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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霍医生 第13节

“这笔钱数目是不少,但是鉴定结果还没出来,按照城镇标准残障赔偿金,您至少也能拿到八万,再加上误工费,生活费,营养费,护理费……我还会为您争取一下其他的,这样也可以至少拿到十五万。”

张爱国白了谈昔一眼:“关键是打官司不麻烦吗?来来回回推脱交材料不麻烦吗?而且按你说的也未必能拿到十五万啊,我还不如这一次性拿到十五万,他现在就能把钱打给我,我这接下来的治疗也有保障了,再报销一下,我还能赚一笔钱。”

谈昔:“……”他都躺在这里不能动了,还用“赚一笔钱”这样的字眼?是该说他单纯呢还是说他蠢呢?

“您要不再等一下,等结果出来了再跟他们谈?”

“我倒是像这样,人家也不愿意啊,等结果出来了就没这么大的好事了,好了好了,”张爱国摇了摇头,“您别劝我了,我意已决,天王老子都劝不动。”

“谈律师,你先回去吧,你跑这一趟也怪麻烦的。”张爱国客气道。

小护士也说:“谈律师你就别劝他了,我看对方给出的条件也还不错。”

谈昔默默叹了口气,对方也不是傻子,肯给这十五万肯定有诈,关键张爱国肯定坐不住,给他点利益就上钩了。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行,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是我得跟您太太商量一下……”

“她才刚生产完,别拿这事烦她了,我之所以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事是我们俩商量好的,我们的家事您参与进来也不太好吧?”

“而且,我跟对方已经谈好了,过两天就能到账了,这个案子也辛苦谈律师了,如果有下次,我还找您。”张爱国捂住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说啥呢,没有下次了。”

“让您见笑了,谈律师。”

“没事儿。”谈昔点了点头。

张爱国:“解约合同您带来了吗?我直接签字就行。”

谈昔犹豫了下,从包里把合同拿出来,按照合同的条件,律所这边确实不需要退钱。

张爱国刷刷刷签上了字,将合同还给了谈昔。

谈昔帮张爱国带上门,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慌乱的情绪就如同暴风雨来时的预兆。

下楼的时候,她又碰到了霍祈。

霍祈跟一群医生查房回去,他最高,也走在最前面,气定神闲,丰神俊朗。走过拐角的时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奇怪地,她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相顾无言。

白大褂被风带起一角,干净得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像皑皑的雪,像静寂的湖。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谈昔的思绪也浮浮沉沉,像是浮在水面的一叶扁舟。

这个案子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虽然并没有谈昔的什么参与。

回到律所的时候,谈昔桌上摆了一块四寸的小蛋糕,奶油打得粘稠,上面点缀着一个小小的公主,精致又漂亮。

谈昔不明所以,周琳琳瞥了眼蛋糕,唇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沈惠如从背后嗖的一声蹿出来:“恭喜我们昔昔又完成一桩案子!”

谈昔客气地笑了笑:“原来是你送的啊。”

“这有什么,基本都没我的参与。”

“此言差矣!”沈惠如竖起手指,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跟你讲哦,你又不是没见过张爱国他老婆,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继续帮下去,估计麻烦事都在后头,现在就这么停下真挺好的。”

谈昔心里默默道,那是你没见过张爱国,比他老婆还难伺候,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程立则正巧从这间办公室门口经过,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沈惠如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周琳琳又继续跟谈昔八卦:“今天你见韩鑫冬了没?”

“见了。”

“有没有觉得今天热情得有点过度?”

谈昔想了想,在写字楼下电梯口碰见的韩鑫冬,没见着有什么不同,两个人毕竟是律所同事,就淡淡打了个招呼。

韩鑫冬这人平时待人就是冷,除了对沈惠如好,对其他人那就是顶着一张冰山脸。

“没有,挺平常的。”

“那奇怪啊,”周琳琳皱眉,“好几个同事都跟我交流了,说韩鑫冬可热情了,内部消息八卦说是沈惠如马上就答应他的追求了?”

周琳琳喜欢八卦,律所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号称AE小灵通。

谈昔也没在意:“沈惠如应该不会答应他吧。”

沈惠如喜欢阳光大男孩,喜欢活泼开朗的性格,而韩鑫冬很显然改变不了他的性格,每次谈昔见到韩鑫冬,总觉得他阴沉沉的,反正让人很不舒服。

比如霍祈性格也偏冷,但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似乎他本来就该是那个样子,而且根据她了解的患者反应,都说霍医生人很暖,谈昔不懂患者是怎么得出的这个和她了解的霍祈风马牛不相及的结论。

糟糕,她怎么又想起霍祈了?

“反正这事挺真的,没准过不了多久你就吃上喜糖了呢。”周琳琳扁扁嘴巴,“反正我不会去吃喜酒,没意思。”

她瞧不上援。交妹,哪怕这只是一个谣言,她也不会跟这种女人走近。

第13章 、Chapter 13

谈昔是今天下班最晚的一个,一个当事人来见她,之后又整理了一些资料,不小心就误了时间。

其实这一行也没有标准的下班时间,大半夜被一个电话CALL起来加班的情况很常见。

谈昔今天特别累,就像跑了两个八百米,膝盖疼,髋关节疼,腰背也算,下了电梯,她掐着腰,心想着不坐地铁了,一点路也不能走了,打车得几十块钱,花就花吧。

她想不到的是,在楼下碰到了郑华,张爱国的老婆。

郑华身材消瘦,面容疲惫,眼神死气沉沉,谈昔还没走过来,就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此时天空黑压压沉着一片片乌云,卷着西风,行人顶着包,面色匆匆。

谈昔又想起上次见张爱国时,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这一天终于来了。

郑华见她出来,立刻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玻璃门上靠,谈昔下意识本想推开她,可腿实在没力气,就连抬腿都很困难。

郑华也没料到谈昔压根没反抗,就任由她推到了玻璃门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可又看着谈昔紧皱着眉头想要挣扎的模样,又联系起见过谈昔的一面,发现她走路是有些异常的。

这样就更好了。

人总是这样,虽然嘴里喊着人人平等,可见着异类心里还是会燃起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到底是人性之恶。

“你放开我,郑华,我可没得罪过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谈昔被她扼的咽喉有点疼。

“有话好好说?谈律师,你答应爱国解约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好好说?”

谈昔咳嗽了一声:“你……你什么意思?”

郑华冷笑了一声,气势更加凛冽,她大声呼喊着:“你倒是好,帮着爱国就解约了,你知道不知道,肇事司机拿着鉴定单子拿到了二十万赔偿!”

“二十万啊我们亏了整整十五万!”郑华大声哭嚎着,泪流成河,她情绪正激动,手边的力气也就送了些,谈昔赶紧从她腋下逃脱,她扶着膝盖重重喘了几口气。

原来鉴定结果出来了,比肇事司机那边多了五万,也就是说,肇事司机赚了五万块。

“这个结果不是很正常吗?当初我劝了张爱国很久,医院的小护士可以作证,既然对方这个节骨眼愿意出十五万,就肯定知道这里头会有更多的利润。”谈昔怔了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亏了十五万?不对啊,只亏了五万才对。”

其实亏五万不算很多了,张爱国必须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这个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她劝不住。

郑华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哭着:“他昨天在网上赌博,一口气输了十万,现在我们只剩下五万块钱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谈昔幽幽叹了口气,进入这一行,不知道看过多少瘾君子,赌君子的案例,无非都是一个贪欲作祟。

她对郑华母女的遭遇感到同情,却并不会觉得张爱国可怜,每一个赌博的人活该。平时看着张爱国笑嘻嘻的,极其不正经的样子,却想不到他竟然有这种爱好。

“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郑华又站起来,嘲讽道,“看你一点都不觉得丢人?谈律师,我尊称你一句谈律师,当你跟张爱国签字的时候,有想过跟我打电话商量一下吗?”

假如谈昔跟她商量一下,她绝对不会同意,那么她会拿到比二十万更高的赔款,甚至,这笔钱她会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不会让张爱国就这么随意挥霍。

那么她们一家的未来就不会如此凄惨。

郑华攥紧手指,目光有些森然。

冷风如刃,残忍地割裂着人的皮肤,雨越下越大,谈昔的长发被吹乱,口红也凌乱不堪。

人流量越来越少了。

谈昔倒没指望有人来救她,她只是不想让人看见这狼狈的一幕。

“郑女士,我当然想过跟你打电话,是您丈夫再三保证,你们是夫妻,是一体,当初之所以您找我签署委托合同不也是因为他昏迷不醒么?这是您说过的,他是您家的主心骨。而且您没跟我提过张爱国嗜好赌博的前科,假如我知道这一点,事情就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谈昔很冷,强装镇定,可几乎还是大喘着气才将这些话说完。

“你们这种有学问的人最擅长推卸责任了,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事没你一点。”

郑华狂笑着将谈昔再次扯起来,谈昔跟她僵持了大半天,冷得不行,就算现在郑华不拽她,让她自己走,步伐基本也一瘸一拐的。像她这种情况,就是不能累。一旦累及了,就会非常窘迫。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想想我们家的惨状,难道真没你的责任吗?即使在医院里你妹打电话通知我,你哪怕回头通知我,只要你有点良心,我就不会这么惨!!钱根本不能落到张爱国手里,你知不知道!”

人流越来越远了,霓虹灯泡在水里,像是大片大片闪亮的鳞片,遥不可及,全是幻影。

汽车呼啸而过,车轮碾压过道路,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轰隆隆电闪雷鸣,风雨晦瞑之际,夹杂着雨丝的凉风吹拂过来,寒凉入骨。

谈昔打了个哆嗦。

“请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适合沟通,明天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这件事,行么?”谈昔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克制着流泪的冲动,用残存的理智这么跟她说。

“我就非要今天跟你谈!谈律师,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吗?”

郑华被气极了,愈发阴狠地说道。

郑华是个疯子,一定是个疯子。

“住手!”

男人的嗓音比这雨声还要寒凉,似乎侵泡了千年的冰雪,冷悠悠的,不真实。

他撑着把伞,快步走来,修长的十指握住伞柄,只是面容被伞遮盖住。

谈昔有点虚弱,面前只觉一片模糊,彻骨的冷,什么都看不清。

一步,两步,三步。

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修长的身躯如一道暗影,几乎整个笼罩住他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恍若细看,男人眉心紧蹙,满目心疼。

她浑身泥泞,狼狈不堪,漆黑的睫羽紧闭着,她的泪水始终牵动着他的心,从不曾改变。

他从没见过她这般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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