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断断续续大雾的天气持续了一个多月，空气中总是弥漫着燃烧废弃物的味道，大家渐渐明白了，这不是单纯的大雾，而是对人体有害的雾霾。雾霾虽然早就有了，可是像这样持续又严重，却是头一次。

十一月底，空气中雾霾指数最高已经达到了494，真正让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伸手不见五指。

更可怕的是，新闻里陆陆续续报导了许多因雾霾而去世的学生，很多都是在跑课间操或是体育课上出的意外。这些消息让本就不喜欢跑步的程晨，更抗拒跑步了。

每到课间操的时间，程晨总是到处藏，反正就是想着各种办法逃避跑步，佳阳明每天大课间都要去学生会执勤，自然也不跑。

佳阳明值勤管的正好就是查每日每班跑操人数，所以便明目张胆的帮程晨兜着，佳阳明当然也不想让程晨跑操，所以便还想滥用私权安排程晨每天大课间的留班值日，这样程晨也不用到处藏了。

程晨听到佳阳明的点子，当然明白佳阳明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自己。但她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提议，如果她接受了，那就会占用其它同学留班值日的机会，这种雾霾天，大家当然都不愿意去做这个人体净化器。

如果是平时，程晨虽然不喜欢跑步跑的一身黏黏腻腻的感觉，但是她相信学校是为了学生们的健康考虑，所以程晨还是会服从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严重的雾霾，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案例，专家的建议，全部都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可学校依旧像是看不到一样，没有丝毫的改革措施，继续坚持室外跑步。

程晨思来想去也不懂为什么大家要服从，这些校领导不可能不知道这雾霾的危害，她不懂他们为什么没有作为。程晨不再相信学校的制度，所以她要反抗。

程晨有了这个念头后，第一个便告诉了佳阳明：“佳阳明，我想和校领导提建议，我觉得他们这样让学生在雾霾里跑步是不对的。”

一米八六的佳阳明，低头看着一米六七的程晨，他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倔强的抬着头，小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坚毅。

“嘶～我听你这意思，你是要跟学校造反啊？”佳阳明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抱胸，眼睛半眯着，弯下腰，和程晨贴近距离。

程晨看他这副没走心、逗自己的样子，便说：“我说真的！我要是真造反，你跟不跟我一起！？”

“跟，你干什么我肯定都跟你一起啊。”佳阳明看眼前的人儿要急，便赶忙正色说到。

“那大哥现在需要我做点什么啊？”佳阳明又接着问程晨。

“我需要你帮我问问大家的想法，你也知道的，我在班里没啥人缘，在其它班就更别提了，这事儿只有你能帮我。”

程晨说，

“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在雾霾里跑步，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写联名信。我们也不是说不跑了，只是不能在室外，我们把出事案例，以及对相关学校的处理结果之类的都写进去，我认为这算合理诉求，如果他们不给批，那我们就集体罢操，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齐心，就肯定可以。”

佳阳明很快就去询问好了大家的意愿，同学们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在联名信上签字。

这一步算是顺顺利利，程晨和佳阳明还有经常和两人一起玩的朋友在收集完这些信件后，便一起将这些信件交给了校方领导。

可眼看过去一个星期了，学校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交上去的时候，领导说的好好的，说会考虑大家的意愿，可是现在怎么连点水花都没有了？

没办法，程晨只能选择罢操来反抗这件事。当时签联名信的时候，大家全部都同意，但真到要站出来罢操，却又都没了动静。

这不禁让程晨想到上次班里同学受欺负时，大家也都是这副状态，不由得觉得心寒。

她明明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留班当值日生就好了，可是为了让大家都能不去吸雾霾，她选择站出来，而如今到了需要大家帮助争取公共利益的时候，却没人理解她。

到最后年级里一共上千人，真正陪她站出来的还是只有那些，程晨的朋友加上佳阳明的好兄弟，自己班里出了不到二十个，零零碎碎加上其它班的，总共不到一百人。

后来陆陆续续的，又被老师们以扰乱教学秩序的理由吓回去一部分，最后剩下的不过四十几人。程晨自然是铁了心不想去做人体净化器了，祖国的花朵可不是真为了祖国净化空气用的。

但程晨自然也不是傻子，她从最开始也没有打算让任何同学因为这件事受罚，她一直都是只拉着佳阳明和自己的几个朋友冲在最前面的。

程晨虽然还是个学生，但这些人际关系的弯弯绕绕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她之所以敢拉着这些人冲，一是因为他们都是坚定站在自己这的，都和自己想法一致。

第二点虽然程晨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清楚，这其实也是她的底气。佳阳明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爸爸在检察院担任要值。而自己朋友这边，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女孩的父母都是或大或小的校领导，要么就是和自己家一样是做生意的。程晨这边也多多少少了解到，有很多老师、校领导的子女、亲戚，都在程家工作，甚至还会给学校投资一些设备，那么由此及彼，自己朋友家公司里，也会有不少这种情况。

程晨在赌，在这种环环相扣的利益关系的保护下，学校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

果然，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经过近两个星期的坚持，学校终于松了口，答应大家把跑操场地转到室内，分批次进行课间操活动。

对于大家来说，这件事也给了他们很大的成就感，而程晨在同学们心里的形象，仿佛也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