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霉素
中院的东厢房是厨房,家里长毛的饼子肯定有。母亲阎焉为了给施元上学带饭做了好多面饼子,可是施元有郑洁提供的爱心午餐,所以饼子就会剩下,剩下的饼子施元带回家却不敢让母亲知道,因为母亲知道施元没吃饭一定会大发雷霆,所以只好将饼子藏到厨房柜子的底下。施元找出饼子,一看之下就是大乐,一大包十几个饼子上全都是青霉。石磨磨点米浆,放进去刮下来的青霉。为了加快青霉的生长速度,施元将装有青霉米浆的罐子放在温水中。再将大瓦盆倒扣在锅上,收集蒸馏水。碱水也很简单,家里豆壳有很多,豆壳烧灰加水沉淀......
施元制备四天出炉的青霉素混合猪油做成的软膏被放在一个瓷碗里,竹刀刮去伤口腐肉,再涂上软膏,包扎好。当施道正再次被包成一个大粽子的时候,十岁的施元也虚脱的瘫坐在椅子上,望着一旁打下手的大姨二姨三姨四姨五姨六姨七姨八姨九姨,不对!九姨是妈妈阎焉。众多姨们已经无暇顾及男女之防,全程协助施元处理伤口。再说了都是大姨子,对于小妹夫也没什么可防的。姨们对施道正没有兴趣,她们都在好奇的研究施元的手段,几天前这个以前的小胖子在屋里用发霉的饼子倒弄的东西竟然是药。药就药吧,施元这个处理伤口的手艺哪学来的,竹皮刮削成刀,用竹刀处理伤口也是少见。何况刀刀到肉,下刀沉稳,就是多年的老郎中也不见的有这种手艺。她们哪里知道老施元那可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打过仗的,当侦察兵在安南抓猴子,包扎伤口那可是必备技能。
夜里,施道正缓缓睁开眼睛,斜眼看了一下趴在床榻边上睡着的施元,想活动一下身子,可是全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这次真的玩完了,趁着现在意识清醒赶紧交代身后事。施道正用尽全身力气稍微动了一下,趴在床边的施元猛然惊醒。
“爹,你别动,我给你喂点水。”施元拿起桌上的瓷碗,用小勺乘起水慢慢倒入施道正嘴中。
“行了,”施道正轻声说道,“元儿,你坐下来,我有话说。”
施元用手扯了扯施道正周身包扎严实的白布,是不是有点紧啊,可别不小心把刚刚救回来的老爹给闷死了,施元这一扯疼的施道正咧嘴直抽冷气。
“儿,我有话对你说。”施道正赶忙提了提气说道。
“说吧,半夜了,没别人。”施元感觉老爹好像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那种临终遗言的场景非常熟悉,施元戏谑的应了一声,心中暗道:老爹你没事吧。
“你严肃点,”施道正看出了这个装了五年哑巴的儿子脸上满是儿戏的表情,“你知道我们家姓什么?”
施元闻言邹了邹眉头,伸出小胖手摸向了施道正脑门。难道青霉素外用还要做皮试吗?这老爹给烧糊涂了,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热啊,怎么就说胡话呢?”施元很纳闷。
“我们家本来姓方。”
完了,这还真是把脑子弄坏了,不记得青霉素外用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啊。
“我家高祖姓方名孝孺!”施道正再次郑重起表情。
方孝孺?别扯了,方孝孺被诛十族了哪来的后代。施元想了想记忆中的方孝孺,没错的,有屎以来唯一的一个,被朱棣干掉的酸腐大儒。
施道正看见了施元翘起的嘴角,知道这个混蛋儿子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送我回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族弟你族叔施道明,另一个是我族侄你族兄名叫施大宣,他们是方氏家族在福建的分支。”
“爹,伤势未愈少说话,或者简单明了,说重点。”施元还真怕说话多了累着老爹,说话多了伤气。
“不!一定要说,再不说怕没机会说了。你给我好好听着,别打岔。”施道正集聚了一下力气继续说道,“施字,方人也,我们家高祖罹难之时,有个儿子叫方圣,得义士帮助,逃得生命,后来一路西逃,流落到这个孤山村。祖圣育有三子,分别姓施,姓余,姓旋,我们施氏家族就是长子一脉相承。为了防止官府追查,三姓兄弟分散居住,再后三兄弟的后代又分散各地居住,目前为止我们方姓后代昌盛不绝,全赖这个化整为零的方略。”
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施元,施道正缓了缓继续道,“我们是方家嫡长一脉,在后院东厢房祖先堂的柜子,柜子左上角有个绳子头,拉起绳子,让后将祖先牌位后边的板壁向上推起,里面有方家家谱,还有方姓后代宗谱,凡是出生婴儿都会第一时间报给我们长房,收入宗谱。宗谱按三姓分成三个分卷,余姓和旋姓的由他们分支的长房记录,每五年汇总给我们一次,我们施姓就直接由我掌管,每年汇总。对了你族兄施大宣家刚刚生了一个儿子,记得给他填到宗谱里去。为父是不成了,为了交代好这件大事硬撑着赶回家里。我还忘了,咱方家家规中最重要的一条,代代都要读书,然而可以参加科考,但是不能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也就说只能考秀才不能考举人进士。这是祖圣立下的家规,务必代代恪守。”
“啊?那还考的什么劲!”施元不干了,“苦读寒窗不是就为了光大门楣嘛,只考个秀才为个毛线。”
“孽障,你懂什么!光大什么门楣,高祖不就是门楣太高大才遭的横祸,考秀才是为了让后代知道我家书香门第的家风,不考举人进士是不能出仕当官。懂了吗?”施道正没忘了再追问一句。
“懂了,这不就是低调中的奢华嘛,有什么不懂的。”施元嘟嘟噜噜口齿不清的答道,样子极为不情愿,“等你伤好了自己去给施大宣儿子填宗谱,我还小,干不了这事。”
“小怎么了,你就是施家根正苗正的嫡房长子,更是方家的嫡房长子,这事只能由你完成。”施道正怒气勃发的说道,继而一想又换了副口气,“我是不成了,你也别安慰我,镇上胡郎中早年是你爷爷的弟子,几番科举不成改学医的,他的医术左右没人能比,要相信他。”
“相信他你就死了!”施元又小声咕哝一句,转而用清晰声音转换话题道,“大宣哥家儿子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他填到宗谱上。”
“施琅,琅作美玉讲。为父游历到福建时正逢他家填子,名字是为父给起的。”施道正的身份是家族的族长,由他来给孩子起名也是应当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