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有心报国,无力回天

洪承畴又问尚可喜；“听说满洲之民总数不过20万，以你看来，皇太极最多能带来多少人？”

尚可喜道；“满洲之民总数在二十五万左右，不过因为常年征战，女多男少。男丁中，受伤残疾者也不在少数。”

“一般来说，成年的男丁都会在旗。皇太极就算动员全族，增加的也就是13~17岁的半大小子，还有一些轻度残疾的老鞑子。”

“现在留守辽东的，主要是皇太极的两黄旗，还有被咱们打残的两红旗。”

“两红旗基本已经废了，可能会留守。”

“属下算了算，皇太极哪怕掏空家底，最多带来三万多满洲兵，绝对不会超过四万。”

邱民仰和吴三桂连连点头，对尚可喜的说法表示认同。

他俩都是辽东人，对鞑子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过……”尚可喜欲言又止。

洪承畴眼睛一亮；“不过什么？”

尚可喜拱手说道；“属下有些胡思乱想，却又怕扰乱军心，不敢乱说。”

洪承畴道；“没事，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尚可喜道；“前几年皇太极挑头侵略朝鲜，外藩蒙古那几部野蛮人，也跟着捞到不少好处。这一次皇太极人手不够，可能会再次召集外藩蒙古。外藩蒙古上一次占了便宜，皇太极这次若招引，估计他们也会过来。”

众人连连点头，有些愁眉紧锁。

吴三桂道；“就算皇太极招引外藩蒙古，那几部蒙古也不一定全都会来。再说他们路途遥远，反而会拖慢皇太极的行军，对我们反倒有利。”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思考着。

王承恩道；“吴总兵的话很有道理。如今多尔衮领兵后退，我军应该大举压上，趁皇太极没有到来之前，率先打到锦州去。”

众人听了王承恩的话，都有些害怕恐惧，目光汇集在洪承畴脸上。

洪承畴没有接王承恩的话茬，而是问吴三桂；“冷风口在何处？”

吴三桂上前一步，指着大地图上一处位置；“就在这里，与杏山遥相呼应，间隔不过十多里。”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地图上。

辽西走廊全长近四百里，东临大海，西临松岭山脉，走廊呈现西南至东北方向。越往东北方向，走廊的宽度越宽。西南方向，有些地方宽度只有十里。到了东北这边，有些地方宽达二十多里。

冷风口是松岭山上一道山口，吴三桂了解情况，当然知道，其他人却不知道所以然。

洪承畴道；“我们如果进兵到杏山，就会超过冷风口。如果皇太极带兵从冷风口杀出，截断我们的后路，我大明十几万大军将会非常危险。”

众人大惊失色，心寒胆颤！

王承恩急忙问吴三桂；“这个冷风口可以过人马吗？”

吴三桂道；“冷风口的地形不算险峻，车辆肯定是过不来，人马的话要分开说。人爬过来还是比较轻松的，马匹过来就比较艰难了。尤其现在雪大，马匹就算能过来，也驮不了货物，而且会非常艰难，短时间内数量不会多。”

邱民仰道；“当年袁崇焕为了防止鞑子兵翻山越岭，曾经在冷风口驻城。努尔哈赤攻打宁远时，冷风口失陷，城池被拆毁了。后来时有动议，但一直未能重新修复。”

王承恩道；“既然能够驻城防守，说明口子并不宽。咱们可以派遣一营人马，在冷风口布防。同时，大军去追打多尔衮，争取速战速决。救下锦州后，咱们兵合一处，再一块打回来。”

众人没有说话，感觉这个策略比较冒险，比较激进，因为皇太极的兵马现在在什么位置，这边并没有情报，万一去打多尔衮时间长了，恐怕后路粮道不稳。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洪承畴脸上。

洪承畴思考片刻，对众人笑道；“今日咱们新晋大胜，大伙先各自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容我和监军再商量商量，深思熟虑一番。明早开会，再做决断。”

众人听他这样说，纷纷答应了，各自回去了。

尚可喜愣了一下，因为洪承畴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安排。

尚可喜想留下来说句话，又怕打扰洪承畴和王承恩谈事情。

尚可喜正在犹豫的当口，陈洪范过来拉扯他；“走走走，跟我回营。”

尚可喜大喜，跟着陈洪范一块出去了。

王承恩摆手，让随身的几个小太监出去了。

整个中军大帐里，只剩下了洪承畴、王承恩和黄师爷三个人。

洪承畴对王承恩有些生气，说道；“急功冒进，实非明智之举！”

王承恩道；“世事难两全，富贵险中求。所谓兵贵神速也，如今我军连番大胜，锐气正盛，正是一鼓作气，打到锦州的好时候。过于求稳反而失了锐气，得不偿失。”

“我军粮草供应已经难以为继。有些话咱家原本不想说，李自成已经进入山西，攻破汾州，屠杀宗室。永宁郡王和平阳郡王全族被屠，折损男丁1500多人。女眷更是惨不忍睹。”

洪承畴大惊失色；“他不是在河南吗？怎么会跑到山西去？”

王承恩生气；“流寇！流寇！他不流窜还叫流寇嘛！汾州西面就是米脂县，谁知道他在图谋什么。”

唉！洪承畴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王承恩道；“李自成猛虎出山，蛟入大海，队伍发展之快，如碧海潮生，令人心惊胆颤！”

“我大明精锐全部汇聚关外，单靠孙传庭根本无法压制李贼！”

“我大军若不能早日凯旋，一旦拖延久了，哪怕咱们胜了，国朝危已！”

洪承畴想反驳王承恩，可是面目扭曲，却憋住了。

李自成的再次出山，洪承畴是问心有愧的。

前年围剿李自成时，洪承畴率领的大军花费也是相当惊人的。

可是洪承畴没有做到除恶务尽，让李自成逃到山里。如今李自成再次出山，洪承畴应该负有一定责任。

王承恩的话让洪承畴无处辩驳，只能自己干生气。

哎！洪承畴叹了口气；“你容我再想一想。明早开会之前，必有决断。”

王承恩道；“那你这边好好想一想。皇上那边可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咱家先回去了。明早等你消息。”

洪承畴摆手，让黄师爷代自己送两步。

黄师爷送走王承恩，回到帐篷内。他见洪承畴满脸愁苦，便过来安慰洪承畴；“东翁，世事难两全，想开些吧。”

哎！洪承畴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满腹韬略，却无力扭转乾坤。时也，运也，命也！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