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收买人心或者急公好义
获嘉县的中所副千户沈立正在头疼
他夫人冯大娘子手舞足蹈,“哎呦呦,这毛衣可太好看了,咋织出来的冬天能当棉袄吧”
“这个是口红拧开盖子”沈立一手抓个小纸条念念有词,一手拿着个小东西来回端详。
他看过“说明书”后,尝试着要打口红。
冯大娘子急忙放下毛衣,一把抢过口红,“这是我们女人用的东西,你个老爷们儿别瞎捣鼓。敢弄坏了要你好看。”
此时她面前已经摆了一溜“战利品”,镜子、腮红、眉笔、香水、吊带裙
沈立尴尬一笑,低头看了眼包袱里最后两个盒子。一个标注的是腰带,另一个是皮靴。
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东西明天就退回去”
“你说了个啥”冯大娘子一蹦三尺高。
她急忙把自己的“战利品”归拢一下,大叫道“想都别想我不管都是我的”
沈立皱眉道“你咋这么不懂事人家的东西是好拿的”
冯大娘子一噘嘴,“你还当自己是千户老爷呢人家指挥同知用得着巴结你把你能的不行了还。这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行行行,你快别胡咧咧了。”沈立双手抱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冯大娘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说道“你不就是怕跟着短毛造反吗人家逼你造反了你看看清化镇,你再看看别的地方,人家短毛”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沈立不耐烦了,脸黑下来。
冯大娘子一扭脸,“我不懂你就懂了你懂你咋连千户都干不成哩,还不是让陈小旺那个灰各泡给挤下了”
沈立一拍桌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嘿呀呀呀”
冯大娘子一掐腰一瞪眼,“你怎么当上副千户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爹一死你就暴露了本性哇你还要打我呢你打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算了。嘤嘤嘤”
沈立脑袋都要炸裂了
他一捶桌子,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沈立在城里漫无目的逛着,下意识的就走到了冯千户家。
这个冯跟他老婆那个冯不是一回事。他老婆祖上是蒙人,世袭宁山卫百户。后朝廷有令,“凡夷狄归顺之人,即为忠国之民,必依忠国之姓,无论伯叔兄弟,俱照本国百姓任其姓,不尊者斩”
于是沈立老婆祖上五子依次改姓,长子哈利改姓可次子达利改姓王三子忽泰改姓冯四子失月改姓石五子把都改姓张,一家分为五姓。
他家百户位置这一代由可姓承袭。所以可百户和冯大娘子的祖上在一百多年前是亲兄弟。
至于冯千户,祖上原籍扬州,后被安顿到河南驻扎,三代人后跟老家那边也就没啥联系了。
老冯家有钱,获嘉县第三土豪,有良田三万多亩卫所屯田就是自家的田,别客气。报一个荒地就能合法的划归到自己名下。
冯千户亲支叔伯兄弟子侄中,举人进士七八个,远支就数不清了。家族势力不小。
反观沈立就穷了点,家里只有五百多亩地。
正常一个千户级别的,最少应该有两三千亩地。
沈立早就受到了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的招揽,他一直没答应,怎么可能投贼
冯千户因为没啥正经本事,并不被指挥使看重,但是他也早知道自家上官跟短毛贼暗通款曲。
反正老冯不打算投短毛,但是也绝对不抵抗。大顺军名声在外,冯千户又家大业大,万一对方打过来,还是交点保护费划算。
沈立却
想忠心报国,老冯劝了他小半天。
“前两天短毛已经到了清化镇,谁能挡得住靠你我还是靠那两千毛葫芦兵加盐兵左良玉又跑山西去了,等他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咱们不妨虚与委蛇,至少能保的一方平安。”
“”
沈立失魂落魄般出了门,想回家,可一想到那婆娘他就烦,还是去庄里散散心吧。
离开县城,外面一片萧条。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小民们即便熬过了这个冬天,也难熬过明年的青黄不接。
官府还是有钱有粮。哪怕黄河以北遭了水灾、匪灾,沈立知道包括本地在内的河南漕粮已经陆续启运了。
明中后期,随着兑运法与长运法的实行,加之运道淤塞、漕粮改折等因素的影响,河南漕粮交兑地经历了多次反复,在小滩、临清、馆陶、汤阴等地来回选择,最后还是稳定在了大名府元城县的小滩镇。
小滩镇主要收兑河南彰德、河南、归德、开封、卫辉等府及山东东昌府部分州县漕粮。这些区域可以通过卫河及其支流输粮至小滩,可以减少运输过程中的负担。
每年经过小滩的漕粮在三十万石左右,从那边再转运到蓟州、天津等地收储。
“旧时小滩兑运设有监兑分司,自裁革后督以粮道,顾河南粮道与东省卫弁原无统辖,往往跋扈咆哮,不受约束。”
“河南兑军粮米,惟彰德、卫辉二府虽收本色,临期亦有不敷。其余府分俱收轻赍银两,尽被小滩镇积年歇家、光棍贪图营利,前去邀接兜揽,专往临清、东昌等处籴买粗秕不堪粮米。展转迁延,致使军民递年争讼不已。”
“小滩水次,向因河南粮户赍银至彼买米,致奸棍营求包揽,搀和不堪”
“如豪贩高价,车脚增值,是害之在市侩者也减价而买粗湿之米,袭舛而甘猫鼠之眠,是害之在委官与总部者也借口常例而索不一端,以致耗费多而加派之苦贻累地方,任情搀和折乾而弊不一途,以致米色恶而挂欠之数亏损仓储,又害之在奸弁与滑旗者也。”
“中州挽运,例在小滩。大河南北相去有千余里,既无舟楫可通,自不得不于小滩、道口等处就籴。而印官鞭长莫及,又不得不委粮官代买,然一经转委,而印官之能事起矣粮官之垂涎起矣。闻中州州县有另征粮官盘费者,此亦小民苦累之一端也。”
“小滩为奸蠹窟穴而辖于大名之元城,臣不得而禁也。监兑衙门往日常例使费尤难枚举,打点需索不饱其欲则勒掯刁难,以致委官解户视临、德为刀山戟林,不倾其身家性命不已者。”
“买米大弊在于以斛斗作市斗定价,夫市斗大而斛斗买之于市所用者市斗,交纳仓庾所用者斛斗,大约市斗六斗可纳斛斗一石,此小滩不易之规也。买役奸弊,谬称米价腾贵,此就市斗言之也。米或偶贵,然于市上买的六百石即可交纳一千石,则此四百石之价银独不可为腾贵之增添乎,乃以市斗之价谬作斛斗,恣意吞肥,上欺官府,下诓里民,间或遣人往查,通同作奸,此宿弊所以难清也。”
总之,州县官员、仓储胥吏、地方土棍或将粮米改折,或勒索运粮百姓,或乘机盗窃漕粮与贪污银两,以及奸商巨贾的胡作非为种种弊端不多说了。反正大明拉稀了。
沈立骑在马上胡思乱想,一路到了自家田庄。
庄头禀告,刚刚跑了七家佃户
大顺军放粮赈济的消息一出,很快就传遍了方圆几十里。无数小民拖家带口急匆匆就往清化镇跑。
还有些并不是贫民的也不得不离开老家逃亡。
老范是一个代表,他有悲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