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家

“叩叩叩”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苏禾应道，“咦，王叔，你怎么过来了”

王叔一向都很注意，所以苏禾没有找他的时候，他不会主动到她房间找她。

“莹莹，我是过来辞职的”王叔声音有些低沉。

“辞职？”苏禾震惊地没有坐住，直接站了起来，“好好地王叔你怎么突然要辞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外公，之前张妈和王叔就是因为她外公才被离开的，这次会不会也是因为一样的原因。

“不是，不是因为先生，是我自己，我每个月拿你那么高的薪水，但是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回家也是自己搭车，我也就下楼买个菜，其实家里离菜市场很近，有张妈就够了，我就是多余的”

王叔捏紧拳头，他也不想辞职，离开了这里，他肯定找不到和这有一样薪水的工作，甚至找不找到工作都是一回事。

但是这样接着领着薪水，却一点事情都不做，他于心不安，而且苏禾说不定也早就想辞了他，只是不忍心先开口，与其这样，还不如他开口，也省得苏禾为难。

“谁说你是多余的，你是我的王叔，就是我的家人，你不在，我不安”苏禾听到王叔说自己多余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我知道莹莹你善良，但是我这样一点事情不做，就这样领着薪水，我心里真的很不得劲，以前我还可以送送老先生去上课，擦擦车子，帮忙打扫一下”

王叔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现在，莹莹你住着学校，不用车，张妈这一点点路也不愿意我送，车子都是干净的，不用我擦，家里很小，张妈也不让我动，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已经过上了养老生活”

苏禾有些说不出理由，“如果你觉得闲，就去健身房，你之前不是喜欢练武吗，平时没事可以去帮帮张妈做饭，王叔，我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我不希望再失去你”

说到最后苏禾的语气有些哽塞，这个家就张妈和王叔可以值得她留恋，如果王叔也走了，张妈该多无聊，会不会也像王叔一样，苏禾怕啊。

看着苏禾难受的眼神，王叔吓了一跳，“王叔不辞职了，莹莹你别哭”

王叔是真的吓到了，苏禾那个哽塞的语气让他心都软了，他从来不知道苏禾这么看重他，一向不掉眼泪的她以为他的辞职这么难受。

“王叔，如果你有事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休假，但是不要辞职好吗”

“好”王叔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回苏禾终于笑了。

看着王叔离开她的房间，苏禾有些恐慌，她这个时候才有意识到，她和张妈王叔之间只是雇佣关系，她把他们当成了亲人，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亲人。

他们可能因为她是雇主才对她这么好的，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在意的是他们可能随时都会离开，这才是她害怕的。

如果有一天，他们都离开了，她还有家吗，哪里还可以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她父母为了救她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是她自己还没有明白。

苏禾低着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上有水滴，她一摸脸，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流了眼泪，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坚强。

外公成立了新的家，又因为他现在的妻子的原因是恨死了她，根本不会想看到她。

小姨也有了男朋友，为了男朋友，为了钱，她们已经闹翻了，如果她能给她钱的话，对方肯定不介意留她住，但是这种感情有意义吗。

陈姨很早就结婚了，现在有了孩子，想要顾她也顾不上的，她也不想老是打扰陈姨，人家也有自己正常的生活。

只有她了，现在只剩下她孤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家都不知道该回哪个，房子很多，但都是空的，连带自己的心都是空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除了父母没有一个可以永远避风的地方，所有的承诺最后都会变成笑话，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家庭。

她把张妈王叔当成了家人，希望他们一直陪着自己，但是人家也是有家庭的，更想陪的是他们的家人。

她不能如此自私，把别人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给占了，她该理智，她该放手，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码对于苏禾这个依赖了很久的人来说，现在是做不到的。

她的生活不靠谁就能过得肆意，她有钱，钱还会生钱，自己也可以挣钱，但是却没有谁可以陪着她一起，再华丽的房子少了居住的人都显得寂寥。

这一晚，苏禾像是又重新回到了刚刚重生的那个晚上，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陌生与不和，没有了归属感。

她失眠了，又一次，很困，但是就是睡不着，直到凌晨才迷离迷糊地睡着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想，就让她再享受几天，在她出发去培训班之前就和王叔张妈仔细聊聊。

她决定放手，让张妈和王叔自己选择，不管他们的选择是什么，她都尊重这个选择，她也会给他们丰厚的奖金。

这两天，苏禾尽量表现得开心点，她知道，以后这种日子可能就没有了。

临要离开家出发去培训班之前，苏禾把王叔张妈都叫了过来，“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们觉得在这里离家太远的话可以辞职的，我会给你们这段时间的工资双倍，也是我太过强求了”

苏禾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过，如果这里都没有人的话，她可能就很少回来了，情愿在外面也不愿意回来住，因为一进来就会看到这一片空荡。

“莹莹，你这是在赶张妈走吗？张妈只会做菜做饭，你是嫌弃张妈了吗”张妈震惊地问道。

苏禾连忙摆手，“怎么会呢，只是你们老家都是g省的，而我在s市定居的可能性不大了，而你们还有家人……”

她没有下定决心要在哪个学校读大学，但是在s市的可能性很小，更可能的是在b市，他们国家的首都，那里也有不少好的大学供她选择。

听到理由是这个，张妈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我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老家哪还有人，我那些小姐妹也都跟着儿子走了，一个熟人都没有，待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

“找工作，我这个年纪哪还有人要我呀，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要是去找儿子，他们要上班，都有事，要不就是他们回家做饭带我吃，那他们来回跑多累，要不就是我做饭带他们吃，我就成了伺候他们的，还是不被欢迎的那种”

“这样一来大家矛盾就增多，感情又要出问题，说不定还要怪罪我这个老太婆，说我这个老太婆多事烦人，我要看着儿子儿媳的脸色过活，说不定还要被赶出来……”

“哦，也可能一开始他们对我还是客气的，因为我手里还有点钱，等到我把钱花光了，那个时候就真的是我滚出来的时候到了……”

张妈说的有些夸张，但是这种事情就她自己身边都有发生过，她那个姐妹别提多心寒了，从那时起她就紧紧捏着自己的工资，不愿被儿子儿媳骗走，要不然等到老了，说不定就老受罪了。

苏禾听着听着就不得劲了，她这样珍惜的张妈以后要是过这样的生活，她情愿现在不顾张妈的意见把她强留在这里。

“那这样的话我还不如把你强留在这里，有我一口吃的，你就不会饿到”苏禾的话脱口而出，而且有些夸张，这个年头，只要肯干就不会饿肚子。

张妈忍住笑，“那我就应莹莹的话留在这里不走了”

苏禾回过神来，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但是在听到张妈的回答之后又是一阵欣喜，“真的？”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张妈笑着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苏禾一脸开心地说道，说完了又想起了还有王叔，不禁把目光转向王叔，“王叔你……”

“我也不想辞职，就像张妈说的那样，去儿子家住就是受气，之前都是我给家里补贴家用，现在要去花他们的钱，他们自然不乐意，还不如在外面工作呢，所以只要莹莹你不赶我走，我都是不会走的”

王叔还没有等苏禾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他之前只是觉得他干这样少的活苏禾有意见，既然苏禾希望他留下，他又有什么理由离开。

当初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找他来做司机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的女儿，董事长出事的时候他只恨自己那天听了董事长的话，让董事长开车。

要是他开车，出了事情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肯定能多活下来一个，至于他家里，他相信董事长他们不会亏待他的。

“那可真太好了”苏禾开心地说道。

这样一来，她还有家，她还有一个念头，就是家还在这里，他会碍事有人盼着的，而不是四海无家，像个孤儿。

去外公那里，那是外公的家，去小姨那里，那是小姨和她男朋友的家，去陈姨那里，那是白叔和陈姨的家，也是橙橙的家，但都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