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独生子女生存指南 第1节
==============
《非独生子女生存指南》
作者:王斤斤
==============
☆、第 1 章
我叫储悦。
沙特阿拉伯王储的“储”。
可口可乐旗下矿泉水,纯悦的“悦”。
如果我生下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将会迎来这么一个平平无奇又土气的名字,我应该会选择当场用还热乎着脐带勒死自己,赶着到下一家去投胎。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土气的名字导致我在一堆的“某冰清,某艺琳,某依依”中颜面扫地,毫无底气。每当我被迫同别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总是有些抬不起头地在前面加一句:你好,我的名字有些傻,叫储悦。
父母永远不会知道一个洋气的名字对于童年的社交有多重要。
反正他们也不关心。
不过我虽然人前搓逼。
但好在我人后孤勇。
在繁华城市宽阔的大马路上,你永远也不会错过一个操着把菜刀猛追着储盛砍二十八条马路的美少女。
美少女是我。
储盛是我哥,亲哥。他的名字是支撑我没有改名的唯一力量来源。
我不明白在独生子女的遍地的年代里,我为什么会有个亲哥。
作为一个美少女,我从没有遇到过一个强取豪夺我心的霸道总裁。
但是没关系,我有一个强取豪夺我零食,我电视,我游戏,我零花钱的储盛。
我小时候觉得这日子没法过的时候,常常想着离家出走,自绝于人民。不过当轰动亚洲的《蓝色生死恋》热播之后,我逐渐换了一个思路,我开始幻想自己是有钱人家遗落在民间的苦逼少女。每天趴在窗边翘首以盼我梦中的富翁爸爸来带我认祖归宗。
可惜随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同我亲爸,储标的大饼脸越长越靠近后,我终于放弃了这个婉约而又忧伤的梦想。
我极度的自卑,却又夸张的外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我脑子健全之前,我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冰山仙女。冷漠,高傲,偶尔下凡。
虽然我有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
“哦,基拉,你一定要保卫好我们的星球。”
拉克丝.悦这样说完,抬起手上挂着的蕾丝台布抹了把眼角。
“嗯!我会的,拉克丝.悦,你一定要等我。”
好,切音乐,悲伤的,剧情正是渐入佳境。
“砰砰砰。”是毁天灭地的砸门声!
“储悦储悦!你这个2b怎么又锁门了!又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门外是储盛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门声。
我,拉克丝.悦兼基拉,顿时兴致大败!
我快速地抖落身上披着的花床单,就近打开了一扇衣柜门将床上的鸡零狗碎全部一股脑儿都丢了进去。
一秒回到地球。
怒气冲冲地开了门,储盛这狗逼人却不见了踪影。本来准备的满腔的脏话也只能自己消化了。
我对储盛的厌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一并水涨船高。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开始研究如何能够不动声色地做掉他。
我和他只能活一个。每次看动物世界,听着赵忠祥老师暖心的解说,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啊!自然界就是残酷的!
因此当《少年包青天》在电视上播的时候,我为了争取一个在陈兰身边看电视的位置,每天晚饭后都要争着洗碗洗锅子拍马屁。勤恳的像是一只发了疯的蜜蜂。
我付出这么多,也只不过是想学习古人杀人越货的本领!
直到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学校组织去电影院观看了《少年犯》这个电影,我才幡然醒悟过来。
虽然储盛是我亲哥,但是如果我擅自把他灭了,我一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国家不会放过我。
法律不会容忍我。
储标和陈兰,只会想要灭了我。
******
说了这么多,还是回到我出生的时候。从这一刻,说起。
我出生于,抱歉,我也不知道。
因为某个政策的原因,我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黑户。
当年我爸跟着别人去城里做学徒,后来不知怎么的,走了狗屎运,让他攒够钱在市中心的位置开了一家规模在当时不算小的饭店。
之后,我们就举家从一个小镇迁居到了城里,风光无限。
可能是兴奋地有些过头了,导致他们一直到我上学之前也没有给我上户口。
但是有什么关系,那六年我也过的很快乐。
饭店旁边就是一家超市,而收银台的抽屉里为我提供了取之不尽的零花钱。
最新潮的玩具,以及最新上市的奇多口味,我都能第一时间拥有。
那些年,在那个90年代如果你认识我,你也一定会嫉妒我发狂。
五岁的时候,我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是花钱如流水的滋味。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人民币。
后来想起来,无论我长多大,我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当然,伴随着,一同而来的缺点就是,我也从来不轻易地放过自己。
后来,我再长大了一点点。储标可能是觉得我不能再这么腐败下去了,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托人将我送进了距离我当时的家快有一个多小时路程远的一个幼儿园。
不过那幼儿园,我一个月去不了一两次。
用我妈的话来说,下雨不去,太阳大不去,刮风不去,起晚了更不去……
总之,我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理由来逃掉上幼儿园。而他们这么忙,也管不上我。有空,也是要花在储盛身上的
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去上幼儿园。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们。
方言。
我不会说他们的方言。这致命的弱点一下就暴露了我是个从乡下小镇过来的土丫头。
他们都有着十分强烈的语言优越感。
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几句叽里呱啦的鸟语有什么可吹的。
但是世界的规矩是他们制定的,我只能俯首,或者潜逃。
幼儿园老师每次中午分玩具,只有轮到我的时候,是用扔的。
我很早忘却或者根本从来就没有记住过那个老师的脸。
但是那种毛绒玩具扑面砸来的闷重感,直到我成年后的许多年,都还历历在目。
然后我终于明白,时间这种东西,对那个毛绒玩具,是束手无策的。
放学。
每次放学铃响,是别的小朋友最喜悦的一刻。却是我忐忑时光的开端。我不知道今天谁会来接我,是饭店负责炒菜的小陈叔叔,还是新来的服务员,小熊阿姨。
总之不论是谁来,我总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
这种感觉估计只有货架上换季打折还没人要的那双黑皮鞋才能懂我。除了忍受尘灰的侵扰,还有就是售货员的白眼。
我坐在木质的长椅上,晃着够不到地的腿,同爬在我脚边的斜阳捉迷藏。
身侧幼儿园老师的脸色,我看不到,也不敢看。
只有当斜阳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墙头一半,那贴着红线的地方时,走廊的尽头才会出现我等的人。
呼。内心轻轻松了口气,一下从长椅上滑下。
背对着旧色阳光,我甜甜地对着老师一笑:“老师再见。”
得到的回应,却只是老师微微向上飘的黑色眼球。
那时候我都还不知道,原来这就是翻白眼。
我只知道,老师很凶,不喜欢我。
我开始害怕上幼儿园。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大红色的五角星,哪怕我的指甲剪得短到都快嵌进肉里去了。
我开始厌恶上幼儿园。
于是,我便又回到了腐败的生活中去。
人民币是我的好朋友,却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