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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打点

染月秀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凉凉落下一语:“你能有如此心思,自然是好的。只是母神不知,去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你又能撑到哪一步呢?”

一语既出,尽显挖苦之意。

若然闻言,心里有些不快,声音也闷闷的:“母神可莫要不信我,我既然有此心思,自然是会坚持到底的!”

南陌眸光在染月与若然之间转圜,终于对着若然挤眉弄眼道:“若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莫要辜负了如今这番雄心壮志才好!”

若然心领神会,扬了扬脑袋,立马正经起来:“我自然说到做到!”

不就是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嘛,也不是很难,什么脸面,什么身份,她通通不想,只等致歉完毕,届时,她便解放了。

再者,想让她乖乖做贴身仙侍岂是件容易之事?

她从未伺候过人,如若这期间一不小心出了意外,也怪不得她资质愚拙。

若然想着,不觉精神抖擞,暗自窃喜:唉,天界太子啊,你且等着吧,我定好生侍候你!

染姬汗颜,却终是压住了心中的余火,恢复了往日里的端庄温柔。

语气缓和道:“过去星曜宫,可不比在梨雨轩,凡事多看多听,少说少错。太子殿下自有分寸,见你确实诚心致歉了,自会将你放回来,他堂堂天界太子,总不至于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若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拿定了主意,只过去做做样子,对认真侍候千熠之事,并不是很上心。

也笃定千熠不会一直为难她。

不过多时,染月便离去。

而南陌因染月方才的埋怨之语,便陪她一道去了前厅处理梨雨轩诸多事宜。

点云也不多留,安慰了若然几句,又递了一瓶灵药给濯盥,吩咐好生疗伤,便紧随染月和南陌,赶往前厅处理庶务。

这一闹剧,便就此落幕。

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下,若然看着濯盥胳膊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叹了口气:“你瞧你,也不知道躲一躲!我昨夜得罪了太子殿下,母神又怪我隐瞒不报,她是恨不得将我打死的!也怪你倒霉,平白无故替我挨了打......”

濯盥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轻启:“无妨。”

若然将濯盥领进寝殿,端坐在寝殿桌前。

看着濯盥血流不止的胳膊,若然心中忧愁才下心头,却染眉头。

她对着龟裂的皮肤,隔着破裂的衣袖一阵比划,终于出手——

只听“嘶——”的一声,若然便扯开濯盥的衣袖,露出大片精壮的胳膊。

濯盥怔愣,看着若然近在咫尺的容颜,眸光闪了闪。

花辞在一旁看着,心神一惊,双颊羞红,立马提议:“我先去给小姐收拾衣服吧,好让小姐去星耀宫方便换洗。”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向衣柜的方向。

“母神果真是下了死手,被区区藤条所伤,怎的会如此血流不止呢?想必母神是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又注了许多灵力,誓要一藤条便能将我打得皮开肉绽、卧床不起......”

看着濯盥的伤口,若然有些后怕。

如果方才不是濯盥替她挡着,那一藤条结结实实地落在她身上,伤筋动骨是小,毕竟她有女娲石护体,可保她迅速痊愈,但那一瞬间的疼痛委实能让她生不如死。

“你且忍着点,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若然将碎落在濯盥伤口上的衣服碎片轻轻刮开,才将灵药一点一点洒在伤口上。

不知是上药生疏,还是心中紧张,若然的手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等做完这一切,她白皙细嫩的额头上还隐隐闪烁着细密的汗珠。

濯盥瞧着,突然感觉心间油然而生一股奇异的情愫。

若然看着一旁碎成点点的染血布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母神当时气急了,凭你的修为,你分明可以躲开,却呆傻地愣在原处,白白替我挨了这打。”

濯盥垂下眸子,唇瓣却微微勾起:“若是我躲开,那当时躲在我身后的你,不就正好结结实实地挨了打?你也知道染月轩主当时是下了死手的,濯盥是个粗人,挨些打不要紧,如你这般生得细皮嫩肉,果真能受得了轩主手中的藤条?再者,你若不是怕得要命,怎会见到我之时,便逃窜着往我身后躲?既然如此,我只好替你挨了这打......”

当时,他并不是还未反应过来,只因若然喊了句“濯盥救我”,寥寥几字,勾勒起他远古的回忆,将他脚上动作生生逼停,心甘情愿替她承受落下的藤条。

回想起数千年前误入泯仙岛,若然被锁灵塔吸引,首先脱口而出的便是“濯盥救我”。

再至今时今日,他回忆起当日之景,依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当年若不是他未赶上若然,怎会让她昏厥导致噩梦连连?

如今再来一次,濯盥听见那句熟悉之语,依旧心尖一抖,当年情景,难以忘怀。

“如今好了,我要去星耀宫当差了,你也清闲了,再也不会无缘无故替我挨打了!”

若然气恼,言语间还有些沮丧。

濯盥眸光一闪:“你可是为我担心?”

若然叹了口气:“比起担心你,我更担心我自己!”

濯盥眸光似乎暗淡了一分。

若然再叹了一口气:“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濯盥唇瓣微勾,缓缓开口:“你方才也说了,只不过是去做几日贴身仙侍,若觉得诚意到了,回来便是。”

若然心情未见好转,唉声叹气:“就怕这个小肚鸡肠的天界太子,故意将我留在身边折磨我,若真如此,还不知何日能睡个安稳觉呢!”

濯盥闻言,眸光幽沉:“若真如此,你且好生表现,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你,届时,你便能回来睡个安稳觉了。”

他绝对不会让千熠占到若然一丝一毫便宜。

若然心情好转一丝丝,又唉声叹气:“借你吉言吧,总之,这星曜宫,我出了便此生永不踏入,否则,就让......”

若然眸光流转,左右环视一周,见桌前的茶杯,欣喜道:“就让千熠太子永远喝不了热茶!”

可是若然心里清楚,千熠身为天界太子,身份尊贵,如何会喝不到热茶?

濯盥闻言,怔愣一瞬,突然大笑不止:“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知玉质面具下生得是怎样一番容颜,但袒露的眸子十分好看,笑意弯弯,不似先前那般深邃,温柔无限,唇齿咧开,绚丽夺目,下颌线迷人,刚毅果决,完美无度。

若然眉眼弯了弯,托着香腮,啧啧赞叹:“原先瞧着你,便觉得你生得一定十分好看,虽然你一直都说自己长相普通。我见惯了你沉默不语的模样,没想到大笑起来,纵使是戴着面罩都遮不住一脸的流光溢彩。”

濯盥闻言,眨眸之间,唇角的笑意渐渐收起。

若然见状,咳出一声:“濯盥,往后你也要多笑笑啊,虽然你与先前的朋友断了联系,但是你还有我,还有花辞,还有林修陪着你!”

濯盥看着近在咫尺、天真烂漫的容颜,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若然是否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孤独,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

如他这般的人,还有什么可求的?能守在若然身边,护她一生,已是天赐之幸......

若然不知濯盥心中所想,见他又恢复往日模样,只当他是因为容貌原因,孤独惯了,难免有些腼腆拘谨,往后或许会慢慢变好。

若然盯着濯盥胳膊上的伤,见它不过是止住了血,精壮的肌肉外翻,猩红刺眼。

“母神是下了多大的死手,云姨给的灵药竟也不管用?”

若然蹙着眉头,不由多想,便从发髻间摸下一根银簪,伸出白嫩的手掌,狠狠划开,只一瞬间,鲜血隐隐冒出。

濯盥见状,双眸圆睁,惊诧地盯着若然,唇瓣扯动:“不......”

若然恍若不闻,握拳捏住,递于濯盥的伤口处,正好一滴艳血落入伤口,冰凉的血珠入体,炽热的伤痕渐渐凉爽,不待多时,狰狞的伤痕便消失不见,痊愈后的胳膊上还染着点点血迹。

濯盥心间涌现出奇异的情愫,又苦涩,又酸楚......

若然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收手之时,却反被濯盥紧紧捏住。

若然想往回抽,却纹丝不动,有些羞恼:“你这是何意?”

濯盥沉着眸子,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若然不语。

濯盥轻轻剥开大手间一只柔嫩白皙的柔荑,见柔嫩的手掌上白嫩无比,连掌纹都生得轻轻浅浅,丝毫不见有什么狰狞的伤疤。

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女娲石之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轻易传出去。”

声音清浅,却不容抗拒。

若然闻言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会得知此事?”

女娲石之事,是梨雨轩和青丘的机密之事,纵使是花辞都不会说出,濯盥是从何处得知?

濯盥将若然的手松开,对上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道:“我的修为远在你之上,只稍稍一摸,便能探测出你身怀神物,上古十大神器之中,没有什么比女娲石更能治愈伤痕的了,此事,我归来那日便知晓了。”

若然一愣,随即想到了在寝殿后头,她误将濯盥以为是个偷窥风流的宵小之辈,与之交手之后,不免有些肢体接触......

濯盥又道:“我若是未探测到你身怀神物,也无妨,毕竟我并不傻,从你那日救治霜素仙子之时,我也能猜出。可不同于那些人,宁愿相信你修习了什么秘法。”

若然错愕,脖子一梗:“我虽知道此事重大,可却见不得你为我承受如此重伤,我心中的愧疚,不得不暴露自己......”

濯盥轻笑:“你心性纯善,对待身边之人,照顾有加,重情重义,这些,我都知道。”

若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少哄我开心,我可没你说的这般好。”

濯盥盯着若然,一字一顿:“在我心里,你确实如此美好。”

一语道出,却只是平淡的夸赞,并未流露出暧昧之意。

若然点头,有些飘飘然,心情不觉更好了。

花辞正巧将若然的衣物收拾妥当,站在若然跟前,道:“小姐,衣物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小姐这就要走了吗?”

若然见状,方才高昂的情绪又忽的降至谷底。

她欲哭无泪,起身将花辞的小脸捏了又捏:“花辞啊花辞,你这是恨不得要将我扫地出门是不是?”

花辞苦恼:“我也舍不得让小姐走,可是太子殿下那边实在盯得紧,他既已将昨夜之事告知了染月轩主,就是在威胁小姐。小姐若还不快些去,不知后果是否会更严重?小姐既已做出抉择,还是快些去星耀宫才好,若是怠慢了,保不准他会在星曜宫刁难小姐......”

若然闻言,更加不想去了,伏在桌前呜呼哀哉。

濯盥浅笑:“你也莫要过于忧愁,不过是贴身仙侍罢了,星曜宫里各司其职,得知你是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公主,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若然伏在桌前,头也不抬,闷声道:“若是他们不知呢?”

恰在此时,林修匆匆进殿,瞧着气息还未喘匀。

花辞愤愤道:“林修,你方才去哪儿偷懒了?如今小姐苦恼至极,你也不来安慰安慰小姐!”

林修抓耳挠腮:“我这不是得知小姐要去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嘛,怕小姐在星曜宫受欺负,特地去星耀宫上下打点了一番,这才耽误了回来安慰小姐。”

若然终于抬起脑袋,云里雾里:“打点?你找何人打点?”

林修嘿嘿一笑,十分自豪:“我林修别的本事没有,人情世故这方面可谓修炼精湛,且无师自通,早在梨雨轩大门口当值之前,我便已经同星曜宫上下打成一片了,那里的人都认得我!”

若然错愕,不由地对林修高看一眼:“没想到林修你还藏了一手?”

林修害羞不已:“哪有哪有,都是吃饭的本事罢了!我若不是有这本事,单靠我这一身破修为,在天界也混不开呀!”

此时,花辞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小姐,我与星曜宫的洒扫仙仆朱颜有些交情,那日我封仙礼,小姐你是见过的,为人还算老实可靠。届时小姐在星曜宫有什么要紧事吩咐我等,可以托朱颜来梨雨轩知会一声。”

瞧着花辞与林修如此之举,若然扶额,此时内心不知是喜是忧。

濯盥端坐在桌前,唇瓣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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