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定睛一看,却也不是什么招牌,木质的牌子上用烫金书写了七八个火锅的名字,原来是挂墙的菜谱。
不对,不只是菜谱,每道火锅名的左侧竟然用彩漆描绘出一一对应的火锅的模样。
如那红酸汤鱼火锅,竟真的绘制了一个锅子,其中红色汤底,里面有鱼,鱼身上还画了葱段和姜片,栩栩如生,而右侧则写了酸汤鱼大中小锅分别的价格。
章宏盛眼中的欣赏一时溢于言表,“妙极,妙极,这样食客来时亦能大概知道食物的样貌,多生了几分食欲,还能一眼了解菜品的价位,既是菜谱,亦是价目表,这定也是娘子想出来的吧。”
孙芸娘浅浅一笑,“主要还是木匠和漆匠手工不错,我只是简单说了些要求,他们便做出来了。”
“娘子过谦了。”章宏盛笑眯眯地摸了摸小胡子,视线又顺着那块彩绘的木牌看了过去。
那后厨上菜的门边放了一个约摸一人高六尺长的竹架子,架子侧方挂了一个提示牌。
上面漆着几个明黄色的大字,“右侧有空篮,蔬菜按需自取,节俭是美德,谢绝浪费。”
竹架子总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摆上了一篮洗净的新鲜时蔬。
除了常见的蔬菜之外还有一些别的配菜,像是白豆腐、魔芋豆腐、腐竹、木耳、莴笋头、春笋条…至少也是一二十个品种。
章宏盛除了止不住地点头,竟一下子找不到夸赞的话了。
这样的设计少说也可以节省一两个伙计,就算食材只由一人来准备,也是勉强够用的。
像这样的小店面便是要从细处入手,尽可能减少成本,利润才有更大的空间,可谓考虑得相当周全,亦是创意满满。
直到慢慢收回了目光,孙芸娘才把他请到了二楼的包厢中,门一推,里面竟还有一个人。
章宏盛的小胡子忽地一跳,这一个大男人长得也太过妖孽了,可为何看上去有几分眼熟,这是在哪里见过?
见他衣着打扮就是什么贵人家的公子哥,他又如何认得,除非…在京城?
“哦,章掌柜,这是我一位朋友,魏公子。”孙芸娘忙了一天,差点忘了楼上还坐了位爷呢,连忙介绍了一下。
再朝着魏无风解释道:“这是福满楼的章掌柜,之前跟你提过。”
话音刚落,章宏盛便客气一笑,朝着对方拱了拱手,魏无风亦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孙芸娘亦是挨着章宏盛的位置准备坐下,可她尚未坐稳,就被那妖孽公子轻轻一
扶拉了起来,“这里正对着窗户,会有些凉,坐我这好些。”
说完立马跟她调换了个位置。
孙芸娘一愣,虽说南楚的夏日大都没什么酷暑天气,一到下晌确实还有些凉爽,可她也不是小孩,也不至于着凉吧…
这人今日实在是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他自己体虚,所以好心提醒自己?
这副懵懂的表情看在章宏盛眼中却很是有趣,他摸了摸小胡子,微微勾了勾嘴角,面上有些似笑非笑。
想不到这孙娘子做菜做生意都头头是道,唯独这男女之事,看上去怎会如此不开窍。
果然是金无十成十足,人难尽善尽美啊。
不过这郎君的占有欲也太强了些,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孙芸娘在他眼里便是做女儿也是可以的。
还好,这个当口长顺正好把菜端上了桌,一见章宏盛,自来熟地就打了声招呼聊了几句,瞬间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
等到饭菜上齐,五人便都坐了下来。
虽有两个闷葫芦在旁边,长顺和孙芸娘却是乐此不疲地招呼着客人,一个帮忙布菜,一个说着菜品的做法的特色,一顿饭下来吃得章宏盛那叫一个享受。
这“火锅”实在是又美味又省时省力。
最关键的是,在此之前,南楚大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菜式。
在生意场上,更大的成就往往是属于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孙芸娘果真不同凡响。
且刚才还听她刻意地问道这菜品若是放在京城会如何,这个暗示章宏盛又如何不明白。
他一个白身熬了半辈子就开了两家酒楼,不容易啊,把生意做到京城,他做梦都在想。
可小娘子又如何明白京城那种地方,开一家像样的火锅酒楼,光说前期成本,靠他二人纯属痴人说梦。
可偏偏那女子好似看得出他所担忧的问题,开口就说了两个他从未听过的词语,叫什么“火锅加盟店”?
说是把店子开去京城,他们竟可以一分不出。
只需一个中间人来牵线,找到京城愿意合作的“加盟”掌柜,开店的成本由“加盟”掌柜一力承担。
而他们则只提供前期的经营指导和配料供货,挣钱之后再与“加盟店”掌柜按比例分红。
饶是章宏盛也是个精明人,亦是消化了半晌,才弄清了大概的意思。
这样的点子太过于超前,闻所未闻,可偏偏他却听得津津有味,内心激荡不已。
孙芸娘亦是看出他心动了,禁不住勾了勾
唇角,她就知道这个章掌柜不是个寻常生意人。
在这种思维相对保守的年代,他能认真听取自己的建议,结合这小地方的情况,把酒楼中午的生意改为面馆,已然非常难得。
这也证明他眼光独到又有野心,且善于尝试新鲜事物,她想寻求的合作伙伴不是他还能是谁。
茶足饭饱,章宏盛终是谢过离去,只是离去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得赶紧回家收拾收拾行李,这一趟京城是必须要去了。
等到杂工把店内收拾妥当,孙芸娘再把第二日的食材备好放了地窖,戌时已过了大半。
看天色黑尽,她便听了那主仆的建议,今日便再去玉清筑住一晚。
这开了火锅店以后,就不比开面摊了,今后打烊的时间就会晚上许多,看来找新宅子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只是现在却是不行的,光是今天免费试吃的投入和明两日的八折活动,再加上前期装修的成本,她的老底已用去了大半。
致富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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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孙芸娘静悄悄泡完了温泉,便把木桶收回了祖宅。
累了一天,她也不方便再让长顺去忙活了,再说,一般的热水哪里有祖宅的温泉强身健体消除疲劳的效果。
绞干了头发,开窗散了一下热气,才倒头睡下。
一个人影却掀开了未关紧的窗户,一跃而入。
月色高挂,温柔的白光投到了他的月白长袍之上,丰神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今日见她如此辛苦,应是累坏了吧。
做自己的厨娘,不会那样累,月例随她开价,怎么就非要去受这份苦。
他凤眸中带着柔和,似含了一丝怜惜,不知不觉坐到了床榻的边缘。
修长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朝那熟睡的乖巧脸庞轻抚了一下,那小脸却似感到不适一般,伸手朝着脸颊抠了两下,梦呓道:“小双,别闹~”
小双?又是她那个乳臭未干的邻居小孩?魏无风深深地皱了皱眉。
为何做梦还想着他,鼻子里一股莫名的酸味上来,却是理不清到底是什么思绪。
干脆低下身,离她的脸越靠越近,霸道而灼热的气息逐渐喷洒在了近在毫厘的脸上。
原本熟睡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睫颤动了两下,仿佛顷刻就要睁眼。
魏无风的手却是更快一步,在她锁骨的穴位轻点了两下,这下便
彻底沉睡了过去。
这样她能休息得更好,他扬了扬嘴角,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借口。
然后开始肆意抚摸起她的眉心,秀长的柳叶眉,娇俏的鼻梁,柔嫩的朱唇……
不知不觉,身体越来越低,干脆轻轻侧躺在了她的旁边。
眼前的整个人好似都属于了他一般,深深一吸,又是那若有若无的芝兰清香。
魏无风知道自己对这女子厨艺相当依赖,却又不只是是厨艺。
这让他想起了儿时养过的一只白鹡鸰,乖巧可爱,声音婉转动听,日日遣人无微不至地照顾。
可有一日它竟然想从笼中飞走,于是那日捉回了它,放在手心,越捏越紧,一阵尖鸣声之后白鹡鸰便彻底安静了。
看着那雪白的羽毛被鲜血染成了酱红色,他才终是兴奋地笑了出来。
自此每次见了血之后他便如吸食了五石散一般上瘾,让人愉悦至极。
可是孙芸娘又不完全像那只白鹡鸰,见到她欢喜是不错,但却不想把她关起来。
她说不想永远做他的私厨,要自己开店,他竟是没有生出一丝想阻拦逼着就范的念头。
且他的嗜血成瘾症,现在对血腥似乎不那么兴奋了,反倒是对她,有时竟克制不住想亲近的冲动。
就像现在,他无比自然地把她搂紧在怀中,把脸埋在那雪白的颈窝,深深地吸嗅,犹如他当初对血腥的憧憬,欲罢不能。
鼻尖慢慢滑上那耳尖,好似粉粉嫩嫩的珠玉,可爱得紧,忽然神差鬼遣一般,张开了口把那珠玉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