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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雀 第64节

何铎惊诧:“父亲这是要…可是您不是说陛下在意长公主吗?”

“人这一辈子,哪有全都是寿终正寝的,时运不济,突遇强贼殒命,也是比比皆是。”

第75章 刺杀(上)

何铎闻言一时纠结:“爹, 话虽如此,但陛下要是查起,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咱们岂非引火上身?”

“现在本是多事之秋,我已行了一步不利之棋, 眼下还是再等等, 若真发现长公主得了什么消息, 我们再下手也不迟啊。”

“铎儿,如今我们不仅要防着长公主, 还要防着陛下, 我们的大军都在北疆, 我不能在京中多留,否则一旦出事,咱们一家就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何长钧几番琢磨着:“趁着陛下现在尚不知情,我还能按照武将任外归京不能超过七日的规矩, 顺理成章回军营去。”

“那爹爹打算何时走?”

“过两日,我想些办法将你和欢儿一并带走。”

***

沈桓这两日都住在京郊园里,审问常德。

不枉是何长钧身边久用的人, 难得有几分骨气, 皮鞭大棒审了两日没什么结果,为了让他痛快开口, 沈桓废了不少心思,去求了大王爷,让他出面帮忙去刑部借了那套专门对付敌国死士细作的刑具,上上下下共七十二件,听说每一件都能轻易要人性命, 但若手法老道的狱卒,能将这七十二件刑具耍上一遍,还能教犯人留上一口气,慢慢消耗心血,最后耗干血而死。

沈桓借了刑具,成排摆在常德面前,拿着刑具一样一样介绍。

“都说传闻不如一见,这些个东西本王从来没见过,今日倒是开眼了,”沈桓手拿一把弯刀利刃,与常德道:“听说这玩意戳进肉里□□就是一大片皮肉,也不知道真假,一会拿你试试。”

刑架上的常德盯着沈桓手中的刀,周身哆嗦着,忍不住大骂:“你们抓我,想要威胁我娘,威胁大将军,你们不会得逞的!大将军知道了一定会来救我的!”

沈桓挠了挠耳朵,对一旁的人说:“他太吵了,堵住他的嘴。”他一畔说着,一畔用刀拍了拍常德的胸膛,见他身子一抽搐,不禁嗤笑一声。

他放了刀,拿起另一样刑具,继续与常德介绍,末了必填上一句:“一会给你试试。”

七十二件刑具还没说到一半,沈桓眼见常德哭了,他故作疑惑,挥手让人摘掉他口中堵着的粗布,随意提了把刀,朝他身前去:“怎么?这是着急了?那本王现在就给你试试?”他说罢,双手提着刀,就要往常德身上去。

刀刃落下的一瞬,沈桓听见常德哭着大吼:“我说我说,我招!”

沈桓闻言,挑了挑眉,他收了刀刃,转用刀背往常德脸上拍了拍:“早让你说你不说。”他转身,丢了刀,大步向外走:“放开他一只手,让他仔仔细细写下来。”

沈桓出了房舍,躺在院外的摇椅上,他歪着头,眼睛直直目视着东面,在那个方向,几里之远,是他母妃的陵墓。

沈桓忽而闭上眼,他仰着头倒在摇椅上,京郊的夜,静谧无痕,听不见凡世的丁点喧嚣。

有小厮从屋舍里跑出来:“王爷,他写好了,这是他母亲的住址,这是他邀他母亲来京中的信。”

沈桓睁开眼,接过小厮递来的信,草草看过,便抬手撕碎:“揍他一顿,让他重写。”

小厮一愣,紧接着又跑回房中,不久房内传来痛叫的声音,许久,小厮又带着信件与住址出来。

沈桓看了一遍,冷笑:“刚才果然跟本王耍花样。”

小厮不解又佩服:“王爷,您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沈桓耸肩笑笑,他将信件和住址收好:“看好他,他那怂样是舍不得死,别让他跑了。”

小厮领命,见沈桓欲走,又追上:“王爷,小人斗胆,万一您刚才要是猜错了呢?”

“那就便宜他再挨顿揍,”沈桓面上挂笑:“反正他欠揍。”

沈桓离开京郊,本是欲去找永嘉的,但顾念着时辰,怕此事找她不方便,只好调头去陆宅见了陆翊。

陆翊有些意外:“惠王殿下,您怎么这时辰来?”

沈桓先下马,牵着马进了陆宅:“陆兄,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陆翊将沈桓请入屋中:“殿下请说。”

“我从常德那审来了籍尚宫的藏身之处,想与陆兄借几个人,去北疆将这个籍尚宫绑来。”沈桓将信件和地址给陆翊看:“我没去过北疆,陆兄帮我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陆翊接过地址看了看:“这地方是离军营不远的庄子,籍尚宫经常去军营看望常德,想来也有这处最合适。”

“那便好,明日我去见姐姐,便启程,我不在京中,还要托陆兄替我照看姐姐。”沈桓拱手道。

陆翊连忙回礼:“殿下不必多礼…在下会尽心的。”

沈桓拍了拍陆翊的肩膀:“陆兄,此生能与你做朋友,是我沈某之幸,”他说着又不禁摇头:“可惜,可惜了……”

沈桓不等陆翊追问,便先起身告辞。

***

翌日一早,沈桓去长公主府寻永嘉,入府时,正撞见要离开的沈邵,两人久久对视无话,最后是沈邵先开口:“听吏部的人说,你生病告假了。”

沈桓垂头:“多谢陛下挂念,臣是病了,可能还要再请几日假,好好休养。”

沈邵看着沈桓,也无心探究他是真的病了,还是耍小孩子脾气故意不去当值,他只道:“你姐姐身子不好,你既病了,就少来长公主府,以免过了病气给她。”

沈桓一时沉默不语,见沈邵一直站着不走,他垂下眼,道了句:“是。”

沈桓等沈邵走了,才往夕佳楼去,他与永嘉交代了审讯结果,并告知要亲去北疆寻人。

永嘉不禁担心:“你才回来不久,北疆那么远,我害怕……”

“旁人去我不放心,阿姐,我们前面做了那么努力,废了那么多心思,不能到现在出差错,正好趁着现在何长钧不在军营,我快马加鞭,来回左右十日,你安心在家等我。”

“那籍尚宫能在陛下面前金蝉脱壳,想来是有几分狡猾的,你万事当心,我等你。”

永嘉送走了沈桓,命姜尚宫去召何院首,既然籍尚宫这边已有了眉目,贺家那边她一定要先搞清楚。

何院首从宫中来,替永嘉请了脉,永嘉向何院首赐了座。

“何大人,请您与我说实话,我如今的胎可稳了?”

“老臣不敢哄骗殿下,殿下近来修养的好,可以在房内稍稍走动,舒舒筋骨,只是切莫再去京郊那样远的地方了。”

永嘉心中有了底,她谢过何院首,让姜尚宫亲自送客,待姜尚宫回来,便道:“再修养几日,尚宫便再去趟医馆,替我约贺医士的医号。”

姜尚宫闻言点头,她看着永嘉轻抚在腹上的手:“奴婢见殿下还是很在意孩子的…”

永嘉听着姜尚宫的话,目光不禁向下,落到小腹上,那里的弧度不甚明显。

“她也是我的孩子,无论父亲是谁,我都不该将怨恨牵扯到孩子身上,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永嘉仰头对姜尚宫笑笑:“没关系,很快了,很快了。”

***

夏日的花开的俏艳,染上何府的枝头,何长钧书房内,小厮跑进跑出,一批连着一批。

“找到了吗?”何长钧已有几分坐不住,看着新跑进来的小厮,急声追问。

小厮跪地行礼:“没…没找到…将军。”

何长钧听着小厮磕磕绊绊的话,拿起案上的茶盏丢过去:“没找到磨蹭什么,滚,再去给我找,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何铎在门外听见破碎声,他向书房内走,险些与连滚带爬跑出来的小厮撞了个满怀。

何铎走进房内,见一地的狼藉和在书案前来回打转的何长钧:“父亲,这是怎么了?”

“常德不见了。”何长钧叹气:“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找不到,我怕不是他乱跑,是被人抓了。”

“常德?”何铎也蹙眉:“他也跟着爹爹回京了?”

“我本是不想带他回来的,毕竟他还连着他娘,只是南边的茶庄一直是他去操办的,我怕此番回京有什么变动,才让他跟着回来的。”

“铎儿,你确定长公主他们什么都没查到吗?”

何铎听何长钧这般问,一时有些拿不准:“只看他们的信件,倒是没看出什么,但孩儿也不能确定…”

“罢了,不管了,”何长钧一挥手:“陛下这边前有陆翊这帮人来打压我,后有茶政上的事抓我把柄,长公主还想翻旧账,她这是要置我于死地,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也总比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强。”

“通知人手,时刻盯着长公主的动静,我就不信长公主还能一辈子龟缩在府里不出门。”

***

沈桓走了也有五日,永嘉喝完月里最后一副安胎药,算着时日不能再拖下去,便姜尚宫去医馆约了贺医士,定在第二日晌午看诊。

因为沈邵近来看顾的严,姜尚宫在外租了马车,约好晌午时在长公主后门等候,次日,永嘉乔装成女侍,带着帷帽随姜尚宫从后门出府,去医馆见贺显。

第76章 流产

马车穿过长安夏日花枝繁茂的街头, 微风抚着窗牖上的纱幔,车轮辘辘碾过洒落地上的暖阳,停在医馆门前。

永嘉带好帷帽, 由姜尚宫扶着下车,走入医馆内, 跨入门槛时, 永嘉看着迎面走来的人, 下意识脚步一顿,姜尚宫亦是瞧见, 再低头已是来不及。

陆翊早在医馆内便瞧见姜尚宫扶着人下车, 虽带着帷帽, 但那熟悉的身量,他一眼便认出是永嘉,陆翊朝大门处走,迎上二人。

姜尚宫见躲不过,只能先低身见礼:“陆大人。”

陆翊回礼, 又对向永嘉,他有几分担心:“殿下怎来了医馆?难道是病了?”

“陆将军不必多礼,”永嘉虚扶陆翊:“本宫没什么大碍, 就是出府闲逛, 偶路过医馆,姜尚宫说她近来腰不舒服, 就下来看看。”她低头看着陆翊手上提着的药,反问:“将军这是怎么了?”

陆翊闻言恍然,听见永嘉的问,他手提着药包瞧瞧,解释道:“邻里阿婆病了, 阿婆无儿无女,她身子行动不便,我来帮她买个药。”

姜尚宫听了,在旁夸道:“陆大人真是仁心。”

“举手之劳而已,”陆翊挠了挠头,惭愧笑说:“早前没进宫当侍卫的时候,没少去阿婆家蹭饭。”

陆翊见永嘉和姜尚宫还站在医馆门口,便让开路:“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先行一步。”他说完,又压低声音:“惠王殿下离京前,交代在下,殿下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永嘉闻言低身见礼:“多谢将军,告辞。”

永嘉走入医馆,陆翊踏出医馆,两人背影错开,愈走愈远,陆翊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他回头朝医馆内望,看着永嘉走上二楼,最后消失不见的背影。

***

永嘉在医馆二楼的雅间略等了等,敲门声响,姜尚宫前去开门,见贺显从外头提着药箱进来。

他似乎有几分意外:“竟是夫人。”

“贺医士,请坐。”永嘉笑着开口。

贺显点了点头,放下药箱,在永嘉对面的圆凳上坐下,他正欲开药箱拿东西,忽又听永嘉开口。

“或许我本该唤您张医士才对?”

永嘉话落,明显见贺显面色一僵,他手上拿脉枕的动作一停,他抬头望过来,神色称得上警惕。

“你如何知道?”他虽有几分警惕,倒是没有掩藏,一口承认下来。

“我以为是第一次见面时,张医士便有意让我知道,你诊出我所服用的是大内药方的时候,就已想好了吧。”永嘉笑问:“你心里,应该也将我的身份才得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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