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觉悟

阿尔明躲在尸体堆里忍受着反复地踩踏，等待属于自己的机会。

他知道库塔赫的盗匪团已经完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他很庆幸自己的仇人过于傲慢，毫无防护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等战团组成的防御线从他身上踩过去时，他感到自己的左手和胸腹都扁了下去，剧烈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但好在握刀的右手在他的刻意保护下没有什么损伤。

他咬破自己的舌头，抗拒着昏厥感，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失败，他就无法为自己的家族报仇了。

终于他等到了机会。

阿尔明幻想着自己是安度因传说中的勇士，贯行血亲复仇的传统，为了家族而忍辱负重，最终将邪恶的敌人斩杀于刀下。

一股热血注入了他的心脏，沙漠之神在眷顾着自己！

阿尔明凭着热血一跃而起冲向那个自己未曾蒙面也不知名字，却已牵扯万分的仇人。

此刻他感到所有血亲的恨意都汇聚在弯刀之上，祝他一臂之力。

但刺出去的弯刀没有进入敌人柔软的身体，撞在坚硬的东西上被错了开来。

阿尔明的心陡然冷了一半，敌人穿了盔甲，他竭尽全力试图抬起弯刀划向对方的脖子。

但冰冷的金属率先扼住了他的喉咙，自己的右手也被硬生生掰开失去了弯刀。

难以想象的力量压迫着他的脖子，让他的喉咙动弹不得。

“你是那天晚上跑掉的那个人吧，你们今天来是为了找我报仇？勇气可嘉。”

冰冷的声音传来，阿尔明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但他仍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死瞪着对方的黑色眼睛。

随后阿尔明感觉自己双脚腾空，对方毫不费力的将自己提了起来。

阿尔明的视线开始模糊，无法分辨暗淡光芒中仇人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的腹部一紧，弯刀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又转了半个圈。

阿尔明依然瞪着双眼，但他的意志已经离开了身体。

伊安低垂着眼帘，目光沉寂，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直面他人的恨意。

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他带给别人的大多数是喜悦。

比如那些赚了钱后的商人。

得到自己友善对待的仆人。

得知今年不用交粮食后的农民。

但伊安清楚这不代表没有人被自己伤害过，或是自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将那些人挡在了外面。

这些人一直都存在，上一个世界存在，这个世界同样存在。

或许他可以一直躲在山露堡闭门不出，或是成为神职人员藏在教廷里研读神学，但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论他身在何处、身处什么地位，竞争、抢夺、冲突是永远不可避免的。

与其逃避残酷的真实，不如勇敢的接受它，接受它所给予的痛苦和审判，将自己交于后人评说。

伊安将阿尔明的尸体扔到一旁，抹掉溅在脸上的血，重新坐回石座上。

挺直身体。

人人生而有罪，而他已经做好准备再加些筹码了。

……

“所以你们是被阿尔明给骗了？”伊安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库塔赫。

这位盗匪头子见到大势已去后，果断和自己残存不多的手下举手投降。

但来时的一百多人，此时已经剩下五十人不到了。

而伊安这边仅仅是有七个人受了轻伤，盗匪们用的弯刀在重甲面前并不实用。

倒是箭矢损失了不少，让他心疼不已。

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盗匪头子居然会说帝国语。

“是的，老爷，都是阿尔明那个混蛋告诉我们这里有宝藏，我们才临时起意的。”库塔赫极力撇清自己和阿尔明的关系：

“我们只是为了钱而来，如果不是宝藏太诱人，我也不敢进入您的地盘。”

对方一声不吭就抄家了艾什南镇地主的家，全都一锅端，落到这种人手里，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不仅和阿尔明是兄弟，还娶了他的姐姐。

他库塔赫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幸好自己的手下都不懂帝国语，和对方没的交流。

“大人，我们几个本来只是达拉布雇佣的看守，是阿尔明少爷找上门来蛊惑我们的。”库塔赫极力自荐：

“我们也只是见财起意，您看我们几个抢劫杀人都是好手，只要您说句话，我就给您办，绝不拖沓。”

库塔赫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像是在讲誓死宣言，其他人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仍然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老大一样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伊安被逗笑了，他本来只是想俘虏这些人，让他们去耕地的，但对方这么主动他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自然也不会把这些话当真，要是现在把这些人放回沙漠，怕是一溜烟就没了。

“看来你们都是职业盗匪，角色转换很快嘛，不是第一次被俘虏了吧。”

库塔赫老脸一红，其实自从他做起卖盐的生意后，就再没被俘虏过了。

但这种保命的技巧还是不容易忘的。

“你们说说，这沙漠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一百多人去保护。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不介意留下你们的命。”

库塔赫没有丝毫犹豫，自己今天已经战败，营地那里留的入手根本守不住，即便没有其他盗匪插手，那些奴工也够把整个营地闹翻过来的。

在可预见的未来营地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交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保命也不是太心疼。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黄金不知道要便宜那个王八蛋了。

“是沙漠中一处营地，那里是盐碱地，从地上可以挖出盐来，达拉布一直让我们在那里看着，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让人把挖出来的盐带走。”

果然如此，那些盐是达拉布自己搞出来的。

“那里距离佩特拉有多远？”伊安问道。

“不远，也就两三天的路程，那里的产出很多，达拉布靠着那块地赚了不少钱。老爷我可以带您去，那里的守卫我还能说上几句话，搞不好可以直接说服他们投靠您。”库塔赫此时见伊安对营地有意思立刻说道：

“老爷那里产出丰厚，达拉布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

库塔赫心中此时有了另一个想法，如果自己表现好点，说不定能让对方把营地交给自己管理，而且时间来得及话，搞不好自己的黄金还能留下来。

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头上多了个人，但营地还是自己的。

伊安却在盘算着，自己去找部落前是不是先去营地看看：

“好了，给你们第一个任务，去把那些尸体拖到农耕区挖个深坑埋了。”

“帕索斯，明天把这些人交给索伊尔，让他们先去开垦荒地。对了，记得把尸体铺均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