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亲王故事
杨玉乃杨千铮三弟之子,自幼母亲病逝,父亲战死,杨千铮便常年将杨玉带在身边,视如己出,一来是为达成三弟遗愿,二来此子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十六岁得杨家璞玉枪认主,十八岁便独自领兵翻越天擎山西击甲岚,二十二岁独领玉枪军,曾在博文苑求学数年,在当年的天阙校武时与计平南、司马平洲、烈燃一同被前朝皇帝钦点为白禹四杰,只是杨玉不喜张扬,平日里除了在军部当值,其余时间都是在将军府中陪伴家人或是在外武道修行,这也是杨千铮最为欣慰的一点,男人当谦虚自律。
杨玉三年前娶当世大儒杜延修之女杜师影为妻,这中间还有一段不小的波折。
杜师影在天阙校武时对杨玉芳心暗许,少女痴情,当即就要其父杜延修向杨千铮提亲,杜延修乃当世文坛领袖之流的人物,杜氏书香高门,杜氏三代家主都曾任博文苑首席大学士、帝师、太子太师,自是眼高于顶,哪知自家女儿竟会喜欢上杨玉这武夫,还如此有悖常理要女方主动提亲,哪里还有半点矜持可言,虽说杨玉是杨氏子弟又身居高位,可这也是天方夜谭,老爷子气得胡子翘上了天,将小女训斥了一通不说,更是上朝都称病不去了,杜师影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得杜老爷子寝食难安,夜不能眠,老爷子老来得女,杜家一堆儿子,就这么一个千金,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小姑娘跑到杜老夫人那告了一状,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杜延修唠叨当年怎么拉扯大他,颤颤巍巍差点拿拐杖抽杜延修,此后杜延修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操心,让她自己折腾去,兴许少女心性过了也就好了。
杨千铮对此事同样大感头疼,杜师影三天两头便往杨府跑,要么就追到定西军大营中,寻不着杨玉就缠着杨千铮要他将杨玉许配给她,杨千铮自是希望杨玉那武痴能娶了这人称博文瑰宝的大才女,只是杨玉性子太清冷,杨千铮又不喜包办婚姻这恶习,不知两人能否相合,只能搪塞敷衍。
杨玉整日不见踪影,杨大将军不管婚事,杜师影果断地闹到了杨夫人那里,杨夫人对杜师影此女那是喜爱得不得了,虽说跳脱了些,但涵养极好,年少博学,落落大方,十六岁便入博文苑修习,二十岁已是博文苑最年轻的的学士兼主考官,杨玉业已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却一点苗头都没有,不像其他几个子女勤于交际,正巧有这么一个大胆的姑娘,而且各方面条件都是上上之选,正合杨夫人心意,于是杨夫人当即便允了杜师影,大手一挥让杜大小姐回去待嫁闺中了。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杜府便接了圣旨,皇帝钦点杨玉与杜师影成婚,良辰吉日都已选好,令杨家与杜家妥善安排,自此闹得满城风雨的杜学士与玉将军之恋总算落下帷幕,一番美事即成,皆大欢喜,还被博文苑学生们编成了诗剧,传遍东域,成为一段佳话。
杨玉对皇帝赐婚一事毫无知觉,内侍公公领着圣旨好不容易见着了正在练兵的玉将军,欢天喜地恭贺一番,杨玉才知晓原来自己已经被杜大小姐拿下了,他对杜师影其实没有什么印象,换句话来说除了一个女子外,杨玉对所有其他女子其实都没有什么印象,他自幼长在军营,习武习文都是在杨家,兄弟姐妹们在嬉戏玩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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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读《兵法韬略》、《武穆遗书》,同辈们纷纷成家之时他正带兵出征甲岚,可以说杨玉的人生便是一本兵书,永远不曾离开“兵”此一字,后来在博文苑求学,偶遇一女子,便记下了那个姑娘,且悄然放在了心底,只是此事只有几人知晓而已。
皇帝下了圣旨,杨氏与杜氏都是俱有荣焉,为臣子的能得此荣耀,可见皇恩浩荡。杨玉接旨后,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一夜,后杨千铮和杨夫人总算找着了他,与他商论此事,杨玉只言承蒙君恩,愿为君分忧,才放下心来。
杨玉与杜师影成婚后依然与从前一样,除了在府中,就是在军部或是禁军大营,只是无论出现在哪里身边都多了一个娇小身影,杜师影对自己这个玉面郎君那是爱到了骨子里,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亲自操办,杨玉常在军营办公,常有夜里不睡的习惯,杜师影便在军营厨房自己动手给他做些吃食,陪着他处理军务,自己亦是将博文苑的课业也搬到了军营,夫妻二人常一坐就是一整夜。
此举也是让杨玉手下的那些丘八们打心眼里敬爱,在他们眼里自家将军就是阎王爷,而自家将军夫人却是比那下凡仙女还要好的女子,与活菩萨无二,平日里见到谁都是笑语嫣然,全无半点架子,听说自家将军夫人还是博文苑大学士,这才是让丘八们心中豪气万丈的事儿,那些成日里摇着折扇满口之乎者也瘦的麻杆儿似的士子们,平日里就瞧不起当兵的,这下可好,咱们将军夫人就是博文苑大学士,真够扬眉吐气,将军就是将军,行军打仗天下无敌,娶媳妇儿都娶得非同寻常!
杨家上下对杜师影这个媳妇那都是赞不绝口,杨千铮常以此为傲在杜延修面前吹嘘自家二郎优异之处,杜大学士其实对杨玉亦是十二分的满意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此子可谓十得其十,十全十美,但杜延修嘴上可从未承认过,还常指着杨千铮鼻子数落杨玉把杜师影带坏,两人常在大街上就吵得不可开交,好几次都差点大打出手。
唯一让老学士和杨千铮不满的是至今杜师影的肚皮还是瘪瘪的,故常以此为由含沙射影杨千铮教子无方,杨千铮大怒,又不能对杜老头拳脚相向,只得灰溜溜跑回家跟夫人商量此事何解,杨夫人也是着急得很,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想早早含饴弄孙,于是乎又唤来杜师影询问此事,一问之下杜师影竟然有些扭扭捏捏,才知道这对小夫妻成婚两月竟然还未圆房。
杨千铮气得大骂一声“逆子”,一巴掌拍碎了椅子就要找杨玉算账去,杨夫人忙拉住了他,又详细问了杜师影缘由,原来二人从前不曾见过,杨玉更是新婚之夜才第一眼看到杜师影,虽说这妻子生的貌美如花又听闻是博文苑大学士,二人从无交集,哪里来的相知相许之情,他不愿同床共枕,也真是气坏了杜师影,于是杜师影定下半年之约,若是半年之后杨玉对她仍是无动于衷,二人便分道扬镳,杨玉被杜师影如此爱憎分明的性子也拨动了心弦,当即同意。
杨千铮与杨夫人对视一眼,看着眼前这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儿媳,叹息一声,就看杨玉那孩子有没有福气了。
前朝末年,杨玉领军出征,而归来时,却是兵临城下,杨千铮的定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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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山崩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将天阙包围。
杨玉亲率十万玉枪军攻破天阙南门,进城后第一件事不是直向皇城,而是策马回到将军府,浑身浴血都来不及擦去,走到书房,单膝跪地,向正在家中看书的杜师影赔罪,杜师影温婉一笑,道:“皇帝昏庸,夫君为天下人求太平,何罪之有。”
数月后的一天,杜师影红着脸儿喜滋滋跑到皇宫,扑到皇后怀里一个劲儿地流眼泪,皇后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红着眼睛说:“苦了你这孩子啦,玉儿这孩子命苦,能得你青睐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玉儿是外冷内热的人,我知他也是极喜欢你的,他虽不言不语,心里都记着你的好呢,你就多担待着点儿,你们夫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让我早日抱上孙子就够啦。”
杜师影只是无声地啜泣,似乎是要把这长久以来所有的委屈与幸福全都流干净,一个女子,不顾世俗的眼光,不畏流言蜚语,不在乎得失,全心全意去追求她的所爱,是需要无比勇气的,杜师影做到了,其中的苦辣酸甜她从未跟谁说起,一直是一人承受,但她又是幸运及幸福的,杨家接纳了她,杨玉最终也接受了她,她得到了她追求的一切。
良久,杜师影抬起头,通红的小脸,泪眼婆娑,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生孩子会不会很痛很痛?”
杨夫人爱怜地拍拍她的脸,柔声道:“痛,也不痛。”
次年,杜师影怀胎十月诞下一女,杨千铮钦赐其定西公主,杨玉为其取名“减诗”,甚爱之,终日寸步不离,小家伙除了吃奶的时候在杜师影怀里,其余时间就几乎未离开过杨玉双手,杨千铮与皇后对此都是无可奈何,从未想到过杨玉为人父之后竟是性子大变判若两人。
皇后有一日来探望孙女,谁知下人告知杨玉竟然将孙女带到了禁军大营练兵去了,皇后大发雷霆,怒气冲冲赶到禁军大营将正在杨玉怀中酣睡的孙女抢了回来,劈头盖脸指着一脸淡然处理军伍的杨玉就是一顿臭骂。
杜师影亦是乐得清闲,每日一早给女儿喂了奶就去了博文苑,其余时间随她爹去带她,饿了也有羊奶,将军府又不缺珍奇异宝,只是杨玉从不给孩子用那些东西,他说为时尚早。杨杜两家都对杨减诗疼爱有加,尤其是杜家老夫人,天天笑的合不拢嘴,据说连杜家的传家宝都给了杨减诗玩耍。
杨减诗未满半岁便会行走,整日在府中东奔西跑,最喜爱的事情是摆弄杨玉给她做的兵马阵,木制的小人小马小车,半间屋子大小的木制棋盘,上面有城池山川驿道湖泊,均是檀木所制,杨减诗每日里大半时间都是在棋盘上爬来爬去,自己玩耍,有时杨玉会带着她前往玉枪军大营或禁军大营校武练兵,小家伙都会骑着一只巨型红犬,蹙着眉头抿起小嘴一脸认真地看着大队军马从眼前飞驰而过,故自小便极得杨玉手下将士喜爱,都称之为小将军,久而久之,天阙城都知道了玉亲王家有一位小将军,自小便会练兵打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