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1 章 第九十章少昊君离
“哇....”
门口雪地里走过来走过去的君离听到屋里传出的哭声瞬间激动的冲向大门,跑到门口又紧急停住。
人族的传统,妇人生产时男人不准进,无关人员也不准,这个传统是炎帝传下来的,说是这个时候的妇人与婴孩都非常脆弱,其它人进进出出,会危害妇人与幼崽。
炎帝给出的官方说法是每个人周围都有外邪围绕,伺机钻进人体,但健康的人无惧外邪,邪跟着也就跟着,不影响什么。但妇人与婴儿不是,妇人用自己的精血孕育后代,损失的元气没个几年养不回来,而刚生产时是身体最孱弱的时候;刚出生的婴儿亦然,失去了母体这一层屏障,只能靠自己抵御周遭的风邪,但婴儿的孱弱是一目了然的。
对健康之人徒呼奈何的邪,在遇到孱弱的产妇与幼崽时可不会徒呼奈何,会令妇人得病,幼崽夭折。
虽然君离不信这些神叨叨的东西,就算原本信,见了望舒与青婧这俩神子的丰功伟绩也没法再信,但这种传统能够从炎帝时传到如今,君离相信肯定有其理由,不清楚背后的运行原理就不要随便冒险。
焦急的在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有人了走出来,君离赶紧问:“兕子如何?”
“王平安,母女都平安。”
“都平安就好,都平安就好。”君离松了口气。
连山果生他生了一天,差点难产,落下了终身阴影,在主流观念是多子多孙的人族中愣是坚定以及果断的绝育,可见阴影有多严重,也因此从辛筝发动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万幸辛筝没连山果那么倒霉,不到三个时辰便生了。
就算生完了君离也不能进去,得等里头收拾好了才能进去,便去旁边的屋子里烤火,将身上的冬日寒气去除。
产房收拾好时君离整个人从皮肤到衣服全都烤热了,这才被侍者带着进入产房。
因产妇与幼崽都不能见风,产房内还设了屏风,阻隔有人进出时带入的风,绕过屏风才能看到产妇与幼崽。
辛筝在睡觉,身边是一个小小的襁褓。
君离摸了摸辛筝的手,又摸了摸脸,状态很好,一颗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枕边的襁褓抱起。
襁褓中是一个红彤彤且皱巴巴的小东西,很小很轻,哪怕加上襁褓也轻飘飘的,手上完全感觉不到重量,君离却有种重于山岳的感觉,捧得小心翼翼的,这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幼崽呀。
“小家伙真俊。”君离抬手想摸小家伙仿佛蹙起的眉头,快碰到时又收了回来,搁在嘴边呵了好一会呵热了才伸手摸小家伙的眉头,柔软,感觉骨头都是软的,不对,婴孩的骨头好像就是软的。
小家伙的眼睛还不能睁开,但仿佛感觉到自己有人在碰自己,嘴里吧唧着发出细微的哼唧声,也不知是在表达抗议还是什么。
君离摸了摸了小家伙的小鼻子、小脸蛋、小下巴,眉头和下巴像自己,脸像辛筝,眼睛因为还不能睁开的关系无法确定,但君离相信小家伙长大以后一定会很美。
许是被摸得烦了,小家伙突然伸出了握着的手挥了挥,君离笑着抓住小家伙的手看,五根细小的手指握成拳,还没鸡蛋大。
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家伙的手指间拨弄,想看看小家伙的手掌大小,却被小家伙反过来握住手指往嘴里塞。
君离赶紧将手指收回来。“饿了吗?我给你找点吃的。”
婴儿最好的食物母乳,没有母乳则退而食羊乳。
君离瞅向睡着的辛筝,将小家伙从襁褓里取出来放到辛筝怀里,解开辛筝的衣服,小家伙闭着眼睛闻着味便摸索着自己吃了起来。
辛筝也很快睁开了眼,看了眼怀里的肉团,没说什么,闭眼继续睡。
君离莫名觉得辛筝刚才那一眼有些奇怪,感觉不像是母亲看孩子的眼神,虽然他不记得刚出生时连山果看自己的眼神,但他记得多年后自己与连山果相见时连山果的眼神,不是辛筝这样的,辛筝的眼神....仿佛带着警惕。
小家伙吃饱也睡了,辛筝睡饱时小家伙都还在呼呼大睡。
君离在一旁喝粥,见辛筝醒了赶紧拿碗勺盛了一碗喂辛筝。“来,这是御医安排的孕妇餐,补血养气,最适合现在的你。”
辛筝也饿,虽然生之前大吃大喝了好一顿,但这会都消化干净了,遂配合的张嘴,一口粥入嘴,不愧是是粥,名副其实的寡淡。“怎么不放点糖?”
“你刚生完,医者说饮食要清淡,不能和平时一样,而且这也不清淡,你看,里头有鸡肉丝。”君离示意了下粥里的鸡肉,肉量很可观,两成,剩下八成里又有三成是同样切成丝的菜蔬,看着就很可口。
“有鸡肉也还是寡淡。”辛筝忍不住皱眉。“一点味道都没有。”
“你在坐月子,不能吃辛辣之物。”君离一边投喂一边劝道。“月子做不好会落下后遗症的,你忍忍,月子过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为了一时嘴馋落下后遗症,不值当。”
辛筝一脸不耐烦,但身体是自己的,必须忍。
忍了一会,实在是太寡淡了,这么一勺一勺的吃更是延长了寡淡的味道蔓延,辛筝遂抢过了粥碗自己吃起来,几口干掉一碗粥,早吃完早解脱。
辛筝一口气干掉五碗粥便搁了碗,君离皱眉。“就吃这么点?不再来一碗?鸡蛋粥和鸡丝菜粥都用过了,这还有个鱼肉粥,也来一碗。”
辛筝拒绝。“没滋没味的,没胃口。”
君离见此也不强求,自己吃了起来。“好喝,真好喝,好好喝,你真的不再来一碗?”
辛筝倒头就睡,但君离吃得太香了,哪怕知道他是装的,躺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有气无力道:“再来一碗。”
“好嘞。”君离欢快的为辛筝盛粥。
因着之前的五碗粥打底,这一碗辛筝吃得慢了些,君离估摸这碗用完了再用一碗就该饱了。
“小崽的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君离问。
辛筝问:“男的女的?”
君离默然须臾,问:“你生的,你不知道男女?”
辛筝理所当然道:“生完看她很健康,我就睡着了,还没来得及问男女呢。”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但君离总觉得哪不对。“是个女婴,长得很像你,以后一定和你一样好看。”
辛筝瞅瞅身边皱巴巴根本看不出像不像的小家伙,又瞅瞅君离没有神采的双目,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不知要说什么。
君离道:“我看不到但我可以摸。”
“哇,你好厉害。”辛筝配合的回答,摸骨再好,谁能摸出一个幼崽长大后的模样?但君离高兴就当哄他了。
“那是自然。”君离笑道。“对了,你还没说叫什么呢。”
“我想不到。”辛筝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本来想叫无病的,但她这么健康,叫这个名字又感觉不太合适。”君离解释道。“起无病、去病、去疾些个名字的崽崽不是体弱多病就是身体不怎么强壮,咱们的崽可强壮了,起这些就觉得有点晦气。我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什么,不如先起个小名喊着,大名咱们以后再取?”
人族的幼崽也不是都是一出生就起个大名,等成年了再起个大名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当然,与出生时起名大多来自婴儿自身的特征,比如壮(壮实的崽)、黑臀(黑屁股)、朱(皮肤红彤彤)、青(身上有青色胎记)这类不同,成年时才起的大名大半是寄托父母对子嗣的期望,小半是针对子嗣的性情兴趣爱好而量身定做。
“也行,那小名叫什么?”
“我想好了,叫无忧。”君离道。“无忧无虑的无忧,愿她以后一生长乐无忧。”
辛筝嘴角抽搐,生为她与君离的女儿,小家伙未来的人生要能长乐无忧,她辛筝的辛字就倒过来写。
君离感觉得出辛筝的态度,却不赞同,梦想总要有的,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
坐月子不能吹风不能出门,最开始几天更是连床都不能下,即便能下床后也不能洗澡,最多擦擦身子,辛筝每天批完公文,原本该用于习武和锻炼的时间又无法出门,躺着发呆也受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看书,看君离逗崽崽。
还是难受。
不想躺着。
第一日,忍。
第二日,继续忍。
第三日,忍无可忍。
君离拦不住爆发的辛筝,但也不可能让辛筝出去溜达,好说歹说让辛筝折中了一番。不出门,但可以在房间里做举铁锁、仰卧起坐、俯卧撑等锻炼活动筋骨,避免躺一个月将身体躺出毛病。
第三天时终于可以睁开眼的小崽躺在床上懵懂好奇的看着辛筝,胳膊时不时挥挥,发出啊啊与哼唧的声音。
通过询问辛筝得知小家伙可以睁眼的君离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拨浪鼓,判断了下小崽的脑袋位置,在小崽上方摇了摇。“无忧看看这个,可好玩了。”
拨浪鼓的声音很快将小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好奇的伸出爪子去抓,但手爪太软了,有骨头跟没骨头似的,好不容易从君离手里够到拨浪鼓,君离一撒手拨浪鼓就掉了,摔在了她身上,得亏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倒也砸不出好歹,但好玩的东西没了还是让小家伙瘪了嘴。
“呜哇....”
君离赶紧将拨浪鼓塞到小家伙手里,然后抓着小家伙的手摇起来。“哈哈哈....”
小家伙也跟着开心的啊啊啊。
辛筝问:“你怎么那么开心?”
君离笑容灿烂道:“她能自己伸手抓拨浪鼓。”
“又没抓到。”辛筝道。“骨头都是软的,什么都抓不了。”
“虽然手是抓不住,但她能将手伸过来。”君离喜道。“她看得见。”
看得见那不是很正常吗?
辛筝的疑惑在须臾后消失在君离没有聚焦的眼睛里,是很重要。
参考连山氏每代都有盲婴诞生的情况,君离的眼睛应当是遗传,他能从连山果身上遗传到目盲,理论上他的孩子也能从他身上遗传到。
“你要不要陪她玩一会?”
辛筝拒绝:“没空。”
玩了一会拨浪鼓后小家伙便开始犯困打哈欠,君离见此帕子给小家伙擦了擦身上的汗,又让人打了盆热水,将剥干净的小家伙放温水中,除了脑袋全都在水下。
小家伙略微醒了醒神,惬意的抻了抻胳膊腿,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君离将小家伙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等水没那么温了才将小家伙抱上来,抱上来时小家伙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用毯子将小家伙包起来,防止睡觉时踢被子着凉。林精城的孟春之月可不暖和,婴孩脆弱,禁不起受凉。
虽说宫室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可正因为温暖,很容易出汗,汗水浸在身上,还是会着凉,君离又在小家伙的背上放了一条吸汗的布巾,小心驶得万年船。
辛筝瞧得甚为佩服,真耐心。
辛筝一天天恢复身体状态,小崽崽也跟吹气似的膨胀起来,最初时皱巴巴的皮肤被撑开。
辛筝趁着君离不在时抱着小家伙到镜子前照了照,与自己的长得确实有几分像,但眼睛不太像,自己的眼睛是墨黑的,小家伙的眼睛是和君离一样的浅褐。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辛筝。“啊啊啊....”
“那不是啊啊啊,是你。”辛筝指了指铜镜里圆头圆脑圆胳膊圆腿圆肚子就没有哪不圆的小家伙,一日至少六餐,喝完人乳喝羊乳,吃饱就睡,睡饱就吃,很难不圆。
“啊啊啊....”
辛筝戳了戳小家伙圆润的脑袋,镜子里的辛筝也同样戳了戳圆脑袋。“那是你,无忧。”
“啊啊啊....”
辛筝放弃正常人的语言用婴语道:“啊啊啊....”
“啊啊啊....”
“啊...算了,随便你吧。”
辛筝将小家伙抱回床上,忍不住思考自己小时候什么样,想了想,却发现想不起来,过了这么多年,她能想起的最早的记忆是八个月左右的一件事,还是一场谋杀。
不知哪名侍人将她身上盖着的毯子上拉到盖住口鼻,她感觉呼吸困难,下意识伸胳膊蹬腿,毯子被踢松,这才恢复呼吸,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别的侍人,于是本来要重新盖到口鼻的毯子只是盖到了脖子。
后来的事辛筝也记不清了,但也不难猜到后续,侍人会说嗣君踢了被子,自己给嗣君盖被子时嗣君突然醒来大哭。
自己那过于精彩的人生之始与这只成天吃了睡醒了玩玩了吃的胖球显然不具备比较性。
无忧啊啊了一会,发现辛筝不理自己,不悦,小嘴瞬间瘪了起来眼看就要哇出来。
辛筝将离得最近的玩具一把塞进胖球爪子里,玩具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蔑鞠,鞠里有一个铃铛,不管是用拨还是用脚踢,只要让鞠动起来,里头的铃铛也会叮铃作响,是小家伙目前最喜欢的玩具,拨浪鼓已然退居第二,见异思迁得非常快。
小家伙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哇都忘了,捧着蔑鞠啃了几口,什么味都没尝到,啃完了,小家伙也不啃了,抱着蔑鞠使劲晃,让鞠里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玩得开心时哈哈大笑起来。
辛筝捏了捏小家伙脸上的小肥肉。“你可真好哄。”
长达一个月的月子终于结束时小家伙完全胖成了球,从头到尾就没有哪里不圆,辛筝却是完全恢复了怀孕前的状态,肌肉和线条都找了回来。
按着人族的传统,婴孩百日时要举办百日宴宴请宾客见一见婴孩(仅限于嫡嗣),为婴孩庆生。虽然这会出生已百日,庆生有点晚,但人族认为百日之前的婴孩非常容易夭折,因而不需要很多东西没必要太着急,不然婴孩夭折了,提前准备了东西就是浪费钱。
以前那些有族谱的贵族更是幼崽不到一定年龄连族谱都不给上,嫡嗣垂髫之龄给上族谱,最小三岁,最大七岁,根据每个国家的情况而有差异。这种做法是因为一个幼崽活过了三岁,早殇概率直线下降,这个时候开始对幼崽进行初期培养和投资,打水漂的风险也降低,待幼崽再活到总角,安全性更有保障,可以追加投资。
若是庶嗣,为了区别嫡庶贵贱,上族谱的年龄会更迟,普遍拖到十岁以后,更有甚者会等成年冠礼时,冠礼和上族谱一起办。
但辛筝废除了贵族体系,再加上氓庶经济宽裕了,手头上也有了余钱,经济宽裕了,生存压力减少,自然会开始表达过去因为生存压力而没有精力顾及的亲情。
族谱什么的就算了,只有拥有土地和权力的贵族才有族谱,其余人,哪怕是没落贵族也只知道自己的姓,族谱什么的,没有。没落贵族是好听点的说法,本质上就是平民,只有少部分得以保留奴隶和土地,大部分都是一无所有,活着都很艰难,哪有精力修族谱。子孙后代发达了,临时编也来得及,历史上同姓的名人想选谁当祖先就选谁当祖先。
读书,官序强制义务教育,只要崽能学进去就能一直读下去,免费。
族谱与读书都不能用来表达感情,但满腔随着经济宽裕而萌生的感情总得有个出口,最终表现形式便是百日宴与满月酒的兴起。
氓庶们学着昔日贵族办百日宴,而如此一来,原本通过百日宴彰显自己的有钱有地位的人不免觉得百日宴便显不出自己的特别,于是百日宴办得更热闹,氓庶们见了也办得更热闹,于是富人权贵又折腾出了满月酒:我庆两次,够不够特别?
很特别,这方面氓庶们确实比不上富人权贵,虽然也有些人开始办满月酒,但只是邀请五服之内的近亲吃杯薄酒,不会跟富人权贵一般左邻右舍近亲远亲人越多越好,极尽奢靡。
君离并不想挑战传统,在百日宴前让崽崽接触很多人,百日宴的传统同样源自于炎帝时代。炎帝觉得崽崽百日之前很脆弱,与太多人接触容易生病,因而百日之前崽崽可以抱到室外晒晒太阳,但不能接触太多人,庆生这种会让崽崽接触左邻右舍近亲远亲等大量或常住或流动人口的事必须放到百日之后。
知道炎帝和元的关系,君离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胡说的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若是真的,承受损失的可是自己。
不想挑战传统,但满月酒君离还是想办,同辛筝商量了下,决定邀重要的亲友吃杯酒。
俩人年轻时都是交游广阔之人,但活到两百多岁,故旧多已不在,一番扒拉,最终定下的名单只两个人:连山果、青蘅。
本来还应该有安澜和青婧,但前者太远,百日宴都不可能赶上,后者倒是近,奈何没腿,而让君离抱着崽崽出门穿过半座都城他也不乐意,不小心生病了怎么办?
连山果与青蘅收到书信后一个乘鹏鸟一个乘黄鸟赶到林精城,先赶到的是连山果。
“哦哦哦,我的小孙孙,快让我抱抱....心肝你怎么这么胖?”连山果不可思异的看着怀里的肉球,活这么久她还是头回见到肚子弧线如此圆润的崽崽。
君离不解。“有吗?这不是正常体型吗?”抱着始终轻飘飘的。
连山果:“雀奴你是不是对正常体型有什么误解?”手上这崽比同龄崽重了至少四成。
君离瞅了瞅,还是看不出来,也必须看不出来,崽崽的体型变化虽然发生了一个月里,但这一个月里他每天都和辛筝、崽崽一起睡,再细致的人也无法看出朝夕相处之人身上的细微变化。
连山果不得不询问了一番君离小家伙的饮食和作息。
“一天吃六到七顿,每日睡十个时辰,醒着的时间也是躺着。”连山果嘴角抽了抽。“你养豚呢?”
“她才这么小也锻炼不了。”君离道。
连山果道:“抻胳膊蹬腿也是锻炼,听你的描述,她连胳膊腿都不怎么动,懒到家了。”大人懒,崽崽也懒。
可我之前写信请教你时你也没提这些呀,心中虽如此,君离却没说出口,而是小意的给连山果捶肩按腿请教更细致的养崽注意事项。
“你将她喜欢的玩具放在她的身边,别直接放她手里,让她自己伸手去够,锻炼胳膊。多按摩,免得躺得不舒服....”
晚一步进门的青蘅拿着一个玉璧逗着小家伙,听了母子俩的对话,补了一句:“还有多亲亲多抱抱。”
君离懵然的看着青蘅。“那不太好吧?”人族亲子之间相处可没听过有这条。
连山果亦是讶异。“你哪看来的?”
青蘅没有子嗣,显然也不打算留下后代,育儿知识只能是看来的。
青蘅解释道:“我阿父阿母就是这么养我的,每天都会抱我,亲我两口,我本以为父母与子嗣之间都是如此,后来发现不是,便问他们为何如此待我,阿父说他阿父阿母就是这般待他的,他幼时都很开心,直到后来上了学,觉得自己不是小童了,不想像稚子一般被亲亲抱抱,父母才减少抱他亲他,他又觉得不舒服。”充分诠释什么叫崽崽的纠结,又想被大人亲亲抱抱,又想被当做大人一样对待。
坐在床上喝粥的辛筝道:“我很难想像濁山姮会对子嗣亲亲抱抱。”
贵族家庭讲究规矩,在孩子长大之前确定不会夭折之前不会与孩子太亲近,孩子都是交给媵父媵母和奴仆们照料,能每天让人抱过去见一面说两句话都是很喜欢。表现得更明显一点大概就是辛襄子那种,对已经死了的嫡长兄是怎样辛筝不知道,但对她是每天让人抱过去见一面,有什么好的东西就赏赐一份给她,再后来发现她被夭折的可能有点大,便大部分时间都养在自己的宫室里,批奏章时也让她在周围玩,想要什么奇珍异宝都给她。
历史上倒也有更亲近的记载,但都不是小众,而且多为批判性记载。
庄襄王喜爱幼子,给幼子当牛骑,晚年要死时还想将自己的那一份人王封地给幼子,继承自己的宗嗣,后来?这位人王前脚咽气,长子后脚就杀了幼子,被引为做父母的反面教材。
还有哀王,亲子关系同样很亲近,这位倒是没搞出想让幼子继承宗嗣的事,他亲近的就是继承人的长子,但是,长子被养废了,不断向哀王索取,索取的东西也愈发过分无度。哀王后期时终于后知后觉到儿子不对劲,但儿子已经废了,只能开始培养孙女,但又对儿子没完全死心,希望儿子改好,对儿子的无理要求也不再有求必应。
哀王之子被拒绝后甚为恼怒,很难说背后有没有哀王的敌人们的手脚,但史书记载的结局是哀王宠了一辈子的爱子杀了哀王,哀王父子也因此成为史书上比庄襄王更有名的父母不可太亲近子女的反面教材。
濁山姮生于正统诸侯家庭,打小接受君侯的教育,辛筝相信她可能会爱孩子,但濁山姮表达爱的方式更应该是给予逾制的赏赐用度、宠爱、巩固子嗣权力地位这些,而非亲亲抱抱。
青蘅道:“是大父的意思,他觉得多抱抱多亲亲子女可以给子女安全感。”
室内的三人俱是好奇的看着青蘅,想听听怎么个说法。
青蘅解释道:“大父说幼崽非常脆弱,对周围什么都不懂,也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因而非常缺乏安全感,而他们索求安全感的对像往往是自己的父母。而成长过程中长期缺乏安全感的人长大后精神多少会有些问题,可能要用一生去治愈,还不一定能治好。但幼时成长中得到了非常多的安全感的人,即便后半辈子遭遇不幸,心态也会非常好,宽容的看待一切,最终走出不幸,活得欢喜。”
说到精神多少有些问题时青蘅看了眼辛筝,按着鯈写下的心病医案中的理论,辛筝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所以他有了阿父后便想给阿父足够的安全感,却又不知如何给,想过每日说我爱你,又觉得千言万语皆不如行动,便选择了每日多抱抱阿父,多亲亲阿父这种表达方式。”
而被这么养的彭祖在长大有了孩子后不知道该怎么样,便照着鯈的样子养自己的孩子。
连山果闻言道:“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君离赶紧跑到床边将崽崽抱起,吧唧亲一口,崽崽并不明白大人在干嘛,只以为和平时一样在和自己玩,应景的张嘴露出哈哈的无齿之笑。
君离忍不住又亲一口。“无忧真可爱。”
辛筝看了一眼父女俩的互动,继续喝粥。
君离想了想,将崽崽塞到辛筝怀里。“你也亲亲她。”
辛筝皱眉,举高粥碗:“别闹。”
君离道:“亲一口,就一口。”
辛筝一只手拿着粥碗,一只手将以为在和自己玩而笑呵呵并努力伸手够粥碗的崽崽从自己身上拎起放一边。“鯈的理论根本没有现实依据,他见过几个人就敢断言一个人的一生?别闹了,我还要喝粥。”
君离皱眉,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崽崽抱走,补偿的多亲了小家伙两口。
人都来齐了,满月酒也可以准备了,放在出月子的第一日。
君离大清早起来亲自下厨做了一堆美食,挖出多年前埋在院子里的陈酿,但并不是一上来就吃吃喝喝,正式开宴前还有一个环节。
君离将崽崽洗干净换上裁的新衣服,再让连山果抱着,自己用帕子擦崽崽圆溜溜的脑袋,将头毛都擦干,最后拿起剃刀。
崽崽好奇的看着君离手里的剃刀,伸手去够,君离见了赶紧躲开。“别闹,这不是玩具,阿母你按住她别乱动。”
连山果轻松的将崽崽按在怀里,君离这才得以给崽崽剔胎毛,崽崽的脑袋很浓也很软,摸着手感也很舒服,剔的时候让人怪不舍的,但不舍也得剔,胎毛剔了以后才能长出更好的头发。
虽然是第一次给人剔胎毛,但君离事前用各种动物练过,刷刷几下便将小家伙的脑袋剔得精光,本来就圆的脑袋没了头发后就更圆了。
君离伸手摸了一把崽崽的脑袋。
崽崽见了,也跟着伸胳膊向上,够了够感觉凉飕飕的脑袋,一摸,二摸,三摸,好像不一样了。
小家伙的身体软得跟没骨头似的,睡觉时姿势也很随心所欲,从抱着脚丫一边啃一边睡到四仰八叉应有尽有,自然也摸过自己的脑袋,还好奇的拽过胎毛。
现在的手感不一样了。
君离在小家伙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将工具放好,想从连山果怀里抱过崽崽,却被拒绝,只能作罢。
“无忧,来,咱们吃满月酒了。”
小家伙自然是吃不了肉喝不了肉的,但她是满月酒的主人公也不能缺席,便被连山果抱在怀里看大人们吃肉喝酒,小家伙没一会便啊啊的伸胳膊抗议,连山果看了眼大吃大喝仿佛要补回月子里一个月饮食的辛筝。
辛筝示意左手的鸡腿,右手的鹅腿。“在忙。”勿扰。
连山果无奈倒了一碗温羊乳喂崽。
小家伙啊啊啊的撇开脑袋坚持的伸手够食案上的大鱼大肉,连山果将小家伙的脑袋掰了回来。“别看那些,你吃不了,来,吃这个。”
小家伙不高兴的一巴掌拍向乳碗,连山果敏捷的手一抬,乳碗躲过一劫。
“阿母你别忙活了,她不饿。”君离一边说一边从汤盆里捞出一块排骨,将肉都剥掉,只余下骨头。
“那怎么办?”
“喏。”
君离将剥好的骨头放到小家伙的肉爪里,小家伙欢快的捧着肉骨头啃了起来,有牙齿的人都不一定啃得动骨头,遑论她的牙齿上连牙苗都看不到,啃了满手口水都没啃动,又因为肉都被剔感觉了,不论怎么啃连肉丝都啃不到。
这也行?连山果无言。
君离解释道:“她就是好奇,逮着什么都想啃两口,不是真的想吃。”
第 831 章 第九十章少昊君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