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 第19节
卫昀踢了他一脚:“跪什么跪?在前面领路,去牡丹苑。”走了几步,见初妍没跟上来,回头一脸嫌弃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初妍无语:您去相看美人,带上我做什么啊?
然而想到刚刚阳湖公主的名单中有红蓼的名字,她也就没意见了。她正想找红蓼呢,操作好了,也许能借卫昀的势问到她想知道的事。
牡丹苑在百芳园的东北角,汉白玉栏杆围出一座座花圃,各色牡丹正当花期,花团锦簇,好看煞人。园中有一白玉凉亭,通体洁白,连里面的桌、凳都是整块的白玉所雕,价值连城。
亭周纱幔飘舞,四边姹紫嫣红,蜂舞蝶绕,风光怡人。
卫昀长腿架在栏杆上,背倚着亭柱,百无聊赖地扯着纱幔。扯得听说他来了,匆匆赶过来的阳湖公主眉心直跳:“我这烟云纱价值千金,每种颜色都只有几匹,扯坏了连补都没处补。”她得了关照,知道卫昀要隐瞒身份,这会儿并不敢称呼他为陛下。
卫昀不以为意地道:“小气什么?我库里多得是,回头你来拿就是。”
阳湖公主无可奈何,转了话题:“你打算先让我召见谁?”
卫昀无所谓:“随便。”
阳湖公主知道他的德性,不再问他,径直吩咐侍女:“先请定安县主过来吧。”诸女之中,定安县主祝燕秋家世最好,身份最高,理当优先请她。
侍女刚要去,“等一等,”卫昀叫住她,看了初妍一眼,忽然改了主意,“有个穿得像烫金红包似的,是谁家的女儿?”
烫金红包?阳湖公主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比喻?
卫昀见她想不起来,提醒她道:“先前坐你左手第二位的那个。”
阳湖公主想起来了:“那是忠勇候的妹妹,刚从幽州回京。”
卫昀“哦”了一声:“原来是姬浩然的妹妹,怎么和她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
阳湖公主啼笑皆非:“你这话说的,人家是女孩子,要长成忠勇候那样怎么行?”
卫昀想象了下女版忠勇候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了起来:“先叫她吧。”
阳湖公主不疑有他,吩咐侍女照办。倒是初妍看到了卫昀眼中那抹异色,知道卫昀这是又要搞事了。
这个家伙,即位这些年,国事全丢给了内阁和掌事太监,倒是对胡闹和折腾人孜孜不倦。
卫昀施施然站起身:“我先四处转转。”叫上初妍,迈步进了旁边的花房。
花房中培植的皆是珍品牡丹,姚黄、魏紫、二乔、酒醉杨妃……甚至还有两盆青龙卧墨池。饶是初妍满腹心事,也不由眼睛一亮,没想到阳湖公主府牡丹花房中的珍品竟比宫中还多。
卫昀却压根儿注意不到什么珍品不珍品,随手就拔下了一株豆绿,揉搓着花瓣,不经意般开口道:“你觉得烟云纱好不好看?”
初妍看着好好一株豆绿在他手下揉得不成样子,随口答道:“好看。”
卫昀道:“你喜欢的话,我也赏你几匹,可以做衣裳。”
他怎么念念不忘衣裳这个话题?初妍哭笑不得:“多谢……您了,婢子用不上这么好的料子。”
卫昀注意到她称呼前的迟疑,目光阴森下来:“你是不是猜出我是谁了?”所以才会停顿一下。
得,又发病了!初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镇定自若:“婢子胡乱猜的,看公主待您的态度,想来您的身份不在公主之下,应该是个王爷吧。”
卫昀哼了声:“王爷?”
初妍眨了眨眼:“难道婢子猜错了?”
卫昀忽然发现,小婢女面目平平,却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眼尾上挑,瞳仁大而黑,清澈如一泓秋水,略一顾盼,便觉水光潋滟,勾人心魂。
被这样一双清澈妩媚的眼睛望着,他心头的戾气莫名就消散了,又哼了声,问道:“我是王爷,你怕不怕?”
初妍道:“怕啊。”
卫昀嗤之以鼻:“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哪里怕的?”
初妍道:“婢子天生迟钝,心里害怕,面上来不及表现;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怕过了。”
天生迟钝?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卫昀在脑子里来回过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有趣。他冲动忽起,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妍心里一紧,面上不敢露出,笑道:“您问婢子的名字做什么?今日之后,我与您可没机会再见了,我说了您也未必记得。”
说了一大堆,不就是不想告诉他她的名字?小婢女的胆儿可真肥。
卫昀脸色沉了下来,原本就是随口一问,要和她计较这个又显得丢分,倒显得他很想知道似的。闷了半晌,他赌气开口:“说得也是。”不告诉就不告诉,当他稀罕不成?
花房内安静下来,一个气得不想说话,一个明哲保身不敢主动招惹对方。
张顺端着一个茶盘进来,发现气氛不对,战战兢兢地道:“按您的吩咐准备的。”
卫昀揭开茶盅盖看了一眼。
初妍隐约瞥见茶盅中红彤彤的一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卫昀又盖上了盖子,将茶盘塞给她道:“这件事交给你了。”
初妍接过茶盘,莫名其妙。
卫昀斜睨她:“你不是看那谁不顺眼吗?待会儿看见她进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这杯樱桃汁泼到她身上去。”
初妍:“……”你怎么知道我看红蓼不顺眼?等等,你为什么要帮我出气?
卫昀见她呆呆的模样,嫌弃道:“怎么这么笨?”劈手夺过她手中的茶盘,“我给你示范一回。”径自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回头看初妍:“怎么不跟上?”
初妍无可奈何,又觉得好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没走几步,看到一身大红,头上金光灿灿的红蓼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初妍想起卫昀说的“烫金红包”,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昀瞥了她一眼,抓起茶盅直接扔了出去。
第23章
茶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向红蓼。红蓼正停步贪看一朵玉版,猝不及防,避之不及,被砸个正着。
剧烈的疼痛从肋下传来,她一个踉跄,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叫。
盖子坠地,青瓷茶盅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滚落,四分五裂。簇新的缂丝通袖袄上瞬时多了一滩暗色的污渍,汁水滴滴嗒嗒地流下,把下面的羽纱裙也弄脏了。
跟着她的小丫鬟“唉呀”一声,手忙脚乱地拿了帕子帮她擦拭,却哪里擦得干净,反倒将原本没有脏污的地方也擦脏了,红红一片,宛若血水,一身华贵的新衣彻底报废。
红蓼又气又急,又惊又怒,看向茶盅来处,叫道:“你们怎么回事?”
卫昀一击成功,刚刚被初妍堵得不顺的心气总算顺了些,将空了的托盘拎在手上,懒洋洋地笑道:“真对不住,手滑了。”
初妍扶额,忍不住笑:卫昀的理由找得也太敷衍了。
红蓼捂着疼痛的肋骨,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手滑?距离这么远还能扔那么准,见鬼的手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谁借给他的狗胆!
卫昀丝毫没有自己干了坏事的自觉,望着地上碎裂的青瓷盅舔了舔唇,表示惋惜:“可惜了这一盅樱桃汁。”
她一身衣裳都毁了,他还在可惜他的樱桃汁?红蓼气得要吐血,跺了跺脚,喝道:“放肆!你有本事再手滑一个给我看看呢?”
卫昀眼皮微抬,瞟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从善如流地发力,将手中的托盘掷向红蓼。
托盘沉重,风声呼呼,流星赶月般向红蓼飞来。
红蓼大惊失色,向旁躲去。茶盘擦着她的耳畔飞过,重重落地。但见泥土四溅,地面已经多了一个坑,她要反应慢一些,怕不是要脑袋开花?
红蓼吓白了脸,等到缓过气来,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好大的胆子!”
卫昀无辜道:“不是你让我砸的吗?”
谁让他砸了,这人脑子缺根筋吗,正话反话都听不出?
红蓼身后的小丫鬟见自家主人气得浑身哆嗦,护主心切,大声嚷道:“哪来的村牛,糊涂蒙了心的东西,听不懂人话是吧?还不快快磕头赔罪?否则,等我们告诉了公主,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昀挑眉,迅速抓住重点:“磕头?”
另一个小丫鬟接口道:“磕头怎么够?我们姑娘这身衣服价值百金,被你这蛮子毁了,就该捆起来,丢到马厩里吃一顿鞭子,再送官追究。”
两个小丫鬟横眉怒目,你一言,我一句,气势汹汹。初妍在一旁听得都心惊肉跳,就怕卫昀听得上火,开始发疯。这人好的时候是真好;疯起来的模样,她至今想起都犹有余悸。
卫昀却没有生气,抱着臂听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凶。”
这态度,轻慢无礼,毫无悔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个小丫鬟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时无计可施,求助地看向红蓼。
红蓼沉下脸来:“你是公主府的侍卫吧?跟我一起去向公主回话。”她倒不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阳湖公主会为了包庇他得罪忠勇候府。
与此同时,都察院衙门。
经历王崇临时想起明日上官要问一个卷宗,吃过早膳赶紧赶到衙门。今日是休沐日,都察院中不见了往日的繁忙,冷冷清清的看不见几个人影。看门的禁军守卫见到他,笑着行了个礼:“王大人,您也来了。”
也?还有谁来了?
王崇进去,看到一排值房中果然有扇红漆的门开着,平安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提了一个茶壶从里面走出来。
原来是他,王崇恍然大悟,倒也不奇怪了。宋炽这家伙向来不要休息般,有案子的时候一心扑在案卷上;没案子的时候也时常翻阅陈年旧卷。只要在京,十次休沐倒有九次会来衙门值守。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难怪两人明明是同年,对方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上,自己还只是个六品经历。
王崇想了想,决定去打个招呼,宋炽毕竟是同年又是上官,平时两人关系也算融洽。
门没关,他直接绕过榉木山水立屏走了进去。
屋中横七竖八摆了好几张宽大的书案,上面堆叠着无数案卷。宋炽身姿笔直,端坐在其中一张书案前。明亮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入室内,落到他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线条。
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杆刻花竹管狼毫,动也不动,浓黑的墨从笔尖滴下,在面前空白的信笺上滴出一滴大大的墨团。
王崇睁大了眼睛:宋知寒居然在走神?这可真是稀罕事。
他等了片刻,见宋炽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态,目光缥缈,一动不动,忍不住清咳一声。
宋炽回神,看见他,站起来道:“观山兄,你怎么来了?”观山正是王崇的字。
王崇笑着向他拱手:“下官过来查一个卷宗,知道大人在,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再过去。”
宋炽向他还礼:“观山兄有心了,只管自便就是。”
王崇应下,转身想走,又犹豫了下,回头问道:“宋大人是有什么心事吗,不知是否有下官可以效劳的地方?”宋知寒刚刚的模样实在罕见。
宋炽露出惯常的温和微笑,正想说无事,话到嘴边,犹豫了下,又吞了回去,缓缓问道:“观山兄家中可有十三四岁的姐妹?”
王崇惊愕,没想到整日只知查案办案,清冷不带烟火气的宋炽居然会问一个如此凡俗的问题。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听到的八卦,宋炽在保定办案,寻回了失踪已久的妹妹,心中了然:这位怕是不知该如何和小姑娘相处吧?
他拈了拈胡须笑道:“下官有一幼妹,差不多这个年龄。”
宋炽问:“可乖巧听话?”
王崇笑:“幼妹乃家父家母老来所得,珍爱如掌上之珠,自幼娇惯,下官平时在家,只有让着、哄着、顺着的份。”
宋炽皱眉:“若她有过,自该教导,哪有一直让着、哄着、顺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