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入相府
黎明时分,计谋准时醒来,自小养成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尤其是孩童时期,计谋原本又是极认真严谨的性子,也许是为了偶尔见一次面的父亲那点头的认可,也许是为了二婶给他讲过的那些传说故事,他从不敢懈怠。
洗漱完毕,就往大门走去,相国府的大门从未关过,门口罗汉还是躺在竹椅上,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竹椅随着呼噜声一摇一晃。
计谋眯眼一笑,在罗汉的大光头上摸了一把,然后迈出门槛,开始绕着相国府晨跑。
晨跑时,运起计安南所授的秘法,呼吸一次,迈步十次,渐渐地全身血液便开始加速流动,自心脏发出,途径全身血脉返回,一个轮回正好一次呼吸,计谋起初时两个呼吸下来就昏迷过去,口鼻流血,在计安南的熊心与罗汉的烈酒灌注下,如今已可以自如承受那血液轮回,而且极限仍在不断提升。
计安南对此很是得意,此乃计氏秘传的修罗炼心术,计安南幼年时便被他老子天天这样操练,直到这炼心术与常人的呼吸完全融为一体,才算是圆满,到最后便是血液流速是常人的千百倍,能承受修罗炼心术的人,传说中肉体的最终形态等同于上古时期的修罗一族,坚如金石,可抗天雷。
计谋自幼体质便奇特,计安南对此并未多提,计谋自己仍不知情,知情者亦不会告诉他,计安南第一眼见到计谋时心里便笃定了七八分,于是便不顾与西荷争执将计谋硬带在身边习武,让一个孩子修炼修罗炼心术在西荷看来是极残忍的,计安南当年都是六岁才开始修炼,而计谋是四岁便开始。
清晨的空气最是清新,夹杂着些许微风,又有鸡鸣狗吠,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早起的商贩、入学的学子、赶早去集市的丫鬟们,相国府周围的邻居大都认得计谋,知道这是相国大人家的小公子,是郁如溪的孩子,那小模样儿就跟郁如溪差不了几钱,自小便俊得惹人怜,几乎是人见人爱。
“谋少爷,又跑步来啦,来来来,尝尝这刚出笼的馒头,热乎着呢!”卖馒头的张大娘见计谋过来了,忙抓了几个大白馒头塞到计谋怀里,计谋笑眯眯道了声谢,带着馒头边吃边朝前跑去。
“哟!谋少爷早!快来喝碗豆腐脑儿!甜着呢!”李大爷在路边热情招呼,计谋笑眯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停不下来。
“唉呀~ 谋少爷!慢点儿,看你猴急的,怕姐姐们吃了你不成!”路边几个隔壁家的小姐们用手绢遮着嘴儿吃吃取笑着满脸通红快步跑过的计谋,平日里这些早起结伴去文淑院的小姐们就极爱招惹计谋,计谋害怕她们得紧,若是被她们拦住,那定然又少不得被一番上下其手。
跑完了步,刚过了转角,却见一个瘦弱身影站在相国府的门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跑进了一看,原来是孔煊。
计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眯眯看着孔煊,道:“你怎么在这里?”
孔煊伸出手,将布包递给他,道:“我做的。”
计谋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布包,打开一看,是六个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喜道:“你做的?”一把抓起一个就塞进嘴里,却被烫得呲牙咧嘴。
孔煊见他吃得香甜,脸上也露出淡淡笑意,然后转身就欲离去。
计谋一愣,忙问道:“你去哪儿?”
孔煊头也不回,丢来一句:“回去睡觉。”
计谋古怪地看着离去的孔煊,摇摇头,抱着馒头回了相国府,路过还在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的罗汉时,顺手塞了一个馒头到他嘴里。
回到后院,西荷正做着早餐,见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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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手里还捧着一包馒头,奇道:“这是哪儿来的?”
计谋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馒头举到西荷面前,得意道:“孔煊送的。”
西荷疑问道:“孔煊?”说着接过馒头,放到了桌上。
计谋点点头,在桌旁坐下,傲然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了谢我,就送我馒头!”
西荷见他一副小大人模样,噗嗤一笑,玉指在他额前一点,问道:“喔?救命恩人?”
计谋脸一红,便有模有样地把自己见义勇为的义举缓缓说给了西荷听。
西荷饶有趣味地听他说完,笑道:“原来咱家谋少爷还是个侠客呢?”
计谋瞧见她似乎并未责怪自己与人斗殴,小心翼翼问道:“二娘不怪我的吧?”
“行侠仗义自是不怪,不过你偷跑出家门,你二叔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计谋小脸一跨,楞在原地,要是二叔知道了,那可就完啦。
西荷瞧他紧张模样,更是好笑,笑眯眯小声道:“我不告诉他。”
计谋一听立即眉花眼笑,放下心来。
西荷把早餐一件件摆好,给计谋擦了擦汗水,摆好了碗筷,给他夹菜:“你要记得,为人就该如此,胸中要有正气,乐于助人,你不是最崇拜那些传说中的侠客吗?想不想也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计谋呼噜喝了一口粥,小鸡一般点着头,“当然!”
西荷微笑,拿过一个馒头,撕开小口吃着,明眸一亮,道:“这包子还真是好吃!”
计谋喜道:“二娘也觉着好吃?这是孔煊做的!”
西荷点头道:“皮薄肉松,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这孩子真是聪颖!”
计谋思索着这几句话的意思,想着明天孔煊还会不会送馒头来。
果然如计谋所愿,从那以后的每天清晨,在计谋晨跑回府的时候,孔煊总会提着一个布包,布包里装着雪白的馒头,计谋便把前一天的布包还给孔煊,孔煊就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无论风雨,从未间断。
这一日的清晨,计谋边吃着饭,边瞧了一眼西荷,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粥,小声问道:二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西荷抬起头,略带讶异地看着计谋,问道:“怎么?想你爹了?”
计谋连忙摇摇头,道:“不想,但是为什么爹总是不回家?孔煊就不一样,他爹每日都会回家,还给他带好多好吃的。”
西荷一滞,笑问道:“想你爹回家看你吗?”
计谋低头喝粥,摇摇头。
西荷一脸无奈望着他,道:“你爹他军务繁忙,左相国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明白吗?”
计谋小声道:“我明白,孔煊常说天下还有好多仗要打。”
西荷喔了一声,旋即了然,笑问道:“孔煊怎么知道?”
计谋瞪着大眼仔细想了想,道:“孔煊是听他爹说的。”
西荷道:“噢?他爹是军人吗?”
计谋点头道:“是的,孔煊还说他爹是将军呢!”
西荷笑问:“不知是哪个将军?”
计谋摇摇头,表示不知。又道:“罗汉见过孔煊后还说他乃是什么诸葛孔明转世。”
西荷面露惊讶,道:“罗汉真如此说来?那孩子在哪儿?你明日将他领进府来让二娘瞧瞧。”
计谋未料到西荷竟会邀孔煊进府,只当罗汉那天的喃喃自语是随口说,自己只是想将孔煊说得好一点,那样西荷便不会阻拦自己与他玩耍而已,他只想自己的第一个朋友能被家人喜欢。
计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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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地问道:“二娘,罗汉说的是真的吗?”
西荷笑眯眯道:“想必也是相去无几吧!”
计谋一呆,那个每日给自己带包子、总是满脸睡意的独臂孩子,真的很厉害?
计谋重重点头,道:“好!明日就带他回来见二娘!”
第二日,计谋带回来一个小男孩,这孩子肤色黝黑,身子瘦弱,但双眼炯炯有神,眉清目秀,只是不知为何竟少了一只手臂。
计谋走在前门,时不时指指点点,告诉孔煊这是千年的梧桐、那是万年的玉山、湖中有成群的龙须鲤鱼、后院有无数的花草,带着孔煊把相国府前后逛了一遍,才到后院西荷的居所。
西荷正在湖畔的小亭里看书,听到计谋呼唤,转头望了过来。
秋日的风有些大,吹得小亭四周的白色帷幕随风轻舞,西荷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流苏长裙,长发飘散,一手持书,一手执笔,扭过头来,看着两个小人微微一笑。
孔煊立在原地,望着亭中的西荷,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
计谋朝着西荷小跑过去,扭头看着罗煊,道:“二娘,这是孔煊。”
西荷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孔煊。
计谋见他不动,又跑到他身边,捅了捅他,小声道:“孔煊,这是我二娘。”
孔煊一惊,回过神来,忙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作揖拜道:“见过二夫人!”
西荷放下书笔,笑道:“你怎知我是二夫人?”
孔煊低着头道:“相国府只有一位二夫人。”
西荷又问道:“你又怎知我就是二夫人?”
孔煊道:“相国府只有一位女子。”
西荷笑得眯起了眼睛,温和道:“别站在那儿,都到里边来,也别行礼了,咱们家没有规矩。”
这孩子说话不卑不亢,从容镇定,她自认识人还是有方,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十分识大体,寻常人入了相国府总有三分小心,他却神态自若,定是见过世面的,看着他空荡的衣袖,西荷一惊,忍不住问道:“你的手?”
孔煊坐下,微笑道:“儿时随父母南迁,被毒蛇咬伤,父亲为止蛇毒攻心不得已而为之。”
西荷目露微笑,伸手抚了抚孔煊肩膀,温言道:“切不可断了一臂便自弃。”
孔煊点头道:“当然。”
计谋拉住孔煊右手,朝他一笑。
西荷面露赞叹,道:“每日都吃你送的馒头,今晚就留下来,我做饭招待你,可好?”
孔煊笑道:“家父常说二夫人做的菜是天下最好吃的!”
西荷讶然道:“你父亲是?”
孔煊道:“孔凌.”
西荷惊道:“你竟是孔凌的孩子?为何从未听孔将军说起?”
孔煊面色一正,道:“家父不许我在外说自己身世。”
西荷见他表情哭笑不得,更是喜欢这孩子:“听说你爹治军就铁面无私,没想到治家同样如此!你是孔凌的孩子,这便更好了,改日我知会他一声,你就常来府中,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便是。”
计谋笑嘻嘻望着孔煊,孔煊心中温暖,点头应是,而这个画面,这个温和美丽的女子,这个清秀天真的孩子,和这座充满花草香气的院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记忆。
自那日起,相国府里便时常会多一个孩子的身影,计谋习武时,孔煊便在垂柳下阅读各种书籍,计谋在书房时,孔煊还是在垂柳下的木椅上阅书,如此许多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