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无知

新的发现对于徐宁来说果然也太多震惊， 所以才会没顾忌到那么多，直接在马路边上想事情想入了神，还好我徐小芽在边上提醒了一声，徐宁听见之后，才回过身对徐小芽说道：“是，小芽说得没错，我们先回去吧。”

于是徐小芽便欢欢喜喜应了，连忙去街头寻找空闲的车辆，徐宁望着她仍带着点蹦跳步调的背影，心里又回想起在蔡记时徐小芽将那一番豆子打翻的场景。

那时候她的注意力全在柜台那边，这时候回想，她也想不出那是徐小芽有意还是无意的，只是要是说无意的话，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可要是说有意……自己从未跟她透露过这些，按照她记忆中徐小芽大大咧咧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些并且付诸于行动？

徐小芽很快叫了车来，在外面也不好说话，两人便先回馄饨铺去，铺子尚没有恢复开门，后面厨房倒是收拾出了，徐宁便先小声问了徐小芽一声方才在蔡记的作为，是不是她故意的。

“是……”

徐小芽先是小心地抬眼看了徐宁一眼，见徐宁脸上并不是生气的样子，便回答了，同时说道：“我瞧见宁儿姐姐想要看柜台后面了，想着是不是要弄出些混乱来比较好，所以就那样做了。”

没想到还真是徐小芽看到她的异常，不仅想到，还极为默契地为她打了掩护。

一时间徐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那个成语是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徐小芽也经历了不少事，才会有这么大的蜕变。

“谢谢你，小芽。”

没什么好说，徐宁只好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了一声谢，然后说道：“只是背后的事情复杂，你往后还要在这里开铺子，所以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姐姐就不告诉你更多了。”

“我知道。”

听见徐宁这样说，徐小芽也是极为有眼色地立即点头说道：“宁儿姐姐放心，当时我就是不小心，并没有别的什么念头，宁儿姐姐有什么事自管做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徐小芽这一番话之后，徐宁心中也有些感慨，不过这件事既然已经说开了，徐小芽又这样有眼色，于是徐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她们受到了李掌柜送来的米面，与送来的伙计结算了钱财，随后做了晚饭两人一起吃了，这一天便也结束了，两个人各自默默地躺在床上，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都满怀着心事。

在这小小的院子外面，秦风和郭相安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回到村子里去，而是仍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仍观察着小院里的情况。

因为白天的时候他们便发现了另外还有人在跟着他们或者说徐宁，尽管他们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对方并没有出手，但他们仍然放心不下，又不好贸然去找徐宁说明情况，于是他们两个商量之后，便决定在这周围守夜。

尽管对方手段更加高超，万一真有点什么，他们可能拦不住，但是拦不住和没有拦是完全两回事，总之，可以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够，绝对不能因为他们的疏忽而导致什么差错。

而外面的风波徐宁并不清楚，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今天在蔡记看到的问题，而在她的不断联想和回忆中，她终于也另外发现了一些线索。

她记得去年，也就是遇到杨欣儿那一次，她跟往常一样去了蔡记，然后在蔡记遇到了一个周家的人，那时候看起来李掌柜和他都不太高兴，后来李掌柜还特意跟她多了几句嘴，不仅说明了那人的身份，还说他们周家要的粮食又涨了三成，同时价格还要往下降，弄得李掌柜很不高兴，还说了蔡记姓蔡不姓周这样的话。

当时徐宁只觉得并不想听李掌柜说这些生意上的烦心事，但是如今再回想起来，却能发现不少问题。

首先，家中有一个县令老爷的周家对粮食的需求量很大，并且很有可能还动用了县令的职权而压迫本县的粮商。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账本上没有记录的那些粮食，会不会最终流向了周家？

毕竟周家背后是本县的官府，若是官府调动那么多数量的粮食，就不会那么显眼了，毕竟没什么人会闲着没事去调查官府的事情。

但要是这样想的话，除了将“他们需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这个问题从东陵蔡家转移到了周家，仍然需要思考之外，还有一个要考虑的是当时李掌柜怎么会随口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漏给了徐宁知道。

因为贪墨粮食，这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换成徐宁坐在那个位置上，她是绝对不会跟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家人说起，更不用说一个外人了。

除非，在李掌柜的眼里，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是了，当时能与蔡家家主通信，同时手上还有那块牌子，几乎可以说是蔡家的人也不为过，同时贪墨的事情是在全东陵郡进行的，李掌柜最多最多能知道一些周围县城以及郡府的事情，不可能知道外郡的蔡记是怎么行事的，那么如果在他了解到的蔡记全部都在做和他一样的事情的话，那么他会将这种事情当作是蔡家吩咐下来的政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也就是说，在他的认知里，他并不是在跟一个路人说自己贪墨的事，而是在跟一个蔡家的人说着蔡记的常识，要是这样想的话，这一块的逻辑就能连上了。

没错，事实就是这样的情况有很大的概率。

徐宁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李掌柜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负责单一店铺的掌柜，这样的人在蔡记整个庞大的体系中无疑已经是接近底层，将除了需要他去做的事情之外全部都对他隐瞒，这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正是这种基层操作人员对真相的“无知”和对贪墨的习以为常，才能形成整个郡跨越十年时间的账本都出奇一致地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因为这在他们的眼里，本来就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