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留下一只蛋

离了那片风云之地，小寒问的心并未就此当下，反而更加紧张了。没有人敢打包票，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会引起何种变化。

那样一尊生灵，若然真的在世，并且因此出世，将会卷起何等惊天骇浪？

那株王药看样子是扎根女尸头上的，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以其为王药供给灵力，亦或是提供蜕变契机？

至于这个人是女尸本身，还是其他什么人，又是未可知的了。不过不论是哪一个，都注定不是善于之辈，定然强势无匹。

“那一瞬间，她真的张开眼了是吧？”

小寒问愣愣的，像是自问，又像是问猴子。后者在他肩头仍不自觉打着筛子，方才那一下给它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略微缓了缓，小寒问不得不再次上路。在一个地方过久停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何况他还必须赶在试炼结束前，找到小寒默等人。

枳荆林俨然就是一座巨大的天然迷宫，就算你认定一个方向，自认为不偏不倚的前进，到最后也还是在无尽的荆棘从中打转。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入目尽是荆棘，人的感知在这里完全成了摆设，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什么鬼地方啊？”

星空下的荆棘林中，小寒问无奈的大吼。他已经在这枳荆林中耗了一天一夜了，这是他身陷此地的第二个夜晚。

夜风只“呜呜”的鬼鸣着，穿梭在荆棘细小的夹缝里，却不见荆棘因此动摇半分。

这是一幅诡异的画面，让人不明其动静诠释，行走在其见的人若是心理素质稍差一点儿，多半能直接吓傻掉。纵然是胆大如小寒问者，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冒。

“玛德！真不愧是乱葬岗！”

提及“乱葬岗”三个字。小寒问下意识的四周望了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始终盯着自己似的。

在许多地方有些话是极其忌讳的，如小寒问这般不讲究，只能算是极品刺头了。

枳荆林夜晚同白天相比还是差别很大的，白日间虽也阴惨惨、暗凄凄的，多少也还有几分光线透过来，也不至于显得过分死气，即便白日安静些倒也还让人安心。哪像这夜里，凄风厉嚎宛若万鬼争渡，阴云涌动一如冥域魔沼，有声更瘆无声。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始终感觉到一股似是而非的关注。越是去感应，越让人头皮发炸。

小寒问确信，这种气息是却是存在的，不然猴子也不会躲在他衣襟里不肯出来。

可是，这里是一处群葬地，除了早已化作血泥或隐于深处不可得见的尸体，这里还能有什么？

“猴子，咱俩不会撞邪了吧？”

听村长老太爷他们说起过，以前村里就有人撞过邪，据说玄乎得很。0白他一眼，意思很明确！——你丫闭嘴吧！在这等地方，说差一个字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要真撞上早就撞上了，还能等到现在？要说邪，谁特么也比不过你丫！先前遭遇彼岸花那一幕猴子可是不会轻易就忘掉的。

“我咋总感觉不对劲儿呢？”

小寒问暗自嘀咕，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冒汗，空气中血腥气越来越浓烈。

又行了一阵，小寒问猛然神色大变，终于明白此前的异样源自何处了！

前方五十米范围内，被熊熊烈火充斥成了一片真空，只在最为中心处生着一小片血红色荆棘。

神火簇簇，包裹着荆棘腾腾跳动，隐约可见一只美丽的大鸟引吭而鸣。无数锋利坚硬的荆棘刺入它体内，涌出大片大片冰蓝色的血液。血液落地，化作团团火焰，不断焚烧自己。

在那些伤口处，一种神秘力量不断修复着那些孔洞，可惜却始终无法彻底愈合。

隔着相当远，小寒问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热量，而这还只是神火将熄的余温。

“好漂亮的雀雀！”

大鸟实在太漂亮了，浑身呈现出洁白与冰蓝两种色泽，头顶三根柔顺的翎羽如同雀屏般美艳。

大鸟尾部极长，几乎是身子的两倍，一双水灵的眸子似张微闭，似死寂又似有无限生机。身体虽被荆棘穿透，它却不曾哼吟，不卑不亢，只是立在那里便如同一位高傲的王者。

同它比起来，寒山村的雀雀就如同乡巴佬土鸡一般，虽然小寒问很明白雀雀是因为挨了雷劈掉了毛，但这并不能成为理由！

“又遇上怪事儿了？这里都有些什么呀！”

小寒问不停地自言自语，看起来像是煞有介事的思索，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缓解压力罢了。

隐约间，那美丽的大鸟瞥了小寒问一眼，仅仅是若有若无的一瞥，便让他如遭雷击身体巨颤。

在那一瞥之下，小寒问感觉自己像是变成透明一般，完全没有半点暗处，一切的一切都被看穿。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至少在这个世间少有能与之一敌者。

不似那女尸，它，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在它身上，能看到生命的体现。

一位活生生的无上者，纵使它受伤不轻，对小寒问而言还是有些奇幻。

前不久，他还只是一个小村中的小娃儿，为了村子、为了生存而挣扎，然而转眼间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接触到了这天地间少有的至强者，怎能不让他发傻？

即便他自信，机缘足够他一定不会弱于这些人，可那毕竟太过遥远。况且又需要多少时间？十年？百年？亦或是千年万载？

人纵有无敌念，也需一步步迈进，欲求一步登天、青云直上，只能是天方夜谭。

小寒问大气都不敢喘，惊扰到这等存在，他实在是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毫无疑问，若是对方要他死，也就是一个念头而已。

然而，大鸟并未对他们怎样，仰天长鸣，直接将之无视了。

说起来也是，那般强大的存在又岂会在意他这种蝼蚁？

蝼蚁，即便再来上千万只，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念及此，小寒问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次庆幸起自己的弱小。若非如此，结果那可就不一定了。

“原来，有时候弱小反而是福！”小寒问心道，打算就此退去。

可就在这一刻，他所立身的区域瞬间变得狂暴起来，远处那大鸟幽幽嘶鸣，宛若吟一曲悲凉天歌，眸中血泪滴落竟化作一片冰蓝跳动的火焰。

分明是火焰，却冷得惊人，一股无名寒意直往小寒问身体里窜。他想反抗，却无能为力，寒气不仅侵蚀肉身更作用于灵魂。

就在小寒问意识朦胧之际，体内猛的腾起一股同样惊人、死气沉沉的气息，直接将猴子震飞。

“咻——”

大鸟怒啸一声，望着此刻的小寒问满脸愤怒，猛的挣脱荆棘朝他飞去，所过之处一切成冰，而后炸碎化作冰渣。

“妈呀！得跑！”

小寒问几乎被黑雾包裹，心想这要是碰上还不得死得点滴不剩？

思维是他的，身体却已不是。小寒问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无奈，将苍天大地它娘亲舅爷问候了个遍！

“尼玛！”

没有任何疑义，大鸟直飞而来。

黑雾才一接触到那冰蓝火焰便熊熊燃烧，且形成了更为恐怖的助燃效果。或者说，这火焰似乎天生克这黑雾。

小寒问欲哭无泪，这样下去他迟早被烧成冰渣！虽然说这个说法本身就很奇怪。

正想着，忽然一股冰凉渗入脑海，他似乎能感觉到一小团蓝幽幽的光芒出现在自己脑海。

与此同时，体表竟浮现出一层极淡的蓝色光膜，隐隐有几分欲取代黑雾的意思。

“这……是那只大鸟？”

黑雾被火焰所焚，已经淡得几乎没有了，然而此时的火焰也有些力不从心，下一刻竟是同时寂灭。

恍惚间小寒问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仿佛来自于他自己，又似乎在那遥远的未知处。

显然，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时出现了变化，莫名的有一丝舒畅，仿佛一直以来禁锢着自己的东西消失了，有种豁然开朗的轻快。

渐渐地，连带着这片区域的火焰都熄灭，显露出他身前一只世外仙禽，美得不可方物。身体摇摇欲坠，艰难的呼吸，片刻就似用尽了全部力气瘫倒下去。

小寒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必然的联系，甚至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这一切转变太快，他有些反应不及了。

直到大鸟一声长鸣，声透九霄，试炼地乃至更为遥远神秘的地方，无数人有感一般遥遥相望，投来无数悲戚或异样的目光。

宛若开天辟地般的能量席卷而来，迸发出一片红艳冲天的火光。

冰蓝与火红两色火焰交织，如有生命一般流转汇聚，片刻间已将近前的荆棘焚了个干净。

火焰中心处，小寒问没事儿人似的，体表蓝辉闪烁，一脸惊愕之色。

就在他跟前，一枚光芒闪烁的巨蛋莫名与他生出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他的脑海中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