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前尘篇:初岁
两年后，临安东字街。
一家挂满了灰尘的店铺门，破破旧旧，锈迹斑驳，门框之间的蛛网结了一张又一张。
门前站着一红衣女子，干净利落，面覆一块红纱，漂亮的凤眼无波无澜。过往的人来来去去，地上摆摊的被吸引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沈霜序从怀里掏出一枚钥匙，也不在意脏兮兮的门，解锁后伸手一推，门粗噶地吱呀一声，开了。
空气里的灰尘扑面而来，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面不改色，倒是熏得门外汉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得是多久没人住了啊……”那人咕咕哝哝，本是一声抱怨，却听见飘忽的一句——
“两年。”
门外汉瞪大了眼，又碎碎念走开了。
沈霜序眯着眼，随即撩起眼皮，淡淡道：“姽婳。”
白衣女子突然从后出现，面纱紧紧缠在下半张脸，更加严实，对着沈霜序躬身：“阁主。”
沈霜序叹气：“太久没回来了，我想开间馆子。”
姽婳：“……”
所以……我们寻找落雁的大计就此搁置？
姽婳觉得这一幕莫名熟悉——这不就是当年东阁主说的一模一样的话吗？
难道历任阁主都逃不过馄饨馆子的宿命？
沈霜序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先扎个地休整，什么都不了解，我可不想像个没头苍蝇乱转。”
姽婳还要开口，沈霜序眼眸徒然冷了下来，“怎么？有何异议？”
“……没有，属下谨遵阁主命令，见机行事。”
姽婳坚决不同意沈霜序亲自动手打扫，沈霜序拗不过，只能站在一边等。
一箱一箱的东西搬进来，细细数来，足足有六大箱，沈霜序知道有两箱是自己拿的，那剩下那四箱......
“梅姨长老都让你们拿了什么？”沈霜序忍不住问。
“黄金，长老担心阁主吃穿用度不够，所以想着多带点总不会错。”
沈霜序看着那四大箱子东西，听完后眼都直了，“......”
那倒也不必。
“阁主，卧房已经收拾好了，床也铺好了，您可以先进去休息。”姽婳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沈霜序点点头，起身进了从前她和东娘一起住过的卧房，看着这间充满了陈旧的、又令人怀念的气息的房间，沈霜序闭上眼，浑身放松下来。
“东娘，我回来了，您想要做的事情，我会替您做到，您放心。”沈霜序低声，温柔又恭敬。
我一定会替您，守好您放不下的凤鸣阁，还有凤鸣阁一众姐妹，找回丢失的东西。
卧房打扫得很干净，姽婳还细心地放了一盆不知道哪来的绿植，去去空气里弥漫的难闻气味儿。
沈霜序坐在床沿上，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说不疲惫是假的，虽然房子里的尘埃还没有完全去掉，但沈霜序已经有些疲乏，忍不住靠在床边睡去。
再醒来时，铺子里多了好几人，皆着白衣，白纱覆面，一身清冷不沾风尘的味道。
“阁主。”姽婳打头，站在前面一一禀报，“属下等去勘察过了，附近很安全，只有平民，偶尔能看见一些西域的人。”
“也没有人追上来，该解决的都在路上一并解决了。”
沈霜序点点头，“姽婳和朱砂留下，你们继续去追查落雁的下落，绝不能让凤鸣阁的东西长期落在别处手中。”
“是！”
几人来时无踪，去时也无影，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沈霜序伸了个懒腰，从兜里掏出一袋子银钱，“我去买些材料，明日开张大吉，请你俩吃顿饭啊。”
姽婳和朱砂跟在后头，默默替她拎了一路的东西，最后发现......沈霜序买的都是自己想吃的东西。
姽婳：“阁主......”
沈霜序：“打住！我说过在外面要叫我什么吧？”
姽婳：“沈姑娘，您的面粉和小麦粉都没买......”
沈霜序：“......现在去。”
三人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的，不过好在吃了一路，也算是用过了晚饭。
沈霜序临睡前道：“明日一早你们回阁里，或者去别的地方，总之不要出现在我周围，除非我召你们，否则不要出现。”
“阁主！”
“好了，就这样。”
看着两人蔫蔫地转身离开，沈霜序幽幽叹了口气，翻身上床。
清晨起来，现在刚刚是秋转冬，空气里飘着薄薄的晨雾，给街道笼罩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沈霜序馄饨铺子的重新开张，吸引了不少老熟客来用早饭。
“哟，霜序回来啦！两年多不见，成了大姑娘咯！”
“还和以前一样好吃！中午来我家吃饭不啦？”
“霜序可爱哟，要多点馄饨！”
......
沈霜序一一笑着应了，一上午忙忙碌碌，顾客少了些的时候，沈霜序终于得以透口气，送客关了门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溜达。
“不要！”
“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回去！”
沈霜序顺着声源侧目看去，却见一身着浅薄绿衫的女孩，娇娇小小一个拼命往前奔，嘴里带着哭腔一边喊。
终究是不敌，脚下一崴，重重趴在了地上。
再往后一看，沈霜序皱眉。
一个身形妖艳的女子身后跟着四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慢悠悠走向狼狈地匍匐在地的女孩儿。
“不是说了么？跑什么？你娘死了，可不就该由你来替上？而且卖身契可是你娘亲手交给我的，你想抵赖不成？”
“白吃白喝这么多天，可不是为了让你逃跑的！”
女孩儿显然也知道自己到了绝境，吼道：“是你们把我囚禁在那的！不是我想呆在那的！凭什么强迫我！”
“哈？凭什么？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尊贵，享用锦衣玉食，有些人，比如你，就只能任命！”
沈霜序看着那个方向，眼眸无波无澜，一脸平静。
女子手一挥，身后四个男人同时上前，就要去抓地上的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哟，不就一张卖身契？”
沈霜序慢吞吞走过来，“我买就是了，争什么？”
女子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挑眉，“你？买的起么？这人好歹也是我玉春楼能招客的，你想买就买？没百两黄金，不卖！”
她瞧着沈霜序这一身简朴的衣装，随口出了个价，想让她知难而退。
女孩儿原以为遇见了救星，听见这句话眼神渐渐变得绝望。
谁知道......
“百两黄金？”沈霜序微微勾唇，“可以，也算值了，那就买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子瞪大了眼，“你认真的？”
“原来你刚刚不是认真的吗？”沈霜序扯唇，眼神讥嘲。
女子干咳一声，“行吧，你现在把钱拿来。”
“你来我这取，我一个弱女子，也搬不动啊。”沈霜序意有所指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
随后，果真从馆子里抬出了足足两大箱，四个男人差点都搬不动，沈霜序在一旁看的饶有兴味。
原本这是姽婳担心沈霜序吃穿用度紧缺强硬搬来的，当时四个姑娘搬得可谓是轻轻松松，再看看这四个满头大汗的男人，沈霜序嗤笑一声，牵着女孩儿转身关上了门。
“你叫什么？”沈霜序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女孩儿抿唇，半晌，“我没有名字。”
“可介意我给你取个名字？”沈霜序不大习惯姑娘姑娘地喊人家。
“不......不介意。”女孩儿揪紧了衣角，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愿意赐予自己名字。
“那就叫初岁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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