃这种兼职……要是全部犯罪活动都可以在某一特殊时间段不受任何处罚,麦克尼尔简直不敢想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会变成什么样。那里将不会有理智的公民,只有未开化的野蛮人。

汤姆和兰德尔下士扛着尸体回到了麦克尼尔面前,他们在尸体的手腕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十字架形状文身。

“看来他很虔诚。”兰德尔下士似乎有些感到惋惜,“把传统融入时尚中是一种保存传统的好办法。”

麦克尼尔仔细观察着文身的图案,他拿出NFFA的宣传单,对比了一下,一锤定音:

“这不是十字架,是NFFA的标志。你们看,这种奇怪的十字架样式只有NFFA使用,而合众国本土的全部教会中没有任何一个使用类似的十字架。”

现场陷入了古怪的寂静中,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答案,但谁也不想首先说出来。这只是其中一种推测,如果他们掌握了更多的证据,也许能够导出其他结论……不,麦克尼尔的说法更值得信服,他的判断永远都是正确的。

“也许他只是一个对NFFA感兴趣的普通人。”希尔兹上尉知道这不是其他人想要听到的答案。

麦克尼尔不答话,他拖起地上的另一具尸体,和萨拉斯中士一同把尸体拉到了卫生间中,开始进行清洗。萨拉斯中士始终不敢直视麦克尼尔的眼睛,他一心一意地清理着尸体上的污渍,卫生间中除了水声外没有任何响动。迈克尔·麦克尼尔想起了他看过的惊悚电影,这种场景中说不定会有什么鬼怪出来勾魂索命。他以令人玩味的目光注视着萨拉斯中士背后的墙壁,当中士偶然间抬起头并注意到了这种奇怪的目光后,已经三十多岁的老兵居然立刻低下头继续清洗。其实,中士背后什么都没有,麦克尼尔只想和对方开个玩笑。

“位置不一样,但很明显……这也是NFFA标志的文身。”

“我们从来都不知道NFFA有这种传统。”萨拉斯中士感到奇怪,“之前我们和那么多NFFA普通成员、干部、警卫见过面,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有文身。”

“那可不一定,他们把自己裹得和北极熊一样,就算有文身估计也被挡住了。”麦克尼尔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剩下的尸体上也会有一模一样的文身……希望NFFA不会认为是我们杀了他们的人。”

当麦克尼尔把这个证据出示给众人看时,汤姆几乎跌倒在楼梯上。一个死者有NFFA标志的文身还算偶然,两具尸体都有,而且麦克尼尔推测其余尸体恐怕也存在同样的文身,这让汤姆的恐惧溢于言表。他们刚在NFFA的庇护下获得了新的机会,就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实验中成了可疑的杀人凶手,换作任何领袖都不会容忍随意杀害组织成员的狂徒逍遥法外。不信邪的兰德尔下士又草草地清理了几具尸体——虽然位置不同,文身同样存在。这一事实让众人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们是NFFA的工作人员,一定是这样。”汤姆自言自语着,“他们肯定是想要在这座大厦中观察实验……而且不会有人想到要进攻这里。但是,到底是谁杀了他们?他们很可能在实验开始之前就死了……有人想要让我们来到这里顶上杀人凶手的头衔。”

麦克尼尔撇了撇嘴,他不相信亚当·希尔特的用意是陷害他们。先不说对方没必要利用一批并不可信的士兵,单就埃贡·舒勒的关系,亚当·希尔特也不会冒着得罪新战略武器项目总工程师的风险去坑害他特意叮嘱要关照的对象。

阿尔弗雷德·希尔兹捏着下巴,麦克尼尔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了明显的血丝。

“你说,雇佣那些杀手的人……”希尔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的盟友是这些已死的工作人员呢,还是杀死NFFA工作人员的真正凶手?”

“也许都不是。”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NFFA恐怕不会允许过多势力干涉实验,他们自己的内部问题已经足够严重了。”

看着这些冰冷而僵硬的尸体,麦克尼尔想到了解剖。然而,五人当中没有任何人学医,即便他们将尸体解剖了,也不可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经过麦克尼尔提议、其他人投票表决,StARS小队决定离开大厦并前往附近的餐馆就餐。要是餐厅都关门了,他们就闯进去然后自给自足。

“开心些,兄弟们。”麦克尼尔吹着口哨迈出大门,“以后我们没有这种去吃霸王餐的机会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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