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木难支？
李涛看完了王昱的一整套操作，暗自咬紧了牙关。
他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球，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作为组织者的调度能力，王昱都做得很好，不，是非常好。
但李涛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输的人，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后卫。
李涛左手带球，右手食指举起，喊到：“打一！”
话落，一中的五个人同时启动，短短几秒内，篮球多次运转后传回到李涛手里，李涛瞅准时机，在范青完成以大前锋张昭为轴的绕柱后，球到人到，底线零度角出手，两分命中！
李涛经过时，王昱清楚地听到他说：“这才是控卫该干的事儿！”
眸子里溢出的光没人发现，王昱继续推进比赛……
第一节比赛临近结束，双方你来我往，比分咬的很紧。双方防守端都未做出调整，进攻端各有建树。十六中协调有方，内外开花，拿下16分，一中通力合作，内外并举，拿下12分，稍稍落后。
卫冕冠军开局落了下风，这让一中的教练张大庆十分不爽。
值得一提的是，十六中第一得分手，被建安市高中篮球界称为第一得分手的王昱，竟然一分未得，却拿下整整7次助攻！
这是一份合格甚至超标的控卫的答卷！
此时，张大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段成敢在第一节把被外界十分看好的主力控卫王雷按在板凳上了，因为他们的得分手原来有如此可怖的阅读比赛的能力！
难得一见的俊才！可惜啊，矮了一点。
一中最近几次的进攻并不好，一次投篮打铁，一次被王昱直接截断内外线联动，配合邹强打了一次完美的3秒快攻。
于是张大庆暗中有了盘算。
“滴——建安一中请求暂停。”广播响起，裁判的哨声也同时响起。
“打的不错！”段成鼓励着自己的首发队员，替补球员赶快给主力们腾地方休息。
比赛刚开始，大家的状态都不错，没有过度疲劳的迹象，除了李仲通。
开局9分钟，李仲通一直在篮下与跟他差不多高但是比他壮了许多的杜凯角力，短短大半节球，竟让他的球衣湿透了——这是初冬啊！可见对位的辛苦。
段成又交代了几句防守的注意事项，并未多做指示，静候一中的对策。
“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段成听到声音才发现王昱已经站到了他的旁边。
“嗯，见效不错！”段成嘴巴幅度很小，小声地回答道。
“那我的火锅大餐……”王昱眯着眼睛，插着手，忍不住提醒自己的教练——
时间回到一周前。
进攻战术训练间隙，王昱单独把教练段成喊出了体育馆。
“教练，咱这阵容您觉得能赢一中么？”王昱顶着一张娃娃脸故作深沉地问道。
段成以为王昱把他喊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儿呢，比如“我妈发现我进校队了，不让我参加决赛了”，再比如“我这次月考没考好，班主任让我退出校队”，等等。可没想到这家伙脑子里有尿，从装模作样的神情到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骚气！
“你是皮痒了是么你！浪费时间！给我滚回去训练去！”段成没好气地骂道！
“别别！哎哟！教练你松开我！”王昱疼得直哎哟，把拧在自己耳朵上的大手挥掉，再不敢卖关子了。
“教练，我是真有个好主意！保咱能拿冠军！”王昱忙拉住往回走的段成说，“你听听看嘛！不可行你就当我放了个屁！万一可行呢是不是？！”
段成一听，反正自己也没想出什么能克服阵容缺憾的点来，不如听听！
“嗯，你说说看。”
王昱把自己能打控球后卫，王雷的体力要有所保留，并且相信李琦的2号位实力能骗过一中一段时间之类的想法快速地说了一通后——
“要不，您试试？”王昱观察着段成的表情，确认自己的想法基本被认可了，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们要是真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最后赢了比赛，您能请我们吃顿火锅么？”
……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赢了少不了你的！”段成一个没忍住就给王昱的脑袋上来了个大栗子！
哨声响起，暂停时间到。
双方球员回到球场，王昱揉着自己的脑瓜顶，委屈地站到了后半场。
十六中球权，李琦把球从界外传到王昱手里，王昱过了半场迎面遇上了李涛。
没错，半场紧逼。
王昱瞬间用余光扫视全场，发现一中其余四人还在三分线内整齐落位。
“特别招待吗？”王昱心下了然，暗自盘算着对策。
场下的欧阳剑也一眼看出了一中的防守变化：与之前的人盯人不同，这次，是对王昱特殊关照的区域联防！
“现在的高中生联赛战术这么全面吗？”欧阳剑有些惊讶的问古风。
古风这次没有不理他，而是眸子里更加沉静地回答道：“也不全是，你看蓝队，防守端毫无战术可言，进攻端看上去好像战术多变，但其实全倚仗8号一个人串联整个队，连基本的挡拆、传切都少见。如果红队……”
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古风换了句话说：“可能这就是建安一中连冠的根本原因吧……”
蓝队是靠8号一个人杀进决赛的吗？如果红队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对8号实施压迫式防守，这个小家伙儿能扛得住吗？
古风的疑问并没有说出口，这场三线城市的高中决赛给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的惊喜，只不过，他还有一丝担忧没有找到出口。
古风的目光再次投放到球场上，红队的8号与蓝队的4号又对上了。
两人相遇，这次是王昱先开的口，他对将自己逼至边线的李涛说：“我是分位还是控卫？”
一句话问得李涛稀里糊涂，但是李涛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很好。”王昱心想，“还算是个不错的对手。”
王昱动了，狭小空间内，他退无可退，于是他降低了重心，让李涛更难对球产生威胁。
他右手带球，右脚向右就是一小步，紧接着身体接连三次快慢相间的左右晃动。
最后一次向左的晃动速度太快，太真实了！
球由右手交换到左手上，王昱的整个上半身开始向左转动！
看在李涛眼里，王昱的右脚已经有交叉步的前兆了！没错，这次一定是向左的身前变相！
于是，他将重心全压在了左边！
就在这时，王昱一个背运，篮球落在王昱的右脚边，反弹后出现在了他的右手！
而此时，他的右边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身位的空当！
抓住机会，直冲篮下！王昱像一张拉满的弓射出的箭，速度之快让李涛一个不稳，后仰坐到了地上！
场下的观众一阵惊呼，就在所有人以为王昱的前面一马平川之时，王昱被一中站在高位防守的5号范青和10号李洪涛关门挡在了禁区外！
两秒钟的耽搁，李涛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在王昱的后方赶到，形成三人包夹之势！
糟糕！这回轮到十六中的观众席倒吸凉气了！他们的“发动机”被人掐断了所有启动的可能！
王昱并不像看客们那样惊慌，相比于惊慌，他此时更多的是兴奋！
“三人包夹？小爷还从没机会试过冲破三个人的防守呢！”王昱心想着，球已经在李涛即将形成包夹之势之前，快速传到了弱侧三分线外李琦的手中！
李琦手起球落——砰！篮球弹框而出！杜凯抢下篮板，攻防瞬间转换。
十六中的防守战术并未做改变，仍然是小范围人盯人，而一中的进攻却变了。
5号范青的带球推过半场后，将球直接传到右侧李涛手里。
李涛接球三威胁，王昱并未上前封锁投篮路径，仍然在他一米远的禁区内严阵以待。
因为他相信段成搜集到的对手资料——李涛，没有远投能力。
果然，李涛见王昱并不上当，瞬间转换思路，加速带球向底线突破。
王昱听到队友邹强喊到：“有挡！”，但为时已晚，王昱稳稳撞在了对方10号的怀里，他完全看不到李涛的动态了！
“淦！是个人都比我高！”王昱对自己的身高再次表示无语，但他并不想放弃防守！
此时，他只能努力与对方10号李洪涛换位，卡在他与篮筐之间，避免进一步的挡拆配合！
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也要做点什么尽量拖慢对手的进攻进程！这就是王昱下意识的想法！
这就是防守意识！
当他完全占据有利的防守位置时，一中的观众席已经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好球！”
“一中！必胜！一中！必胜！……”
王昱也明白了状况，在他周旋抢位的几秒钟内，一中已经完成了底线的三人联动——篮球本就是五个人的运动。
篮球，最终由左侧的11号大前锋，一米九六的张昭，以强大的气势隔着张立坤，扣进篮筐！
是扣篮！
一中观众席的加油声一直没停！“一中必胜”的口号完全压制了十六中观众席的加油声……
十六中自此之后，仿佛被这个扣篮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士气一泻千里！
李琦的几次中远投都打了铁，李仲通与杜凯的内线角力竟堪堪落了下风！
王昱也有点儿犯迷糊，他一靠近三分线都会面对至少两个人的包夹防守，但他的组织没问题，每次都能创造出机会，把球传到最优位置上，但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分？！
难道真的是佛祖埋怨他不诵经，所以不保佑他们十六中了？
容不得他多想，他面临的严防逼得他必须无限专注！
一时分神，王昱的运球竟被协防过来的范青成功抢断，快攻得手，拿下两分。
几次攻守来回，十六中开局4分的优势早就被追平并反超……
“咱学校就没有第三个能得分的人了么？你不是说王昱百步穿杨吗？他怎么不投篮？！”男生A问着哑口无言的男生B。
就连看台上的学生们都看出来了——十六中急需第三个得分点来打破僵局！
坐在看台另一侧的古风和欧阳剑并不知道王昱是个百步穿杨的神投手，在他们的背调资料里，只有一中的材料。
他们只是为这个他们刚刚相中的控球后卫感到遗憾——他不是一把好枪，他也没有一把好枪！
再好的军师没有能拼刺刀的先锋也白费！
“他是不是不会投篮……”欧阳剑万般无奈下，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古风自然是听到了，并未多语。
直到第一节比赛结束，十六中也没能顺利冲破阴霾。
十六中持续的打铁，配上一中的花式进攻配合，分差不断缩小，并最终在第一节比赛结束时，竟实现了大比分反超！
十六中20:29一中。
第一节的最后三分钟，十六中全队得分被稳稳地钉在了个位数上，不仅如此，首发五人，除了王昱有些微喘之外，其余四人都像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大汗淋漓，疲态尽显！
比赛才过去了四分之一……
十六中的观众席哑火了，比赛才刚刚开始，就让人提心吊胆了！男生们丧气地说着“我就知道赢不了”之类的风凉话，校花徐梦娜更是急的快哭了，而隔了几个座位的尉迟希然却霸气地教训着身后的男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们懂不懂篮球？！”
实在气不过，小胖妹尉迟希然站起来，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十六中——加油！”
坐在球员席喝水的王昱一眼就看到了小胖妹，王雷也看到了，十六中的球员们也被这突兀地一声大喊吸引了目光。
尉迟希然见球员们看了过来，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可她还是继续喊道：“十六中！加油！十六中！加油！”她不停地喊着，逐渐感染了身边的同学。“十六中加油”的喊声整齐划一，响彻体育馆。
坐在记录台后面的古风二人，也不自觉带入了十六中的主场视角，忍不住为这个他们刚刚发现的8号，紧张了起来。
他们比谁都清楚，王昱在短短十二分钟的比赛内展现出的组织能力几近完美，可他从未出手投篮，哪怕是有几次绝佳的出手机会，他也选择了传球。
他真的是个纯粹的1号位，没有得分能力吗？还是他非常相信自己的队友比他更有拿分的实力？
可这些队友的得分能力实在不够看啊——
孤木难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