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傀儡师

今天的一大早云苡就出现在了教室的座位上，手上的动作飞快，乍一眼看过去还能瞅见重影。

太阳仿佛才刚升起，天还是朦朦亮，明明离夏天还有些时日，但已经能感受到没有了春天的微凉，多了一些闷热。云苡倒也没被这天气影响多少，本身她的身体就偏寒冷，夏天的炎热可能对她刚刚好。

好不容易赶完一张数学卷子，数了数压在下面还没动的卷子，她叹了口气，探头从窗户看了下校门口，确保现在没什么同学来学校，便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偶，在它的后脑勺找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轻轻按了下去。

同一时间，人偶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世界，等待着它的主人下达命令。它的身体好像被人微微抬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张精致的脸，但它也并不知道什么叫好看，只是认定了要听这张脸的话。

云苡一手抓着人偶，另一只手塞给了它一只比它高半截的笔，"你试试看这些卷子，看看有没有会的？"云苡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她也不清楚傀儡师给这些人偶放了多少智商。

它乖乖地点了点头，把笔放在了桌上，刚想转身去看试卷，笔却受地心引力开始往带着点角度的桌子边缘滚。它好像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追着笔，但却因为太着急，左脚绊到了右脚，啪哒一下，脸朝下直挺挺摔在了桌上。

云苡憋着笑拦截了还在滚的笔，然后拎着木偶的衣领拽它起来，轻轻把它放在那堆卷子面前，卷子之多，及它的膝盖。

它踮起脚尖认认真真地审视着卷子，看一张摇一次头翻一张，从头摇到尾，没一张是会的，云苡甚至有理由怀疑，它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云苡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伸手把人偶关机，"咦？这是什么？"还好来的人是程洛。

云苡摆烂地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程洛，"这是我找傀儡师要的人偶，想帮我写作业来着，结果好像连字都认不得。"这下真的赶不完作业了，她看来很沮丧，和她一样沮丧的还有桌子上的人偶。

程洛属实被云苡的举动逗笑了，看来她真的被逼无奈才想到了这个下下策。"要不要我的给你抄抄？"程洛憋着笑，眼睛弯弯看着云苡赌气的样子，"或者你给我施点法，让我写的字和你的一样，我和你一起写？"

"不用不用，你的给我借鉴一下就好了。"云苡赶紧挺直腰板抓起笔，眼睛里充满了斗志。

程洛满脸笑意把卷子从包里拿出，放在了云苡桌上，然后他坐在了自己座位上和人偶玩了起来。但小人偶对程洛爱答不理的，无论程洛怎么和它说话也好，戳它碰它摸它也好，它一直耷拉着头，全身写着不开心。

云苡见状，拿笔轻轻戳了戳人偶的肩膀，"好了，你现在陪他玩会儿，不要担心我作业的事了。"

听到了新的指令，人偶又焕发出新的活力，斗志昂昂地和程洛玩了起来，像个听话的小孩，但却不是人类。

直到下一个同学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的时候，云苡迅速从程洛手里抓过人偶，直接让它关机然后藏进了桌兜里。

紧赶慢赶，云苡还是在第一节课之前把作业写完了，为了表示感谢，她打算把人偶借给程洛玩一周，但程洛礼貌地拒绝了，他可不想被人误认为他在玩什么布娃娃之类的东西。

程洛其实今天是有问题想问云苡的，关于昨天的问题。从程洛的视角来看，他昨天在寺庙里遇见‘云苡‘之后，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意识，然后莫名其妙从自己家的床上起来，然后一脸懵逼看着他爸妈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告诉他是被一个女孩子公主抱回来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就算他不照镜子，他也知道他的脸应该和云苡那头长发一样红。

那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只能鼓起勇气问云苡，因为他非常非常不好意思，生怕问着问着脸又红起来暴露了自己的小小心思。

但很可惜，他一整天都没啥机会和云苡独处，唯独早上的时间可是又不好打扰她赶作业。中午本来可以约着一起吃饭边吃边问的，这样也感觉能稍微减少尴尬，但是云苡上午一下课就没影儿了，经常吃饭的地方也没见着她。

就在云苡放学铃一响就掏出人偶放回包里准备离开的时候，程洛一把拉住了云苡的手腕，"云同学，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有问题想问你。"

云苡转过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程洛，脑袋低低的，刘海琐碎地挡住了他的眼睛，头发柔软地搭在了头上，耳朵微微泛红。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我们边走边说？"云苡没有推开程洛的手，他的手也在微微发烫，以至于她的手腕也跟着暖了起来，慢慢地散布到了全身。

程洛立刻起身答应了下来，赶紧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提上书包默默地跟在了云苡的身后。

"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其他妖。"待他们走到附近没什么人的地方，云苡率先开口了，她其实也想等程洛醒了之后和他道歉来着。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程洛就跟在云苡后面，听着她温柔清脆的声音娓娓道来，程洛的心先是猛烈跳动，但云苡的声音好似轻柔地在抚摸着他的心，又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等程洛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们也到了目的地。是一个巷子的最深处，或许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店铺。不过看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对人类开放，十有八九是妖怪才能看见并且进去购物的店铺了。

店的主人是一个满身黑的窈窕女人，黑色的面纱，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蕾丝手套，还有黑色的高跟鞋。店里也昏暗地可以，根本看不清女人的样貌，只能猜测个大概。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烟斗，吞吐着云烟。

"傀姐，这个人偶能不能帮我改一下。"云苡从包里拿出了早上那个人偶，被关机了的它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然后我想买下来。"

傀儡师的眼神在云苡和程洛之间瞄来瞄去，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意味深长，面纱后嘴角疯狂上扬，"想改哪里？价格好商量。"

云苡拍了拍站在身边的程洛，"你抽一点他的魂魄放进这个人偶里，做一个同生人偶，我要能靠人偶定位到他并且人偶能感知到他的危险就可以了。"云苡不是很想再经历昨天那样的事，昨天要不是青坊主看到，要不是自己找到，程洛被抽干精气都是有可能，虽然白骨精不敢这么做，但保不准其他一些不听管教的妖怪会不会这么做。

她虽然是百鬼之主，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听她的话。同生人偶能立刻告诉她程洛在经历着危险，并且能给她指引程洛的位置，这便是能立刻救他的最好方法。所以她今早才让程洛多和人偶相处，沾上越多他的气息，人偶和他的魂魄就更容易融合。

傀儡师看起来轻车熟路的样子，对着程洛吐了口烟圈，然后长长的烟斗指了指程洛，然后一勾，从他的体内勾出了一缕魂魄，然后引导着进入到人偶的身体里。

人偶在台子上抖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了关机的状态。

程洛一言不发地看着人偶，他不仅亲眼看见自己的魂魄进去了，身体也情不自禁地觉得人偶亲近了起来。

"至于价格嘛，"傀儡师若有所思地抽了口烟，"就百鬼之主的一个人情好了，"她笑着看向了云苡，"之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请领袖网开一面咯。"

"行，但是只能一次。"云苡点头应下了这笔买卖，"这次谢谢了，有机会还会光顾的。"

"那我就不送咯，请领袖多帮我宣传宣传，最近生意惨淡得很。"傀儡师饶有兴趣地又吐了口烟圈在程洛和云苡中间。

"傀姐手艺那么好，自然是不缺客人，要是有人有需要，我也会大力推荐。"说罢，便带着程洛转身离去了。

走出长长的巷子，又进入到了车水马龙的闹市之中，云苡拿起人偶，转头笑着看着程洛，"这样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程洛不知怎的，从出了店铺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碎刘海长及睫毛，挡住了云苡的视线。

就在云苡准备转身继续走的时候，程洛伸手拉住了她没拿着人偶的那只手。

"可是我不想被你保护。"「我想做保护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