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奸臣 第68节
温彦博无奈地叹口气,跟着上了马车。
长孙无忌和温大雅的住处都距离皇城比较近,所以俩人先到了朱雀门等候。
长孙无忌见了秦远就问他在商州周家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但他一张口的时候,就发现温彦博那边给自己使了眼色。
“我——”秦远刚要说话,长孙无忌再次出声。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进宫,事情以后再说。”
长孙无忌走在前头,秦远跟在后头。
温大雅趁机凑到自己的弟弟温彦博身边,低声问他:“你刚才和长孙公搞什么鬼?”
“大哥,我这可是费劲苦心呐,还不是为了秦远。”温彦博就把昨天秦远如何疯癫失魂落魄跑到自己府上的事儿都说了。
温大雅常从弟弟的口中听说秦远,也见过他两面。所以他对秦远的看法,基本和温彦博一致,认为秦远是个样貌好又颇有奇才的后辈,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哪个女子这么不长眼。”
“我昨天也这么感慨呢,大概这就是一物降一物。”温彦博唏嘘,“他就是为了这个周姓姑娘不惜顶撞长孙公也要留在商州,帮其查母亲的死因。没想到这案子查明白了,那姑娘便无情无义了,扯谎欺骗他的感情。”
“唉,难为他痴情一片。”温大雅感慨不已。
温彦博点头。
温大雅提醒温彦博理当多照顾着他一些秦远,他们既然是好兄弟,这种时候就要伸出援手。温彦博请温大雅放心,他保证会做好。
温彦博随后在面圣前,找机会和长孙无忌解释了下秦远受情伤的事。
“近几日他若有什么反常,还请长孙公看在他心情不爽的份儿上多担待。”
“我当什么大事,不就是被个女人骗了么,男子大丈夫这点事过不去?”长孙无忌不以为意。
“秦远年少就在深山里隐居,这么多年根本没动过情,这怕是他的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可不就伤心呢。前两天我还听说齐参军的儿子,因为不满意婚事,跟人家姑娘一起私奔了。后来被拿住了,齐参军一家还是不同意,俩孩子便双双自尽了。”温彦博举例解释问题的严重性。
“孔雀东南飞啊。”长孙无忌惊奇感慨。
“正是呢,他一个人惯了,不轻易动情,一旦动了,那就比咱们这样的普通人麻烦。”
温彦博口才极好,引经据典,继续游说,说得有鼻子有眼,以至于让长孙无忌这样的从没对男女之事发过愁的人,也跟着计较起来,深刻地认识到这件事对秦远的打击似乎很大。
“真麻烦。”长孙无忌嫌弃地感叹一声。
……
一炷香后,四人在两仪殿觐见了李世民。
李世民见到秦远也来了,高兴地笑起来。
“无忌说你要在上洛县再查另一桩案子,等些日子才能回,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秦远恭敬回答李世民,案子已经破了。
“如此快?你果然是破案奇才,快讲讲,这案子你怎么破的。”李世民感兴趣地想听。
秦远就把破案经过简单总结给了李世民。
温彦博和温大雅这时候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圣人让秦远回忆,就是在秦远的伤口上撒盐。难为秦远还能强装镇定,估计他心里早就滴血,撕心裂肺一般地疼了。
李世民听完后,哈哈笑着赞叹秦远厉害,“你仅用了区区一句提问,就诈出了真正的凶手,反应机敏,手法高超。此次商州采花贼案,你也是头功。”
秦远忙拜谢,“臣能得此机会施展,得幸有陛下恩典,长孙公教导有方。”
李世民又哈哈笑,他今天心情本来就好,看到秦远后心情就好上加好,听秦远说话就更加好好好了。李世民感觉自己的嘴已经笑得停不下来,根本合不上了。
“今天还有一桩好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秦远忙道自己不知道,告诉李世民温彦博跟他卖关子,没告诉他。
李世民再次笑起来,迫不及待跟秦远分享喜悦:“先前命温大雅和温彦博兄弟所著《大唐创业起居注》已经完成,内容详实,十分精彩,我很满意。”
《大唐创业起居注》是记录李远从晋阳起兵到长安称帝整个奋斗的经过。明日便是李渊的生辰,李世民觉得把这个贡献给李渊作为贺礼正合适。
秦远连连应和,“这贺礼比献什么金银宝贝更妙,太上皇定能感受到陛下的孝顺心意。”
说到心坎里了,李世民笑得更开心。他饱含深意的目光定格在秦远身上后,立刻开口下令:“明日便由你代我把这份儿贺礼送给太上皇。”
秦远:“臣领旨。”
在场的人都知道,上次圣人带秦远去见太上皇,秦远最后和太上皇闹得可并不愉快。现在圣人派他再去见太上皇,那岂不是羊入虎口。搁在平常也就罢了,但现在秦远受了很严重的情伤。
长孙无忌忍不住发声:“此物若由陛下亲自呈给太上皇,岂不更显孝心?”
温彦博和温大雅这时候也附和,觉得还是李世民去送比较好。
“寡人不去。”李世民简单地很回答。
李世民将之前‘我’的称呼改成了‘寡人’,可见这事儿他决心定下了,谁都不许改。
长孙无忌担忧地看一眼秦远,可不能怪他们不帮忙了。
秦远正乖乖地看着前方的地面,没有注意到大家看他的表情。
李世民随即恩赏了温大雅、温彦博兄弟,让大家都退下。他今天心情太好了,要同长孙皇后和孩子们去西海泛舟。
李世民要长孙无忌留下跟他一起去。
“皇后许久没见你了,昨日还和我念叨,孩子们也想跟舅舅一块玩。”
长孙无忌应承,便跟着李世民去。走了没多远之后,李世民察觉长孙无忌似乎有心事。他便让长孙无忌无须顾忌,尽管讲。
长孙无忌便告诉李世民秦远受到情伤。
李世民本以为会是什么难缠的国家大事,正严肃做好准备迎接,结果听长孙无忌说昨晚秦远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鸡窝大半夜跑去找温彦博哭诉,忽然觉得十分可乐。
其实温彦博跟长孙无忌讲述的时候,并没有提及‘鸡窝’和‘哭诉’,这两个词是长孙无忌自己脑补的画面。
“他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怎么跟小孩儿似得。”李世民感慨,“太子都比他稳重。”
“陛下,您别看他二十七八,却是情窦初开。男人的第一次,总是特别的。”长孙无忌把温彦博告诉自己的那套词儿都搬了出来,还顺便添油加醋,把事情说得更严重点。
李世民愣了下,想起自己和长孙皇后自少时便一起的光景,点了点头。若是这么比喻,他倒是能理解秦远伤心地缘故了。
“你特意跟我提这事儿,有别的用意?”李世民精明的目光扫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拱手:“陛下让他给太上皇送——”
李世民咳嗽了一声。
长孙无忌立刻明白了,这事儿真改不了。不知圣人此举是何意,总归定然有其用意,不然他不会这么不听劝。长孙无忌这下是真没办法了,他已经为受情伤的秦远尽力而为了,这就是命。
……
秦远跟着温氏兄弟出了太极宫后,温大雅还有事就先跟他们道别。
温大雅轻轻地柔和地拍了拍秦远的肩膀,对他语重心长道:“梨花美似雪,终有一日落下,何不将深情化作浅笑,淡了它,复一年,你会再看到花开。”
温大雅的意思是劝秦远看开点,别太伤心,还会有好的感情再来。
秦远不太明白温彦博的大哥怎么突然跟自己聊起了梨花。文人都这么多愁善感,没事瞎感慨的么?罢了,看在他是温彦博大哥的份儿上,勉强理解一下。
秦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温大雅行礼。等人走了,秦远拉住温彦博问:“你大哥今天好奇怪,怎么突然对我说那种话?”
温彦博怕秦远知道自己把他受情伤的事告诉大哥,他觉得丢面子,忙解释道:“我大哥一向那样的,你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就听听看?”
秦远敷衍地点点头,他一点道理都没听出来。别说梨花了,四季交替,朝代更迭,这都是常有的事,他若瞎为这些事感伤,早折陨仙命了。
“你回来我还没给你接风,正好我今天受恩赏了,晌午我设宴款待你怎么样?”温彦博高兴地提议。
“不怎么样,我不想吃。”秦远坚决拒绝,他不能吃人间的东西,吃宴席这种事每次对他来说都很烦的,要装样子。
温彦博以为秦远是因为心情不好没胃口,忙提议晚上去游船。
“你怎么精神那么足,我才从商州回来,累得慌,晚上想休息。再说我还得回家收拾一下,好些天没住人了,总得打扫一遍。”
秦远昨晚之所以深夜造访温彦博家,就是因为懒得回家收拾屋子。他好些天不回家了,家里肯定灰尘大。他本来就骑快马呛了一路的灰回来,不想继续住在灰里头。再者洗澡什么的,也没人帮忙烧热水,他自己大半夜做这些觉得太累。
温彦博理解为秦远是情伤太重,想回家一个人冷静冷静。温彦博连连叹了两口气,拍拍秦远的肩膀:“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逼你了,在家好好休息。要是难受,想找人说话,就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秦远皱疑惑地点了点头,总觉温彦博的话那里不对劲儿。但细想想,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秦远到家之后,就先找了顾青青,把黑白花猫抱了回来,然后打水,撸起袖子打扫屋子。再然后,他就在自己屋子里扫到了毒蝎子、蜘蛛等物,再看打上来的井水,里面正有两个黑点游着,是蛤蟆卵。
秦远把水泼到了院子里,叹了口气。他把黑白花猫抱上,就骑马去了温府。
见到温彦博后,秦远就表示自己以后要在这里暂住。
温彦博得知亲秦远在家发现毒蛊,大惊失色,上次方鼎中蛊的事他还历历在目,毒蛊怎么这么快又出现了。
“可是顾长黄已经死了,那这件事是谁干得?”
“不知。”秦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小绿,但她应该不会办这么蠢的事。刚坦白了身份,就找人给他下蛊?不太可能。
“此事干系重大,你的安全是很大的问题。你不能住我这,我家不成,没那么安全。”温彦博担忧道。
“那我住哪儿?”秦远反问。
“秦将军家,或者长孙公家,他们二位家里有出过事,肃出去一批人了,守备森严,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温彦博提议道。
“有道理,那我去秦将军那里。”
二选一,秦远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秦琼,秦琼人特好,豪爽不计较,还由着他欺负,住他那里舒坦。长孙无忌那里则相反了,秦远才不会没事儿找气受,去什么长孙府。
秦远抱着黑白花,就去了秦琼家,得到了秦琼的热烈欢迎。
秦琼本来上来就想拥抱一下秦远,但碍于看见他怀里的猫,立刻想到了很不愉快的经历,便缩了手,保持距离地请秦远坐。
二人浅聊了没多久,就有家仆递上一封信,说是温彦博送来的信。
秦琼立刻拆开信看,眼睛突然瞪得贼大。
秦琼表情丰富地看完信之后,就用非常新鲜又诧异的目光打量秦远。
“为何这么看我?”秦远不解,“信上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秦琼说罢,立刻把信搓成长条,送到油灯边当场烧毁。
秦远默默无语地看着秦琼。“这叫没什么?没什么为何要烧信?”
“啊,军事机密,也算很重要的事。你要实在好奇,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我方非常非常很在乎的一块城池,被不怀好意的恶人攻击了,城池破损,亟待修复,需要很多人帮忙修复。”秦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秦远摇头,表示不懂,“你管军务,我倒可以理解。温彦博只是雍州府治中,他好像插手不了这类事。”
“这是打比方。总之很重要,是机密,你就别管了。”秦琼继续问秦远,他屋子里的那些蛊毒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放那么多进去,什么种类都有,应该是想警告或者刺激我。”秦远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