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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穷和弱不是理由

杜清檀当然是感激的。

不是每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能卖掉祖传之物救陌生人的命。

独孤不求确确实实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得起最高礼遇和报答。

但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横在眼前,要还人情就得花钱,比如把人家的祖传之物赎回来。

但是,钱从哪儿来?

杜清檀陷入沉思中。

采蓝碎碎念:“独孤公子是真的穷,说是一天没吃饭,我还不信呢,刚才真是大开眼界,啧啧,吃了一大盆汤饼,这么大一盆呢!”

采蓝比划出一个比她的脑袋还要大的盆,添油加醋:“婢子看着都饱了!但看他还没吃够!又问有没有胡饼,让再来两个。”

白面啊!杜清檀馋得咽口水。

她很久没吃白面了,所以才不信采蓝什么“看着都吃饱了”之类的鬼话,分明是馋得要命,却不好意思开口要吧?

“你们吃过了没?”她问。

采蓝脸一红,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吃过了。”

团团喊道:“采蓝和老于叔都只叫了一碗小米粥,就的咸菜,省钱!独孤大哥哥给了我两个胡饼,我吃了一个,我分他们,他们不要,让我留给阿娘和姐姐。”

采蓝忙道:“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小米粥就咸菜,清火!”

杜清檀没说话,只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振作精神设法活下去,不然都对不起这一家子老小。

尤其这具破身板,再不改变,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还会连累全家。

而且打个人就能晕倒的怂样,丢死人!

门外传来独孤不求的声音:“采蓝,你家五娘好些了么?”

采蓝忙去开了门,立在门前挡住路,恭敬行礼:“有劳公子挂怀,我家五娘好多了,刚吃了半碗粥,有精神说话了。只是她卧床不起,不便待客,请您多多包涵。”

就算门庭没落,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一位淑女披头散发躺床上见外男,像什么样。

独孤不求也没有进去的意思,只道:“好转就行,明早再让金大夫给她行一次针。叫团团过来与我休息去了。”

为了省钱,除了金大夫的房间外,他只开了两间房,一间住男人,一间住女人。

“大恩不言谢,有劳独孤公子了。”

杜清檀特别不过意,但也没说什么不切实际的“再开一间房”之类的傻话,省钱要紧,反正都欠下人情债了,不多这一点。

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用谢,到时候如数奉还就成了,毕竟我也只是个穷人。”

说到还债这个问题,杜清檀很认真:“放心吧,一定会还的。”

独孤不求轻摇手指:“不要借条。还有,之前询问消息的工钱尚且缺我十文,你们不是没有,而是私藏了。有一说一,这不合规矩。”

“……”屋里一阵沉寂,是尴尬的。

杜清檀不清楚事由,便只看向采蓝。

采蓝脸红得滴血,低头绞着衣角不敢看人。

团团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地跳起来,叫道:“睡觉咯,睡觉咯,我最喜欢独孤大哥哥了!”

硬生生把独孤不求拉走了。

采蓝长出一口气:“幸好小郎机灵,不然这可尴尬。独孤公子真是,做了这么多好事,非要说得这么难听……”

杜清檀听完经过,缓缓道:“他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都怪我没本事,还要让你操心生计。”

“五娘!”采蓝忍不住潮湿了眼眶。

她是真怕杜清檀怪她小家子气,但是这么一大家子要吃饭,能省一文是一文,不然谁不想大方阔气?

“哭什么?我会有办法的。”

杜清檀坚定地道:“无论如何,这人情必须还,不能把人家的侠义当作理所当然。”

穷和弱不是理由。

采蓝并不认为杜清檀真有办法,只不想再惹她操心,便哄道:“睡吧,养好身体才是根本。”

次日一大早,二人就被门外的吵架声闹醒了。

采蓝累了一天一夜,肚子还饿着,自是火冒三丈,气势汹汹跳起来道:“待我去瞅瞅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家伙扰人清梦!”

“别惹事……”杜清檀话没说完,这丫头已经蹿出门去了,她只好叹口气,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却不想只一会儿功夫,采蓝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喜滋滋地道:

“您说刚才外头闹什么?那金大夫真不是个东西,大清早起来要这要那,吃饱喝足就想甩着手走了。

独孤公子肯定不放他啊,说是必须再给您治疗一次才行,这是昨晚说好的。

花用了咱们这么多钱,必须挣回本才行,不然放走了人,再去请还得再花钱。”

“干得好!”杜清檀激动地配合采蓝收拾,合理省钱薅羊毛,傻子才拒绝呢。

没多会儿,金大夫和独孤不求来了。

这长得尖嘴猴腮、留着老鼠须的大夫阴沉着脸,行动带气,让杜清檀很是担心他会借机用针扎死她。

“五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只管立刻说出来,好让金大夫改正,千万不能事后往外嚷嚷说人治不好病。毕竟是名医,当不得半点名声损失。对吧?金大夫?”

独孤不求环保双臂,斜倚在墙上,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得很不怀好意。

金大夫苦大仇深地板着脸不吭声,下针倒是极稳。

半个时辰后拔了针,杜清檀当真觉着轻松多了,少不得要谢大夫。

金大夫恶狠狠地道:“别!我当不得您这谢!这一天一夜,就得一千钱,吃大亏了!以后别再来寻我,多少钱我也不会来的!”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道:“别瞎说。医者仁心,您怎能诅咒自己的病人不痊愈呢?莫非,其实您医术很不好?都是骗人的?”

“你才骗人呢!我什么时候诅咒她了?”

金大夫气得几缕鼠须颤啊颤,一甩袖子往外走:“不可理喻!”

“您慢走!”独孤不求喊道:“若是她不好,那就是您医坏的,我一定再来找您!”

“……”金大夫硬生生将踏出门的脚收回来,板着脸道:“我突然想起来,方子还需再添两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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