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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风烈烈(4)

哈日伊罕看着他忙活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不多时普芸之将兔子烤好,拿到了哈日伊罕的面前,说道:“你把它吃了吧。”

哈日伊罕吃了两口,道:“味道真是好极了。”抬起头来,却不见了普芸之。

哈日伊罕走出毡房,只见普芸之又呆坐在篝火边,一动不动,于是叫道:“你也来吃吧。”

普芸之回过头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饿。

哈日伊罕心道:这些天来,你吃的东西远不及我,怎么会不饿呢?随即明白了:他想要把好的东西都留给我。心中一阵感动,险些就要流下泪来。

她自幼孤苦,是草原上的牧民你家一口,我家一顿地将她养大,猛然间受到了如此的关心,自是容易受到感动。

走到普芸之的身边,问道:“你住的毡房是不是我的?”

普芸之点了点头。

哈日伊罕又道:“那你这些天吃的用的是不是都是我的?”

普芸之又点点头。

哈日伊罕道:“那么我说什么你是不是都要照做啊?”

普芸之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他的蒙古语还不太熟练,这句话是连说带比,哈日伊罕方才明白。

哈日伊罕道:“我不要你上刀山,也不要你下火海,只要你将这只兔子吃了。”

普芸之一愣,没有想到她问了半天,居然是为了这个,道:“我真的不饿。还是你吃吧。”

哈日伊罕道:“便是不饿也要吃,又撑。不坏。”

普芸之坚决不吃,道:“别的事情可以听你的,这件事情却是不能听的。”

哈日伊罕道:“你不吃的话,我们将它留作口粮,以后慢慢食用吧。”

普芸之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天降大雪,直下了好几日方停,雪落了有几尺之厚,好几次都是差点将两人的毡房压塌,若非是陈恭多次将落在毡房之上的积雪扫下,恐怕两人都会埋葬在大雪之中。

普芸之叹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北方的积雪竟然会有如此之大。”

哈日伊罕道:“听一些老牧民说,以前他们也遇到过像这样的大雪,听说还死过不少人。”

普芸之叹道:“没有想到,像我们这般的百姓连生存下去,都要费劲全力。”又问道:“以后我们怎么办才好?”

哈日伊罕道:“你也是个男子汉,却问我一个女子怎么办才好!在我们草原上,若是保护不了女人的男人都会被人耻笑的。”

普芸之红着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你安好无事,我便是送了性命也毫不犹豫,只是我在草原待的时候较短,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教给我如何应对,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你。”

哈日伊罕听他如此说,心中激动,仿佛有了依靠,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了,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要能够保得住性命就算不错了。”

两人说了一会,普芸之取出工具,将毡房门前的积雪,只干了一会,已经是心中发慌,满头是汗,肚子里也是咕咕叫个不听,全身发软,只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他还是咬牙坚持,哈日伊罕见状,生了心疼之意,叫道:“你先不要干了,休息一会。”

普芸之道:“我没事。”刚说完,突然眼前一晕,倒了下去。

哈日伊罕急了,叫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还说自己没事,你若是有事,我该如何是好?”

普芸之虽然摔倒在地,但是意识尚在,听到了哈日伊罕这几句话,心道:我可不能这般轻易倒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还能坚持的住。”

哈日伊罕道:“你不要在胡说了,你每天吃那么少,便是铁汉也撑不住。”说着就要流下泪来。

普芸之见她为自己流泪,心中也着实感动,想要给她擦去眼泪,却又不敢。他本来蒙语生疏,这时激动之下,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哈日伊罕道:“你先歇着,我来干一会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又道:“你若是不听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普芸之喃喃自语,道:“我听话,以后你说什么话我都听。”说这话时声音较小,哈日伊罕却没有听到。

哈日伊罕虽是女子,却是苦惯了的,牧民的各种活计都是十分得心应手,并不比男子差许多,陈恭看了自愧不如。过了好一会儿,哈日伊罕虽然能干,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普芸之道:“你歇一歇,我来替你。”

哈日伊罕问道:“你歇好了没有?”

普芸之虽然十分疲惫,仍然道:“当然好了。”

哈日伊罕微微一笑,眼含深意,道:“虽然歇好了,但总要吃些东西才行。”

普芸之道:“我不吃,还是你来吃吧。”

哈日伊罕板起脸来,道:“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普芸之不敢违抗,只得吃了几口为数不多的存粮。哈日伊罕见他乖巧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

两人一连干了几天,才将毡房门前的积雪扫了个干净。两人拍手庆祝,仿佛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没有高兴多久,哈日伊罕又发愁起来,道:“我们的存粮也不多了,如今连挖些野菜,打些鸟雀也很难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

普芸之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哈日伊罕道:“挺过去?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普芸之给她问住了,一时无言以对,过了片刻,才道:“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不过,若是我们都饿死了,肯定是我饿死在你的前面。”

哈日伊罕听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普芸之见了,以为自己又得罪了她,彷徨失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听哈日伊罕又道:“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小时候见到别的孩子都有父母,而我没有,那个时候没有哭。自己第一次骑马摔断了腿,也没有哭。自己干些男人们才干的活,累的半夜里浑身酸疼睡不着觉,也没有哭……现在却这么不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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