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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家会害羞

郁如溪对酒和酒文化倒是不太感冒,所以也看不出这些东西有多稀奇,郁如溪偷偷问计平南,“那酒和酒具很值钱吗?”

计平南想了想,淡然道:“那一瓶观音酒若是卖掉,大概可值一百万两银子吧。那酒具可能值十万两银子。”

郁如溪一跳脚,骤然叫道:“什么?!那么多?”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计平南点点头,只是似乎对此也无所谓。

郁如溪又贴着他耳朵问:“就这么送给顾老头喝了?多浪费啊!”

显然郁如溪是舍不得的,不知怎的,就像是她自己家的东西要送人似的。

计平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但他没有告诉她那酒他家里其实还有好几坛,顾老头儿这回可是被计安南给忽悠了,不过酒是真正的五十年陈酿,只是在他看来也没那么稀奇而已。

郁如溪还是一脸不情愿,踩着小碎步悄悄走到了顾老头儿身边,哪知道顾老头早就瞄到她和计平南在说悄悄话了,连忙收起酒和酒具,咳嗽一声,道:“老夫还有要事要办,你们先聊着。”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像是生怕有人抢了他那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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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月的夜晚,星空灿烂,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

几个年龄加起来都快一千岁的老家伙正在抢着喝酒。

“顾老头!先给我满上,满上。”柏清潭一把抓住顾岐山的手腕,喊道。

“我这儿,我这儿呢!”拓跋宇一袭幽云装扮,一看就是十分豪爽之人,他拿起碗,不满地叫着。

“赶紧的!你是不是舍不得?”杜延修斜眼盯着顾岐山,催促道。

还有一位就显得斯温多了,他一袭黑色锦袍,头戴高冠,面容儒雅,微微笑道:“给我一小杯即可,多年不曾饮过五十年的观音岛陈酿了。”

顾岐山一手护着青瓷酒壶,一边嚷嚷道:“都闭嘴!你们先答应老夫再说!”

柏清潭方才一闻到酒香,就早已酒虫上脑,忙不迭道:“答应答应!不就是年轻人互相爱慕,又羞于启齿嘛!”

“就是,如今的年轻人比起老子那时候不知差了几万里,老子在幽云可是娶了八房婆娘!那叫计安南的小子也太不利索了,喜欢西荷,去寻她就是,你跟他说,只要再给老子送来一瓶观音酒,老子天天让他见着西荷!”拓跋宇一脸大胡子,哪里像个大学士,早已急不可耐。

杜延修拍着桌子,“好酒老夫喝得少了?还不是给你这老家伙面子!航舟你瞧瞧他那德行。”

原来那黑衣儒士便是博文苑另一位蜚声白禹的大学士,楚航舟。楚航舟乃南楚皇室楚氏嫡子,论辈分,如今的南楚皇帝都要叫他一声叔公,如假包换的南楚皇亲国戚。据说楚航舟年轻时放弃了南楚皇位的继承权,独自来到博文苑求学,他醉心于学术研究,无心权势,在最初那一百年,因此被南楚人人喊打,但后来,却成为了东域文宗里独树一帜的大文豪,直至被博文苑尊为大学士,最终又成了南楚人心中的“南楚文骨”,可叹人生际遇,百转千回。

楚航舟笑着晃了晃酒杯,道:“这五十年陈酿观音,真真让我有回到了凤鸣城的感觉,当年在皇宫也还是喝过些好极品佳酿的,白驹过隙,转眼百年啊,顾老,一杯可远远不够啊!”

顾岐山怀抱青瓷瓶,斜眼道:“可就这一瓶,横竖也就两三斤,咱们得慢慢喝嘛。”

楚航舟面露缅怀神色,道:“顾老,你已经许多年不曾邀我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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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了。”

柏清潭亦是喟然长叹,放下酒杯,道:“先帝已离世二十五年,你还不曾放下过往之事?”

杜延修在这几人中年纪最小,对陈年旧事也只略知皮毛,不便言语。

拓跋宇作为幽云人,典型的直爽性子,便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南人,就是磨叽又啰嗦,过去之事就如过往云烟,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返老还童不成?”

顾岐山默然,给这几位老友都倒满酒,笑道:“老夫早已不问世事,哪里还有放不下的事情,这些年常常自省自问,曾经所求到底有何意义,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以前光喝你们的酒,老夫常伴先帝左右,孑然一身两袖清风,没有什么好酒招待你们,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瓶好酒,再不邀你们喝几杯,老夫怕就再无机会了。”

楚航舟连忙摇头,笑道:“顾老老当益壮,正值盛年,此言差矣。”

顾岐山哈哈大笑,举杯道:“且满饮此杯!”

众人齐齐举杯饮尽,相视而笑。

顾岐山一拍桌子,酒兴飞扬,长吟高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楚航舟又饮一杯,笑唱道: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延修亦是笑意盈盈,长笑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柏清潭举杯唱道: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拓跋宇眉飞色舞,豪迈道: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众人再次举起酒杯,遥遥举向天空中那一轮明月,齐声高唱: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顾岐山唱着唱着,眼角就已点点湿润,曹公的这首千古名篇,正是当年他和先帝每每

饮酒都要高唱之诗。

“哈哈哈,好!今夜不醉不归!”

“顾老头儿,你那一瓶酒可远远不够啊!”

“诸位大可放心,老夫这里早已备好几坛幽云送来的‘兰陵美酒’,谁都跑不了!”

“哈哈哈...”

明月下,树影里,几位已多年不曾相聚的老友,宛如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从明月高悬

一直喝到朝阳初升,直到纷纷醉倒在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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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计安南出现在杜延修位于博文苑的讲堂“文君院”时,杜师影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她确定是计安南后,差点就叫了出来,这个臭流氓,居然还敢出现!

西荷更是惊讶,虽然极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眼神中还是出现了一丝异样。

偌大的讲堂里,有近百学生在认真听着杜延修的讲学,杜延修作为朝堂重臣,却还身兼博文苑大学士,常年往来于皇宫和博文苑之间,在朝野中都很受敬重,他的“王佐学说”也是备受年轻士子和帝国少壮派推崇,因此每次在博文苑讲学,都人满为患。

计安南独自坐在偏后方的一角,听得直打瞌睡,百无聊赖,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却一直在侧前方的那道窈窕身影上停留,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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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西荷还能有谁。

西荷听得很是认真,原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计安南,直到杜延修突然提了个问题,然后望向计安南。

西荷侧过头望去,只见计安南就那样斜坐在凳子上,宛如一滩烂泥,一手挠着胳肢窝,一手撑着脑袋,一双暗蓝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差流出哈喇子来了。

西荷一惊,急忙回过头,俏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丝红晕。

这个登徒子!竟敢这般放肆!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讲堂里一片寂静,许多人早已将计安南和西荷看在眼里,顿时一片惊疑之声。

“那家伙是谁?怎的从没见过?”

“不认识,新来的学生吗?”

“嘘...小声点儿!那人你们都不知道?和司马平洲打了一架那家伙啊!”

“原来是他!跑这儿来作甚?”

“看那小子盯着西荷师姐的眼神,瞧他那德行,简直不堪入目!”

“就是...坐没个坐相,杜先生讲学他都敢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一时间议论纷纷,讲堂里稀稀疏疏声四起。

杜延修额头一跳,这个计安南,着实是让他也感觉有些头疼了。

从他进入自己这“文君院”开始,就显得格格不入,鸡立鹤群,走路一步三摇,言行举止轻佻轻浮,逢人便嘻嘻哈哈问别人认不认识西荷。其他人都是规规矩矩严谨仔细,他倒好,就连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没有,连书籍纸笔都未准备一件,这样就算了,腰间居然还挂着个古旧的酒葫芦,生怕人不知道他是个酒鬼?自己在台上讲学,那小子就在下边打瞌睡,那双狗眼从一坐下就死死盯着西荷,那副癞蛤蟆模样真是让杜延修都觉得别扭,要不是顾岐山说他那般痴情,自己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杜延修一直用余光盯着那小子,谁曾想那小子举止浮夸,时不时就抠抠鼻屎,掏掏裤裆,还好坐在最后边没人注意他,哪里像个学生!杜延修实在忍无可忍,便提了个问题,然后望向计安南。

哪知计安南那憨货就像聋了似的,眼里就只剩下西荷了,毫无反应,连学生们都回头看他了还宛如痴呆一般。

这个混账小子!杜延修咳嗽一声,手指悄然一点,一道看不见的源力就朝着计安南额头点去。

计安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专心致志欣赏着西荷美丽的背影,突然额头一痛,哎哟一声,手一歪,身子一斜,一个趔趄,手舞足蹈,差点就摔倒在地。他连忙坐直身子,摸了摸脑袋,这才回过神来,东张西望,发现都在盯着他瞧,便正襟危坐,咳嗽一声,伸手在头发上捋过,翘起兰花指,故作娇羞道:“嗳呦?都别这样瞧我呀,人家会害羞的呢。”

哄堂大笑,这座以规矩严谨著称的讲堂,顿时就成了菜市场。

连杜师影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小嘴,身子微微颤抖,这个臭流氓,真是到哪哪不得安宁,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在杜延修的讲堂上搞这种鬼名堂,杜师影转过头,望向西荷,小声道:“姐姐,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儿傻呀?”

方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又回头望去的西荷,也恰巧看见了那一幕,饶是以她这般静如处子的心境,都差点被计安南那憨货给逗笑,她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西荷淡淡道:“不用理他。”

杜延修一头黑线,强忍住想拿起戒尺敲在计安南狗头上的冲动,顺了口气,沉声道:“肃静!”

讲堂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端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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