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八二 第16节
一单十万块,放弃了再上哪儿找这么巧的事。就是再抢一家银行,也不见得就有十万块的现金。普通人家,除非极特殊的情况,一般也不会有多少现金。手里的钱不凑够,去了福省也没用,这一单至关重要。
放弃?没有的事,不能放弃。
“放火。”大张沉着脸放了话,让二张滚去路口守好了。
马小虎大惊,“张叔,事先可没说过这个。”
大张呵呵冷笑,他要干什么,还用得着跟马小虎商量,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马小虎知道失言,赶紧低下头,心里越发焦灼起来,事情闹的越大,他安全脱身的可能性越小。真正是骑虎难下,不办现在就得死,办了以后不知道逃不逃得过。都怪那个老头,竟然把他介绍给这两个煞神。
什么狗/屁师徒,他怎么可能拜个撬门溜门的当师父,不过是跟老头一起掺和了几桩小买卖,各得各的利罢了。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张开始放火,在门外放火,等烟气进去了,还怕里头的人不出来吗?真不出来,就暴力破坏大门,他是彻底豁出去了。
下了一天的大雨,渐渐停了,站在营业大厅门口的路晁一连喊了三遍才转身。许然直接跑出舒家的大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舒雨也走出来几步,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营业大厅的方向,根本不敢去想“二张”到底有没有得逞。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路晁进了舒家的大门,看舒雨眉头紧锁,下意识的上手拍拍她的肩膀,就跟平日里安慰自家兄弟差不多。
舒雨深叹一口气,别人可以这么说,但她不能这么生受下来。
“来了来了。”许然一指联防员,四五个人结伴过来,见他们三个站在家门口,之前见过的联防员过来问最新的情况。
得知银行的电话线已经被掐断,而他们的人手也已经召集起来,当即立断道:“走,赶紧去抓人。”
有五个联防员打头阵,许然也跃跃欲试,不时拿眼去看路晁。路晁无奈的摇摇头,“得了,咱们跟在后头,有机会就抽冷子下个黑手,没机会就掠阵吆喝。你要是能听我的,咱们就去。”
“听,你不发话我不动。”许然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的好说话。
路晁转个身将舒雨将里一推,“你可千万别出来。”
金明天有心劝这俩孩子,可人家跑的飞快,他也只能先将门阐上。却也不愿意回屋,守在门口,不时从门缝偷瞄一下对面的动静。
舒雅从屋里出来,一把抱住妹妹。
“小雨,真是二张?”舒雅吓得牙关都在打颤。
舒雨还没说话呢,金明天忽然打开门,“来了来了,县里的警察来了。”
这么会儿功夫,当事人觉得自己过了半辈子,其实根本没多长时间。县里的警察开了好几辆警车过来,金明天自告奋勇去给人家当向导。
增援的人手都到了,舒雨心神一松,腿就跟棉花糖似的,一弹一弹的发软,身子往姐姐身上一靠,就往下滑。
舒雅一把扶住妹妹,将她送回屋,又给倒了热水让她捧上,“这下好了,总算没事了。”
“希望周姨没事。”舒雨捧着茶杯,心里沉甸甸的。“二张”的事她前世没有丝毫参与,今生算得上是主动出击,可她能做的,还是非常有限,是否能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路晁,许然和周姨,是她前世生命中没有留下名字的过客,这一世都成为与她有交集的人,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挺过前世没能挺过的危机。
舒雨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凑这种热闹,只能不时和舒雅从门缝里看动静,就和刚才金明天的动作一模一样。
风收雨停,长尾镇的路灯依次亮起来,不少人家听到外头的动静不一般,打开家门蹿了出来。结果马路上靠近银行的那一头,拉上了警戒线,不许人靠近。
只要有警察在,老百姓的胆子一个个出奇的大,不怕死的围在警戒线边上,伸着头就往里看。
还在哪儿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有说失火的,也有说抢劫的,还有说“二张”的。
金明天作为知情人,带着警察给他们指明了地方,又有警察过来,给他录口供。他哪儿敢隐瞒,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按时间统统说了一遍。
“就是说你外甥女舒雨,看到两个戴了防风帽的人住进招待所,就以为是二张。结果不是二张,却在求证的过程中,碰到了真正的二张住在这俩人隔壁?”
金明天之前还不觉得呢,这会儿一听才发现,这事还真是这么巧。
“就是这么回事,那俩人是县中学的学生,跟我外甥女是同学。”
警察拿着口供让金明天签字,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写的不是口供,整个一碰巧现场。
不过巧就巧吧,真是个幸运儿,这种幸运儿多一点,他们办案子可要容易多了。
“他们俩学生跟着联防员冲进去了,那可是俩好孩子。”金明天踮起脚尖往里瞧,可惜黑鸦鸦看不清,根本不知道这俩少年这会儿身在何处。
路晁和许然跟上联防队员的脚步,首当其冲的就是守在路口的二张,二张一见来人不少,就知道他们彻底败露,立刻扯着嗓子喊道:“有条子,风紧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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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型碰巧连续剧
听到声音联防员就抬头看,不出意外的看到“二张”中的弟弟横跨在树杈子上,手里一道寒光一闪,仿佛在闷罐里炸/响鞭炮的声音传了出来。联防员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一照面就上/枪,通缉犯的凶狠超过了他们的想像。
“退后,不然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二张嚣张的拿枪比划着他们,这种距离和天色之下,想要打中的可能性不大,但枪的威慑力却能发挥到最大。他只庆幸来的是联防员,而不是警察,否则他们今天一点机会都没有。
路晁眯着眼睛看着树上的二张,又闻到了焦糊的味道,“不好,大张在里头放火。”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他们没能进入值班室,所以才想出用烟熏这一招。
联防队员急了,“二张”就在眼前,可是被二张守住路口,他们根本冲不过去。功劳就在眼前,谁想牺牲在这个时候,不由得急了眼。
“他们手里应该没有多少子/弹吧。”路晁问联防员,这些线索只有警方才会掌握。他们的枪是抢来的,子/弹只有那么几颗,不可能一路上没有消耗。比如说刚才,就消耗了一颗。
联防员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专案组的人员才知道的情况,就在这时,听到呼啸的警报声响起。众人大喜,警察总算来了,这下“二张”绝对跑不掉。
警察一介入,两个少年人便被请去提供消息,顺带着录口供。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和马小虎闹过矛盾,一直想把他逮到学校认错,一路跟到长尾镇。遇到同校学生舒雨,得知二张就住你们隔壁,又碰巧发现马小虎与对方有联系。”
“对,就是这么回事,马小虎是二张在当地的策应,他和今天值班的周晓丽还沾点亲戚关系。”
录完的口供递给两个少年人签字,警察看着两份口供,感觉已经升级为大型碰巧现场。
“警察同志,他们在里头放火,里头的人可能会有危险。”两个少年人提醒道。
“火没多大,一会儿就能灭,放心。”警察顺口提了一句。
夹道里,听到警车鸣笛和二张的示警,马小虎就瘫软坐地,面如死灰。一个念头不断在头顶盘旋,他完了,完了,全完了。
大张一咬牙,揪住马小虎的衣领,“是不是你小子告的密。”
“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我要告早告了,怎么会拖到现在。要是被抓,我也一样完蛋。”马小虎急了,他还想知道是谁告的密呢。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电光火石之间,大张就想到了招待所里,那个找人的小姑娘。当时直觉就告诉他不对劲,但条件不允许他动手,再加上那丫头也没表露出任何破绽。
现在想想,没有破绽就是破绽,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吗?真正的小姑娘见了他,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多少也会露出不喜之色。可看看人家,镇定淡然稳稳当当,分明是有问题啊。
大张此时后悔已是晚了,揪住马小虎的衣领就将他拖了起来,这小子对长尾镇熟悉,暂时还离不得他。
两人从夹道赶到路口与二张汇和,就听到二张一声惨叫,大张一听顿住脚步,命马小虎改道。
这里就一条道,上哪儿改,马小虎一个激灵指着路边的树,“翻过墙去就是一片稻田,不过这个时候田里没东西。”
没有任何遮挡物,就是个现成的靶子,可现在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先冲破了这口袋再说。更何况大晚上的,运气好一点,未必就不能跑掉。
“二张”当中的弟弟被警察牢牢按住,一群人冲进去,好在火势不大,先灭了火,又救出周晓丽。银行的领导此时也匆匆赶到,顿时好一通忙碌。
此时舒家的院子里,金明天带着两个少年和警察进来,舒雨也是重要的人证,也得录一份口供。
“都抓住了吗?周姨怎么样?”舒雨急切的问道。
“二张当场被抓,大张和马小虎翻墙跑了,好多人去追了,肯定跑不掉。你周姨没事,银行里来了人,陪着去了医院。”金明天说完,舒雨顿时放了心。
大张和马小虎等于是被抓了个现行,这种情况下,还能叫他们跑了,整个吴县的领导干脆都别当了。这会儿肯定已经组织起人手,估计用不着到天亮,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警察尽责的给舒雨录口供,问的十分仔细,因为不管金明天的口供还是两个少年人的口供,都显示这件事的源头,是落在这个叫舒雨的女孩身上。
“所以说,你是先猜到二张在当地有策应,又把你的同学当成二张,然后进招待所的时候,看到大张,天空一道闪电,让你看到他的半张脸,猜测他把黑痣给挖了,所以脸上这个位置留下一个坑。”
“对,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特别不好,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似的。”舒雨点头,后头与两个少年汇合,通过许然的口知道马小虎在外头,从而越发确定了“二张”的身份。
警察看着手里的口供,觉得又进化了,这根本是大型碰巧连续剧好不好。
要是在别的场合,看到这种碰巧碰出花来的事,按他们的职业习惯,本能的就会去质疑一二。
但他手里的口供逻辑缜密,经得起推敲,而且都是半大的孩子,根本没那个能力圆这么大的谎。
所以不管看上去怎么荒诞不经,真实性想必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二张”在他们手里被抓,全靠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运气。
这么一想,就觉得这碰巧碰的真是好极了。
二张被抓,大张和马小虎潜逃,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回去睡觉啊,金明天趁机留两个少年在家中,一起等消息。
左邻右舍来了不少人,都聚到舒家的堂屋里,金明天热情的泡了茶水招呼大家。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人人都听不腻,不时还有新邻居加进来,又得再说一遍。
这年头,有电视的人家都少,最多听点广播,小地方的生活千篇一律,乍然出现这种事,个个兴奋的跟过年似的。
第一个好消息来的很早,不到午夜,马小虎落网,大家欢呼一声。金明天让两个外甥女去睡,又收拾了房间,留两个少年在家里休息一晚。邻居们其实还不想走,但见金明天的安排,还是识趣的一个个起身告辞。
第二天一大早,竟然还没传来大张被抓的消息,金明天一下子紧张起来,特意去外头打了电话给厂子里请假,将两个少年人留下,包括两个外甥女,不许他们出门一步。
两个少年盛情难却,再说也想等着看大张落网的消息,于是留在了舒家。
舒雨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又开始踩她的缝纫机。听到响声,两个少年走过来,哪怕房门开着呢,也站在门口问道:“你还会这个啊。”
舒雅请他们进来坐,舒雨一边踩一边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们是不懂的。”
路晁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许然一笑露出两颗虎牙,“那你可错了,我们小时候过的还不如你们呢。”
俩姐妹虽然是小镇姑娘,但父母都是工人,在这个年代来说,跟城里干部家庭比不了,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们俩不是大城市的人吗?”舒雅说起来跟他们是同班同学,但平时也很少说话,并不熟悉。
许然耸耸肩膀,“我们三岁跟着父母下放到农村,五年前才回来,算起来在农村生活的时间和城里生活的时间一边一半。”
原来是这样,提起小时候在农村的事,之前无形的距离一下子被打破了。舒雨也停下踩缝纫机,不自觉的被他们的聊天吸引。
许然说话有个特点,手势特别丰富,“你们看,我就是这么爬上树的,然后这么骑在树上下不来,又不敢喊大人。”
“那你最后怎么下来的。”舒雅追问道。
“你们肯定猜不着,是路晁借了把雨伞,找了个大孩子一起搭人梯把伞勾到树杈上,我顺着雨伞爬下来,他们再把我接住。”
“那当地人对你们不错嘛。”下放到农村的,有知青也有劳动改造的。
知青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许然和路晁的父母肯定属于劳动改造,能在当地不受人欺负就不错了,可听许然的意思,似乎跟当地人处的不错。
“一开始也不行,后来嘛,后来我……”许然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说不下去的样子。
路晁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许然的妈妈以前是当老师的,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我们不先走出这一步,境况只会越来越差。于是组织人手免费教村里的孩子识字算数,给那些要出远门办事的人出主意。慢慢的,关系也就融洽了。”
许然点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一段,两个大男孩都有些沉默。
舒雅以为他们是想到了以前的苦日子,感慨道:“好在都过去了,现在不是都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