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脱困
人迹罕至的山林之间，到了傍晚，更觉得鬼魅深邃，丛林中总似诡影重重……
“艹，老子今天刚准备搂着媳妇睡觉呢，就被派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不是嘛！就那么两天休沐时间，现在倒好……”
说话的正是几个被临时派来搜寻的锦衣卫，拿着个火把跟在后面怨声载道。
皇上在围猎场遇刺，还有些王公贵族下落不明，他们这些做喽啰的自然要瞻前马后，为主子效力。
这不大晚上的，还被派来搜山。
“行了，都小点声，生怕不被东厂那些阉狗抓住话柄是吗？”走在最前方的男人冷冷地开口，让身后的人一下子噤若寒蝉。
这男人名为杜长风，年纪轻轻便成了锦衣卫指挥使，长相斯文俊秀，手段可是出了名的狠辣，落在他手里的犯人，不死也得脱两层皮。
锦衣卫中也有不服他的人，结果都通通丢了帽子，更有甚者，直接进了诏狱。
现在他一开口，谁还敢不听？
“指挥使，前面有动静！”
杜长风神色一凛，带着人穿过树林，飞快赶了过去。
这里的草丛茂盛，有半人高，借着火把昏暗的光亮，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那树丛底下有个漆黑的影子。
“谁！出来！”
那影子似乎被杜长风这一喝给吓到了，抖了两抖，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原来是个小太监。
浑身都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只巴掌大的脸上红肿一片，指印都明显得很，显然是被人打得厉害。
但即使这样，他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竟也熠熠生辉。
杜长风微微一愣，手里的绣春刀却下意识抵在他脖颈，“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还隐隐带着些血腥气，眼前那张带着杀气的脸和记忆中某个场景完全重合在一起。
竟然是锦衣卫？竟然又是他……
三年前在冷宫杀人的那个人。
阿弥陀佛……她一定是平时对于佛祖不够虔诚，上天这才让她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元宝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表现得惶恐不安道：“大人，大人饶命！小的只是个奴才，被刺客追杀慌不择路，这才逃到了这里……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只有你一个人？”杜长风听了他的话皱着眉道，“你主子是谁？宫中奴才丢下主人逃命，可是大嘴，本官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说着，元宝只感觉脖子一疼，那柄锋利的绣春刀就已经陷入了皮肤两分。
这些锦衣卫还不知是为谁卖命，并又是为了何种目的而来，万一是来杀五皇子的……那自己这不是把赵长安往刀口上送吗？
“奴才……奴才不知！”元宝犹豫许久，干脆心一横，死就死吧，大不了过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哼，找死！”站在元宝身旁的锦衣卫见他这样子，抬刀便要刺过去，却被人给出声打断了，“慢着！”
“这是本殿下的人，谁敢动他！”赵长安忍着疼，扶着树干，艰难地走过来。
“五皇子……”锦衣卫一时间都慌了神，没想到竟真找到了五皇子，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殿下！”元宝推开那锦衣卫的刀刃，冲着赵长安跑过去，“殿下，你怎么出来了，奴才不是让你躲好别出声……”
看到元宝满脸都是伤，还在为他担心，赵长安虚弱得笑笑，想上手摸摸她的头，却到底没动作，只笑道：“本殿下再不出来，你就要让人当刺客给砍了！”
元宝见杜长风等人提着刀过来，一脸紧张地挡在赵长安身前，“殿下，这锦衣卫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
下一秒便看见那为首的男人拿起绣春刀……放进了刀鞘，撩袍行了个大礼，“微臣杜长风参见五皇子！”
元宝：……
好的，原来是她多虑了。
“起来吧，辛苦了，杜指挥使。”赵长安咽下涌至喉间的腥甜，强撑着道，“这是本殿下的随从，元宝，这一路逃亡还多亏他出力，方才也是为本殿下的安危着想，还请杜指挥使见谅！”
“那是自然。”杜长风很快应下，还冲着元宝微微一笑，“元宝公公，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元宝被他那笑容给慎得抖了抖，尴尬道：“哪里哪里，是奴才的不是。”
呵呵，这锦衣卫还真是人才，咋不去表演变脸呢！
“杜指挥使，父皇他们可还好？刺客都抓住了吗？”赵长安有些撑不住了，身子倚靠在元宝身上借力。
“皇上等人已经先行回宫，路上有重兵护送，性命无忧。”杜长风低下头，抱拳道，“刺客……殿下赎罪，还在尽全力搜捕，相信不久便会缉拿归案。”
“那就好……”赵长安话还没说完，一口血便直接喷出来，染红了那半人高的草丛，身子也缓缓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元宝慌了神，忙给他把脉，发现那火寒毒已经到了肺腑，血液倒行，全身都如同凌迟一般疼痛……也不知赵长安是怎么在剧痛中爬起来，还撑了这么久的。
“快！赶紧下山通知医署，赶快请大夫过来在山下等着！来两个人和我一起下山，其余的人继续搜捕！”杜长风也顾不得许多，让人蹲下来，将赵长安背在了肩上，护送着往原路返回。
他们人长的高，步子也大，元宝在后面磕磕绊绊的追，几次都差点落下了。
那杜长风见这小太监如此拖累，几乎想把她丢在山上，先行下山。
在元宝又一次跟丢了人，她自己还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一跤，身上的疼痛和委屈，以及这些天来的不安混合在一起，她干脆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杜长风回过头来找人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那小太监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膝盖都破了个大洞，方才本就丑陋的一张脸，现在更是沾满了泥土……有些诡异的滑稽。
“元宝公公。”
那地上的人顿时收声，本想擦干眼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结果因为哭的太过于伤心，现在不停的打着哭嗝……
杜长风觉得这小太监倒有些意思，蠢笨却又忠心，丑陋……又有点滑稽。
心里一软，他伸出手，“走吧，元宝公公，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
元宝抽抽噎噎的，被他抓着泥爪子拽起来，两人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迈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