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盲眼世子

在苏紫嫣面前，宋教头表现的不可谓不殷勤，见他此言一出，立马点头，红着脸道：“苏姑娘，莫要担心，我们一群大男人也不能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是？自然只是玩着开心，不会真的和小梨姑娘较真。”

不当真不就没有戏看了吗？苏紫嫣哪知道宋教头会这么快就坡下驴，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不必，既然我说的是比赛，自然是要认真的。”孟梨笑容淡然，不甚在意的样子。

宋教头心里越发不悦，心想这死丫头怎么总是不识好歹呢，也顾不得苏紫嫣还在旁边，脸色彻底变得铁青，冷冷的盯着孟梨：“既然小梨姑娘把话说在了这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了。”

苏紫嫣却放下心来，原还怕好戏看不成了，却不想这小梨要上赶着找虐。

“宋教头放心，是我心血来潮想要比，若有什么意外，我自己担着。”孟梨揉了揉手腕，休息了这四五天，她浑身的筋骨已经活络起来，正好需要动动了。

“好。”宋教头冲着一个少年招了招手，让他上来讲解比赛规则。

其实规则很简单，参赛的人一人选一匹马和一张弓，用折去铁尖的箭，首端沾上石灰，在立了许多木桩做障碍物的场地上互相攻击，被击中便是淘汰，最后唯一未中箭者获胜。

孟梨先去换了衣裳，为了方便看清中箭后沾上的石灰，所以要换上纯黑色的衣裳。

孟梨身量娇小，最小尺寸的赛服穿在她身上都大得有些过分，她将腰带紧了紧，头发一把束在脑后，背了弓和箭篓，前去马棚选马。

“现在空着的，就这几匹马了。”

都是些十分干瘦，或者一看就知道生了什么病的马，孟梨眉头微皱，仅有两三匹马看起来还过得去。

孟梨目光扫视过去，最后停留在角落里的一匹马身上。

这匹马眼窝深，眼睛漆黑，马头高昂雄俊，四肢强健，前肢又长又直，一看便知是一匹矫健勇猛的好马。

只是其眼窝肉少，性子应该十分凶恶。

孟梨指了指那匹马：“这匹马可以借我一用吗？”

牧长一笑眼角的细纹就挤到了一起：“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匹马可是我们霍将军都称赞过的呢。”

他话刚说完，身旁年老的一个牧子面露难色，低声道：“这……不好吧？”

他看向孟梨：“姑娘你还是……”

牧长打断了他，斜瞪他一眼，意思是警告他不该说的不要说。

孟梨将他们之间的一来二去看的一清二楚，却还是指了指那匹马：“麻烦牧长帮我牵出来。”

“好嘞，姑娘您在外面稍等，我给你牵出来。”

看着孟梨出了马厩，牧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牧长一眼：“牧长，霍将军称赞过这匹马是不假，可霍将军也说过这匹马性格恶劣凶悍，难以驯服，除了霍将军还没人骑过，这姑娘一看便是个新手，还是用来骑射比赛，怕是会出事。”

牧长冷笑了一声：“马是她自己选的，若出了事也不会怪到你我头上，而且，苏姑娘叮嘱过，不要让这场赛变得没有意思。”

他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在牧子面前晃了晃，笑得合不拢嘴：“这苏姑娘貌比天仙，未来就算做不了霍夫人，起码也能做个妾室，就算是妾室，那也是咱们的主子，你呀，枉长我十几年，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

孟梨牵着马，走到马场时，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临上场前，她回头摸了摸马儿的脑袋，马儿打了个响鼻，摇摇头，眼神坚毅。

孟梨可不怕马的性格不好，因为她完全可以和各种动物无障碍交流，并且感知他们内心所想。

这是她还未化形之前，作为一株孤零零的梨花，一个人静静的听着天地万物，听了数百年习得的技能。

附着到凡人的肉身之后，她也只剩这一个技能可以用了。

“小梨姑娘，就差你了。”宋教头也换了纯黑色的赛服，他看到孟梨身后牵的马，眼神变了变，却没有说什么。

反正是她自己选的，也是她自己要求比赛的。

“来了。”孟梨翻身上马，所有参赛人员围成一个巨大的圈，面面相对，遥遥相望。

都是些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有人见对手里竟然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便冲孟梨喊到：“姑娘你朝圈外站一点，一开始人多杂乱，混战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免得伤到你。”

孟梨朝他们拱了拱手：“赛场之上，只有对手，没有男女，我心里有数，诸位不必多虑。”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绵长的哨响，人群立刻策马四散开去。

在比赛之前，苏紫嫣拉了许多小姐妹来看。

好多人都听到消息，新来的那个看起来格外呆板不惹眼的瘦弱女人，挑衅宋教头，要在马场跟教头与霍家军今年的新人比赛骑射。

大景国女子向来以柔为美，大多数女子不管贫穷富贵，大多会识文断字，却鲜有习武和涉及骑射的。

众人都只当来看一场笑话，也有许多感到稀奇的，来一探究竟。

一向除了训练之外，都十分清冷安静的驯马场，此时，人群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孟梨并不关心这些，开赛的哨响之后，她便夹紧了马肚子，一摔缰绳，一人一马，在林立的柱子间，身似疾风。

恰此时乌云成堆，风雪又起，狂风卷着飞雪，掠过疾驰的黑色身影，如一幅清狂豪迈的泼墨画卷。

场面十分混乱，苏紫嫣虽然占了个好位置，可场上的人离弦箭一般散开之后，她还是很快就找不到孟梨的身影了。

一个个身姿矫捷，别说脸了，有时候快的连身形都看不清，只看到黑色的身影半伏在马上。

果然，霍家军的实力，哪怕是刚被选拔还未正式编入的少年们，都不容小觑。

那个小梨，估计早就跌下了马，或者在某一处藏了起来。

苏紫嫣只希望这场比赛赶快结束，让她看到想看的结果。

本来觉得已经索然无味了，却在观众席上看到了霍玉。

他站在不远处的哨亭上，负手而立，衣袂猎猎，唇角带着兴味盎然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