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继续皮的章节标题
【请选择攻略对象。】
“嗯?”
【请选择攻略对象, 小咸鱼。】
“你在对我说话?你是谁?”
【你不记得了?也是,你个咸鱼害得我数据丢失,能量崩溃, 升不了级反倒降级, 偏偏最没用的人格系统还保留着。好了, 现在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看你失忆我还是挺开心的。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我……”
【别急, 我知道你现在也不好受, 慢慢想。】
“我在……做一个任务。我想……回家。”
这两样事本来是对立起来的, 然则如今的他并不知道。他听从于那个凭空在他身边出现的声音,循循善诱的声音,有些像是在哄骗小孩子。
【没错,做完任务你就能回家了,你好好想一想,你的任务是什么呢?】
“是让……一个人喜欢上我。”
【是的,你想想, 那会是谁呢?】
他想不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被他遗忘了, 世界崩塌时的能量冲撞让他遗忘了所有,连带自己的姓名来路,悉数遗忘。但他还记得一个人的名字。
“他叫……谢……”
【三个字?两个字, 两个字是么?谢玉, 谢烟, 谢樨?我还能检索出许多人来, 你——】
“不是, 不是他们,不是这些名字。”
【谢什么呢?言?然?潜?音有些像了,是不是这样?】
“他……”
是这样吗?有些像,可又有些不像。
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自己不选,那么我就帮你挑了。北斗宗未来的掌门谢言,大约两个时辰后他就会现倒在雪地中的你。你记着,这一世你要攻略他,夺得他的爱,让他对你说出“我喜欢你”。】
“喜欢……我?”
【是这样的,你们早就结识,你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只是这一次你受了伤,不太能想起前尘往事,他也将你们的从前遗忘了。这并不耽误,你们心有灵犀,两情相悦,你就是为他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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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三千界,修真界久久无人飞升,连最负盛名、势力最广的北斗宗,千年来亦无一人飞升成功。修真界众人从最初的惊疑到等待,从等待到绝望,最终麻木视之,开始快活过日子,人人过得不像半个仙家,反倒像十成人世。
大荒三千零一界,北斗仙山新掌门谢言接任主位,力排众议,将自己偶然捡来并扶持长大的小师弟列为左护法,位同副掌门。
这个小师弟姓桑名意,根骨仅仅是最低的杂灵根,但他能引笛音为治愈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为上乘、却无丝毫自保之术的药修。他不会御剑,术法不纯,无法出征统御荒山神洲,甚至连最温驯的灵兽都无法驯服——据说这位修士还被兔子挠过。但他偏偏拥有令人无比眼红的治愈术,传言说他一曲笛音,能生死人肉白骨,使万物复苏。
众人纷纷揣测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纤细柔弱的少年郎——这样适合被圈禁起来当金丝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宝贝,怎么就让北斗宗捡了便宜,偏偏让他对他忠心耿耿、誓死不渝呢?
亦有人说高屋建瓴,从善如流,北斗宗掌门谢言这个人,恐怕是修真界千年以来最有希望飞升的一位修士——才貌双绝,修为亦登峰造极,性子狂浪,正是意气风之时。人人趋之若鹜,桑意跟在他身边也无可厚非。
新掌门登位当夜,四海修道士登临祝贺,便见谢言一人执起一位青年的手,领着往左护法位上走去。那青年有一副倾倒众生的好容颜,气度沉静,睁开眼便是北斗仙山中一派漠漠茫茫的雪景,无悲无喜。众人都能见到,他周身一点仙家的气息都没有,反而像个凡人。
“……好像个瓷娃娃。”
“这瓷娃娃忠心得很呢,你别看他一脸懵懂的模样,听说这个叫桑意的人一心追随谢言,像是……情根深种。谢言又看重他,恐怕以后北斗掌门的道侣,就是他了。”
“北斗掌门怎么会让一个杂灵根做自己的道侣?他们北斗三绝,谢言功法奇绝,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灵根,约莫是最有希望能飞升登仙的人。右护法凤歌音绝,以琴音杀人,出身和灵根都不差,他才是内定的掌门道侣。至于那个桑意……桑意医绝,治愈天下,不过是他们拿来挡刀的药罐子,你们原来都不知晓么?”
有别处德高望重的老人低声议论道。
“这个小少年看起来也是一根筋的,若是他执意以一腔真心对付……恐怕来日还要受多般磋磨。”
新掌门登位大喜,当天,诸多道贺声中,北斗仙山引来九十九只白孔雀,盘旋不去,带来了仙洲几百丈的霞光,喜气洋洋。孔雀散去之后,更有一只白凤凰翩然降临,飞入了人群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凤凰本就是珍禽,白凤凰是奇中之奇,传说它们只吃梵天五树六花中孕育出来的练实,只饮佛前莲池的露水。这类神鸟本自生就张扬热烈的美,上下一色,白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也让人禁不住地想要去臣服、供在案前顶礼膜拜。
谢言领着北斗宗数百名弟子,肃然站立在宝座之下,俯跪拜:“凤凰真仙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凤凰狭长的眼扫过众人,一时间竟然像是一个挑剔的人一样露出些许打量、揣摩的神色,它飞过众人头顶,最后落在了一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青衣青年面前,歪头往他手里吐出一枚玉简。
那青年似乎是很不情愿地跟在旁人身边跪着,刚刚伸手在雪地上左戳右戳,最后画了一只小乌龟。
等到白鸟软绵绵的翅尖扫过他面颊时,桑意才睁大眼睛,低头看着眼前同他差不多高的雪白色大|鸟。他看着它,这只凤凰亦看着他。
而后,他伸出了手,往凤凰的头上摸了摸。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凤凰是百鸟之王,西天凤凰更是梵天使者,怎么是随随便便就能摸的呢?然而令人疑惑不解的是,那只凤凰还当真接受了他的抚摸,还像寻常宠物一样往他手心蹭了蹭。
“小意,谢恩。”谢言在他旁侧,轻轻提点了一句。
桑意没有动,他抬手看了看凤凰叼来的那枚玉简,可还未看清时,那一小片剔透玲珑的东西边便消失了,化作一道碧绿的光华,隐入了他长久不离身的长笛中。
凤凰口吐人言:“我奉梵天无心明王之命,将治愈术千鹤音轴赠与北斗宗左护法,以贺新岁。修真界千年无人飞升,明王厌世,特在极天设飞升台,谁若能度飞升台九道劫难,谁便能羽化登仙,以代替他明王之位,可以是一人,可以是多人。明王法相,允许多重身份存在。”
众人一片哗然。
而惊动了整个修真界的新闻奇事正是来源于此——梵天的无心明王不要他的位置了,反而将其空缺出来,将这个机会给了别人。这也代表着,千万年过去了,他们这些修士终于见到了一些明明白白的登仙的希望——从化精到化炁要历劫,从化炁到化神、还虚亦要历劫,区区九道劫难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能够成仙了!
短暂的寂静中,欢呼声响彻云霄,整个北斗仙山都沸腾了——在场的左右宗派、能人异士都听闻了这样的消息,一时间兴奋无两。
那只白凤凰也像一阵风似的,忽而就消失不见。
“贺新岁?如今并非年关腊月,为何那凤凰要说是贺新岁呢?难道是祝贺第三千零一个大荒界么?”右护法凤歌喃喃道,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青年,忽而兴起,“小意啊,刚刚那个……玉简音轴,是不是化入了你的笛子中?你奏一曲给我听听,好不好?”
这话引来了一堆人,纷纷看过来,要拿他手中的萧赏玩。桑意还未来得及说话时,笛子便已被旁人夺了去,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桑意陡然就被挤开去了好几尺远的地方,他抬起眼,嘴唇动了动,但是并未说些什么。凤歌在旁边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诸位,这笛子是小意的贴身物件,还是让他来罢,再者,那玉简上是黄帝亲书的千鹤音轴,是上古治愈神术,在座药修也只得小意一个,这么挤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众人便将笛子还回来。
桑意接过笛子,立在原地没有动,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众人,看见一片翘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嘴,中规中矩地吹了一小段。融合了千鹤音轴,笛声比之前更低沉了些,尾音中竟然挟出了一些萧声的意思。这一小段中谈不上韵律与美感,听起来有些奇异和板正,但听者无不觉得春风拂面,直到他停手,还有人愣在原地没动,继而笑道:“再来一段如何?诸位觉得来一曲《合欢桐》如何?”
桑意却停了手,垂下眼:“我非乐姬,此曲是艳曲,各位若想拿我取笑,请自褪仙根,去人间勾栏赏玩。”
这一声过后,场面立即就冷了下来,一群人纷纷尴尬着脸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桑意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自离去了。
众人眼见着他一方沉静清隽的背影离去,不免有人咕哝道:“脾气还真大,长了一副仙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还不许人开些玩笑罢了?何况只是叫他吹笛,并不过火。这音轴虽说是融进了他的笛子中,可那页不代表是他的,这是无心明王赐给我们所有人的圣物。”
也有人低笑:“人家吹笛,那也是去桌子底下给谢掌门吹笛,哪里肯给我们吹呢?”
哄堂大笑。
凤歌在旁边赔笑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诸位请不必在意。”
谢言正在另一边接引历任元老,听闻凤歌报告了这件事,轻微地摇摇头:“过去让他将笛子拿出来给大家观赏,不然显得我们北斗宗小气。怎么,他生气了么?”
凤歌微笑道:“您去哄哄就好了,他不听我的话,您是他认定的道侣,还不会听您的话么?”
谢言眼见四下无人,轻轻叹了口气:“你既然知晓他不会是我的道侣,何必拿这话给我添堵。原本他那样的性子我是很喜欢的,只是他越大,反倒越来越不听话起来……我还是喜欢贤能乖巧些的人,知根知底,出身登对,方才是最好的。”
凤歌抿嘴一笑。他是仙家名门之后,也是出了名的贤能懂事,对比之下,桑意则显得格格不入起来——他是被谢言捡回家的,性子又过于自我,即便和别人一样将谢言的话奉为圭臬,但行事时总少不得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虽然他是北斗宗唯一的药修,但他是个杂灵根,别人可以轻轻松松做到的事,他要花上数十倍时间不止。这样的人能留在北斗宗已是不可思议,遑论做到左护法的位置,到底还是谢言心太软,给了不必要的偏爱。
凤歌低声道:“那千鹤音轴……”
谢言道:“是他的笛子,便放在他那里罢。如今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如今明王设九劫登仙台,登仙之位只有一个,必定竞争激烈,免不了要动刀兵。小意是药修,到时候会是我们的得力助手。”
凤歌道:“我知道。”
他对谢言伸出手来,谢言亦伸手将他的手握住,而后放在手心。两人相视一笑。
桑意等在门外,听人说谢言要他将笛子交出来时,便交了出去,而后回了自己的药居。
傍晚时他才听见外边的喧嚣慢慢沉寂,晓得各路来客都已经睡下了。又有一个仙童来报,说他可以将笛子拿回去了,就放在仙门中供人赏玩,这会子人都差不多走了,赶着去吃饭,桑意可以顺手把它带回去。
桑意觉得自己并不饿,于是伸手变了个桃子出来当点心慢慢啃着——他除了医治人以外,什么术法都不会,什么修为都没有,最奇怪的是他的变化术留有几成,却只能变出桃子与桃花。谢言曾经笑他:“你上辈子若不是个猴子,便是一个花妖。”
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他选择相信那个名为“系统”的东西的说法。
比如:【你上辈子是桃花妖。】
【你与谢言十分相爱,他为你找到了母亲,并将你骄纵着养大。】
他喜欢听故事,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故事,所以并不介意自己被写进里面。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决定了自己的人生——追随谢言,让他喜欢上自己,并和他度过余生。这样起码还能为自己找点事做,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仙门阔大,他没有御风之术,所以只能慢慢行走。等他啃完两个桃子之后,他才见到了他那被摸得脏兮兮的宝贝玉笛——边角还不知在什么地方磕出了一道裂痕。
他将它拿起来,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走几步又折返,重新将它放下了,擦了擦手。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起码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他现在不想要这个笛子了。桑意将吃剩的桃核随手埋在一旁栽种仙草的灵土中,转移了注意力,又去旁边天泉中取了一点水,浇灌其上。不多时,桃树就袅袅婷婷地长了出来。桑意随口哼了一段小调,助它修养滋补,眨眼间花苞就悉数绽放,满眼灼灼,煞是好看。
他觉得心情变好了一点,于是拍拍手准备回去,耳边却传来一个少年人的声音:“这是你的笛子吗?”
桑意垂下眼,看见了一个身量比自己矮一点的少年,眉眼锋利,目光如刀,十分俊俏。这是非常具有侵略性的长相,偏巧集合在一起时,却显出几分内敛和沉稳的样子,也有些乖巧。一双眼睛水润而明亮,眼神却极深——或许是瞳色深的缘故,好似能把人吸进去,几乎比盛放的桃花还要灼伤眼睛,英气逼人。
他手中举着一枚玉笛,笛子上挂满了水珠。他气喘吁吁,看方向是跟在自己身后,从天泉那边跑过来的。
“我帮你洗过了,那些人不爱惜,我却爱惜。你若是真不想要这个笛子了,送给我也好,我给你吹曲子听。”那少年道。
桑意道:“你知道我不想要它了?”
少年笑容温润:“我知道,那只白色的凤凰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好。”
桑意怔了怔,而后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可是你准备当他的道侣,他不好,他是冒牌的假货,根本配不上你。”那少年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又像是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似的,冲他歪歪头,问起另外一件事来:“为何旁人要看你的笛子?那分明是无心明王送给你的东西,他们为何要沾染?”
桑意想了想后,随便道:“大约他们不知道罢,再说,这也并非是送与我的,这是送给整个北斗宗的。”
“不,的确就是送给你的。”那少年走上来,十分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桑意垂眼一看,他往自己手心塞了一块精致的骨片,“我送你雪狐的骨头,你将它削薄了,可以用作笛子的簧片,吹的时候又会不一样些,很好听的。”
桑意又愣了一下:“为什么送我东西?”
那少年冲他笑了:“因为今天是你的生辰。那只白凤凰说了,上古音轴是无心明王给你的贺岁礼,今日不是年关,所以是贺的生岁,明王大人想要你生辰快乐——我也想要你生辰快乐。”
“无心明王?”桑意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心下一片茫然。他不问外事,亦不知什么时候多出这样一个无心明王,在不动明王等法相庄严之外的另一位明王,主西方梵天佛事。他想要细问那少年,却见那少年抬眼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好像要把他这副模样刻进心上一般,而后用了移行术,倏忽间就跑远了。
面前只余缓缓飘落的花瓣。
他从不晓得,今天……是他的生辰吗?
桑意拾起那少年为他洗濯过的玉笛,看了一会儿后,还是将其收好,又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药观中,预备第二天霞光照耀时拿出去晾一晾。他如今是北斗宗左护法了,也有权限查看这次往来的宾客人员,晚上,他为谢言打理这些琐事时,在名册上找到一个人。
是唯一的一个刚修炼了百年的修士,虚天年龄是三百岁,折合凡人年龄只得十六岁,还是个少年人。据说这个少年是极阴之地罗刹僧造出的一个婴灵,徘徊百年之后终于修得人形现世,被众人视作不详。然而他让系统帮着一查,也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这少年是你已故去的大师叔与魔界女子生出的孩子,出身不正,亦没有名分。你们老掌门知晓他的身世,这次就托人将他带回来,一并拜入北斗宗中修习。他的原名是罗刹修给的法号,唤作无缘,如今也要跟着改姓谢。】
“那么是——谢……缘?”桑意喃喃道,心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