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个新天地

“放肆！放肆！”郭太后听到宫燕提起毛皇后，浑身气得颤抖。

她这一辈子最忌讳别人说起这个。

“为国家生计，偶尔放肆又何妨？昭伯得知太后能有今日，委实不易，但昭伯斗胆敢问太后，将江山社稷拱手托付外姓，他日黄泉之下，将有何面目见先帝和先祖乎？！”

宫燕这一番话语说的堂堂正气，就连曹髦都觉得眼前一亮，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升起、

“你不必多言，这件事哀家已经让人知会太傅，哀家要听听他的意见。”

宫燕的眼再度眯起，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谈判团的另一名全权代表赵胜，正在皇宫门前焦急的等待着，走来走去的，一抬头看淡宫燕闲庭信步般从皇宫里走了出来。便欢喜地迎了上去：“王爷，太后没把你怎么样？”

宫燕笑着说：“能这么样呢？克定，我们的军队，就是我们安全的保障。只是接下来，我们这些许昌来的人，要去虎口狼穴中闯一闯，太后希望我们前去太傅府探望一下司马仲达，毕竟仲达他病的很重。”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如何？”

“克定，你不怕么？”

“吾乃民意代表，拍他作甚？何况有王爷相陪，更没必要怕他。”

“这话说得好。我们且去看看，看仲达此次是真病还是装病，上一次他就装过一次，几乎让他成功了。”

于是使团人员都坐进了马车，一些人回到下榻的馆驿，一些人跟去司马府邸，宫燕发现有一个人不见了。

“叶明远呢？怎么不见他人？”

赵胜就说：“他刚才向我请示过了，说是要探望一下多年不见的洛阳的亲人，所以请求暂时离队。我批准了。”

宫燕这才想起了，叶明远的亲戚在洛阳的事情。

“他一个人去？总是小心点好，毕竟现在我们的处境其实很微妙。”供养有些担心，但没放在心上，因为一来想到叶明远是江湖出身，武艺十分了得；二来司马再怎么凶残，那会对一个普通士兵下手？这不是鸡肋吗？

由于是太后旨意，所以许昌代表团直接坐着马车进去司马府第，中门大开的那种，司马孚为大家长领着宫燕等人进了二门，然后招呼使团成员进了客厅。

宫燕却非要嚷着要到卧室去看望仲达，司马孚拗不过他，只好让人通知女眷回避。那司马昭也在府上，便带着宫燕进去。

“王爷，请！”司马昭不动声色，很是平静。

宫燕在心中默默称赞:“看这人又是一个帅哥，而且很是儒雅啊，要不是我知道历史真相，谁愿意相信眼前人是一个阴险毒辣之人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来到了卧室，只见一切陈设皆朴素整洁，里面还点了熏香，司马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仲达，是我昭伯啊！我来看你来了！”宫燕一见，便小跑过去，来到司马懿的病榻旁边。

“仲达，你怎么这样了？数月之前在邺城的时候，你不是好精神的嘛？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大喊大叫着过来找我下棋来着，你现在这是怎么了？”宫燕呼叫着，他的声音略带哭腔，像是见到一个多年不见的患病老友一般。

那司马懿听得人声，便转了身过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司马懿很是惊讶，要挣扎起来。

“父亲，是和谈又开始了，曹爽大人是南方军谈判代表。他是奉了许昌的命令前来洛阳的。”司马昭在一旁解释。

“原来是这样。昭伯，别来无恙？”

“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我没事！”宫燕笑了笑，他的表情如入春风。

“这次来你们家里，直接谈比较好吧！因为你们是实际上的领导人。”宫燕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

“昭伯，你真是越来越有胆色了，老夫佩服佩服！赶得上你爹当年的样子了。”司马懿也是微笑着。

“除了国事，你我之间并无交情。仲达你是开国的元老，当年就是你带着人上表劝进文皇帝登极的，现在，你却要做起大魏的掘墓人了吗？真是沧海桑田，这才过去了多少年？就连孙权刘禅等人都还在呢？大魏就已经要亡了？”宫燕真的十分唏嘘不已。

司马懿大抵以为他是在讥讽自己，便道:“天地之大，宇宙变化无穷，像阁下这样的人不也是从一个废柴蜕变成文武全才的大人物？大家都是在变，而且回不去了，昔日老夫一片赤诚之心，但是谁知道，一群功勋总质疑我怀有二心，处处挤兑我父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想必王爷是最清楚不过了。”

“没错，我最清楚，仲达你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儿孙皆有大能，却总是怀才不遇，备受打击猜忌，从太祖皇帝开始，你就处处受到冷遇，一直到先帝在位，你也是屡遭贬谪。及至正始年间，你我二人共掌朝政，我也是在提防着你。如果我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反叛。”

司马懿父子俩人万万没想到，曹爽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就把这些东西，就这样子说了出来，目瞪口呆半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昭伯，你真的变了，变得我不认得了。”司马懿很是感慨，自从诸葛亮之后，那么多年以来才遇到一个知音。

“没办法，要不是这样，我现在早成太傅刀下之鬼矣！”

接着他们就谈起了和平的细节，双方自然是分歧很大，包括官员的处置问题，司马一方坚持官员待遇不变，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去说服其他官员归顺。宫燕一方则是坚持所有洛阳官员都要解职，待明镜台回到洛阳工作之后才决定官员们的前途。不过宫燕也开出了曹芳的许诺，如果司马父子归顺，则既往不咎，而且封司马懿，司马孚二人世袭公爵，礼同王侯，并且特许营造宗庙，非世子者亦封侯爵，并且司马家族可以成为明镜台凤凰院的终身贵族，就是拥有参议国政的永久权利。

“又是什么明镜台？你们这个府苑是做什么的啊！”司马懿听了大惑不解，他从新郑那里又再一次听到这个官署名字。

这一次宫燕就是有备而来的，他接受使团职务邀请的时候，就请求许昌制作许多的明镜台介绍小册子，起初许昌的人还老大不愿意，说怕被洛阳学了去。宫燕力排众议，他是这样说的:

“如果他们要学，则和谈必然成功，那么何必要藏匿？如果他们不学，那自然就是不以为然，我等何惧之有，唯一要担心的事是，这被吴国人学去了怎么办？他们可比我们富强得多。”

来到洛阳，他就打算给王公大臣们一人一本，就在刚才，他也给了曹髦一本，曹髦看完内心无比激动，说是看到了一个新天地。

就在宫燕送小册子给司马懿的时候，他的护卫长叶明远正在洛阳城中一个巷子里面的一间杂货铺前驻足。

他终于见到杂货铺老板拿着鸡毛掸子从后面出来了，叶明远热泪盈眶冲上前去，口里分明颤抖叫道:

“七叔，亮子回来了！我爹娘和妹妹怎么样啦？！”

那杂货店老板一听这话，抬头一看，手中的鸡毛掸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