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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现代生活录 第21节

洗手池边只剩下一个人,仿佛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另一人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并不曾出现。

顾晗霜僵硬地立在洗手池前,被触碰过得肩膀一片冰凉麻木,像是她被冻住的血液,良久才重新感到心脏的跳动。

她缓缓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玉白的掌心上有几个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留下的月牙形掐痕,以及指尖上,染成淡紫色的指甲。

春风醉,即沾血与肉,一觉醉春风。

红颜枯和春风醉,顾晗霜唯一拥有的两种du药。

教坊司后面的药圃一直与世隔绝,管药的嬷嬷从不出现在前院,前院的人也不许进里面。外面的人生了病,都是派药童出来诊治,或者自己掏银子去找大夫。

顾晗霜被允许进去过一次。

药嬷嬷捣着药杵:“你只能从我这里带走两样东西。”她随意往旁边指了指:“每一届的花魁,都只有两样。”。

顾晗霜顺着方向望过去,看到了摆的密密麻麻的药架,每一样东西都贴着标签,详细介绍着功效和用法。顾晗霜一一浏览,选了红颜枯和春风醉。

红颜枯是成药,只有一粒,一粒封喉,最后送给了静安。

春风醉是迷药,沾血即凉,只有药方,因为每次配完的药只有三天的药性,三天过后,就得重新再配。

药嬷嬷终于抬头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要选千金子和哭断肠。”

大部分人都这么选,或是让自己可以怀孕,或是让别人不能怀孕,都在为今后的生活做准备。

毕竟,成为花魁被人看中赎出去的几率太大了。有子喜洋洋,无子哭断肠。

也有少数人选择让自己提升容颜的。但是选du药和迷药的,顾晗霜是第一个。

“你这药名起的不好,”顾晗霜道:“尽是天下薄情郎,有子无子皆断肠,倒不如叫梦一场或空虚妄。”

嬷嬷哈哈大笑:“你倒是看的透彻!但是小姑娘,做人还是糊涂些好,天下也不都只是薄情郎。”

说完就不再看她,自顾自地去捣药。

一个常年混迹于教坊司,看遍红颜苦楚的嬷嬷发出这样的劝慰,真的是很难取信于人。

大概她那时候百无聊赖,也没把嬷嬷的话当真,后来两样药她果真一样也没有用到。

她曾经不以为意,但她现在真的遇到了特殊的人,想要相守一辈子,却深恨自己怎么没有选最烈的毒方。

但是并不是没有机会的不是吗?她垂眸,淡紫色的指甲在朦胧的灯光下透着漂亮的光泽,只要她能找机会,只要划破一点皮肉,她就可以……

********

顾晗霜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确保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僵硬了,才往外走去。

陆文星正在和易博涵发消息,抬头看到顾晗霜脸色苍白地走出来,忙把手机一丢,起身扶住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晗霜感受着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传来的沉稳力道,心一点点安稳下来,她摇摇头:“只是有点累,我们回去吧陆大哥。”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开口,但是不想呆在这里了,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在附近,就觉得毛骨悚然。

陆文星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还有些担心,决定还是给医生打个电话让他来家里看一看。

不是说很多病一开始都是无知无觉的么?总得防患于未然。

顾晗霜跟着陆文星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文森特,他的座位正对着他们,除了过分漂亮的外表,他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和人在餐馆里对桌而食。

深蓝色的眸子温和宁静,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时,还带着绵绵不绝的深情。这如童话里白马王子似的人物惹得周围的女性频频侧目。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眼,如遇到老友一般,含笑朝她遥遥举杯示意。又用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顾晗霜收回视线低下头,感觉到放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接着耳边传来男人不爽的“哼”声:“少看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顾晗霜:“……”

*******

顾晗霜坐在车里,斟酌了许久,试探性地问到:“陆大哥,你们上次说的判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文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后来讨论过几次。也试图问过她,那天杀了司机的是什么人。

但这姑娘大概是受惊过度,怎么不肯开口。他也不愿逼她,左右后来没什么异常,就当她做了一场噩梦,没想到现在倒是主动提起。

“一个疯子,怎么了?”他问,敏锐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好奇。”顾晗霜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嘴角的弧度无懈可击:“你跟我说说吧。”

陆文星知道她肯定有事隐瞒,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不愿开口,他怎么问都无济于事。只能先回答她的问题:

“简单来说,他是个杀人犯,之所以叫判官,是因为他只杀有罪之人,常年游走在各种凶案现场,出手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顾晗霜松了一口气:“是那种惩奸除恶的游侠一类的人物吗?”

陆文星摇头失笑:“晗霜,你想的太过简单。这世上的人并非善恶可以概括,他虽然只杀罪人。但犯罪心理学家已经做出评定,他其实并没有正常的是非观。而是一个真正的变态杀手。”

“这种人,一般都是天性扭曲,再加上幼年被一些场景刺激,对于杀人都有各自的执着与偏好。”

“比如去年在m国落网的食人魔里菲斯,就因为年幼的时候亲眼看见深爱的母亲为了生妹妹难产去世,从此对于女性的子宫有了特别的偏爱。他认为那是她们最美的器官。专找年轻女性下手,取出她们的子宫配上红酒烹饪而食。”

“里菲斯的手段残忍,每次都是用麻药,取活体。受害者保持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肠破肚,最后流血尽而死。”

顾晗霜已经有些懵了,哪怕她前世见惯人心险恶,也听说有男子凌虐成癖,也还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滚,问道:“那判官的偏好是杀有罪的人吗?”

陆文星摇摇头:“他们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怎么会拿我们那一套去判定谁有罪谁无罪?甚至普通人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同类,说个不恰当的比喻,你会看见一只蚂蚁咬死了另一只蚂蚁而判定它有罪吗?”

“那他为什么……”

“有变态心理学家综合无数次作案现场给过评估报告,他应该是幼年遭受过虐待,所以看到暴虐的场景会激起杀欲。”

“但是这个说法被反驳了,因为从变态的角度来说,想要让使他不舒服的场景毁灭,不管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他都不会放过。”

“并且非犯罪性暴虐现场比比皆是,也没见他出现过。但他只杀施暴者,而且往往是罪大恶极的,所以有人猜测,他应该是受了什么牵制。”

“他每次杀人,都会从现场带走一样东西,大部分是从施暴者身上,也有极少数是从受害者身上,那些东西都有一个特征,是他们长得最美的部位。那才应该是他出手的真正理由。”这也是他们没有怀疑判官的原因。

“那官府……警察都不管的吗?”

“管,怎么不管?尤其是他曾经杀过一个高官的独子,据说是刚把一个漂亮服务生逼得从楼上跳下去,转头就碰见修罗场。但也只是想想。”陆文星嗤笑:“这种变态,伴随着扭曲心灵的,往往都是超越常人的智商。别人学一辈子的东西,他们往往只要一个星期,那个判官更是个中翘楚,通缉他的金额已经高达五百万美金,各种佣兵也请了不少,也没人抓到过他一片衣角。”

“说起来里菲斯落网,还得感谢判官,他们这种变态本来是各不相干,但里菲斯好像不知怎么惹怒了对方,被切掉一只手,他自己装了个机械的,但是操作不熟练,再次作案的时候被警方抓住了。”

顾晗霜沉默不语。

趁着前方是红灯,踩了刹车,扭头看着她:“晗霜,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陆文星是个男人,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一个人担惊受怕。别的不说,这一条性命和身价,我还是输得起的。”

顾晗霜猛地抬头,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她颤抖着开口:“陆大哥,那天晚上的人是文森特,他想要我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别害怕,文森特虽然是个疯子,但他有根狗绳儿啊……

我今天好早啊,但是依然没有蹭上玄学……

有小伙伴发出了疑问,赶紧上来解释一下,蹭玄学是六点,九点,十二点整这种时间发文,据说会点击会暴涨(虽然我一次都没蹭上过……)。不是我要去写玄学啊

第23章 解决

顾晗霜没想到事情以这种方式解决了。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惊讶:“花琼!?”没想到她也来了这里。

女人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笑了:“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前任,琴绝花琼娘,教坊司唯一一个成功自赎而出的花魁。

靠一手高绝琴艺闻名京城,王公子弟争相拜会,想要纳她入府,却被她一一拒绝。

自己攒了银子赎身,独身一人离开了教坊司,听说后来嫁了人做了正头娘子,便再没消息了。

很多人不理解她的选择,在她们看来,就算贱籍做妾依然是贱妾不是良妾,但是好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吃穿不愁。

若有造化得了宠爱生了儿子,将来还能跟着儿子分出府当个老太君。

这几乎是教坊司所有姑娘的终极梦想,也几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没有人会去选择赎身。

且不说名头越大要的银钱越多,一次几乎要刮尽了她们的血汗,就说大金朝不让立女户,出去后想找个安身之所也是十分困难,搞不好就是个横死街头的下场。

但是顾晗霜欣赏心有希望的人。

毕竟胭脂战场上,斩落红颜的同时被别人斩落,厮杀而出者有几?

“我当时十分羡慕你,好歹是个自由身。”顾晗霜眼神幽远,仿佛回到了那天,她站在绣楼上,看着那个褪去华纱,一身青布麻衣坚定而出的清瘦背影。

她不是没动过自赎的念头,但是像她这样被充进来的官眷,上面有人看着,是不允许赎身的:“你后来过得可好?”

“算好吧,得偿所愿,嫁了个清清白白的人家,有了个正正经经的身份。”琼娘自嘲:“除却得了厌弃后被谋财害命,其他都挺好的。”

顾晗霜挑眉:“不是说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什么样的算是老实人?”她苦笑:“我足够小心了,甚至因为那句老话,仗义没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连那些一穷二白的书生都没敢选。”

“走了一个没有户籍的独身女子所能走的最远的路,在偏远的村落选了个最老实的农家子。”

“但是顾姑娘你知道吗?愚昧的老实最易污染,历经风雨沉淀后依然保持的温良才是真正可靠。”

顾晗霜了然:“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好。”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那句感慨。

“对,”花琼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带了笑意:“我遇到了很好的人。”

她顿了顿,接着正色道:“顾姑娘,文森特的事,我代他向你说句对不起,你放心,他以后再不会打扰你。”

顾晗霜想起陆文星的话,抬头猛然盯住她:“牵制文森特的人,是你!”

花琼点头承认:“对,是我。”

“你为什么……”她突然卡壳。该问什么?为什么不报警?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一起?

花琼却知道她要问什么:“文森特是个好孩子,他聪明又仁义,那些心理学家推测的是真的,他只是……受了太多的苦。”

“他从小被一个变态收养,用他做实验,不到三岁就开始被不停地开膛破肚。”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小小的一个赤/裸裸地躺在满地枯叶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又冻得青紫。但是他对我笑,蓝色的眼睛温暖又明亮。”

“他从小到大,得到的善意太少了,我只是在他无处可去的收留他几次,就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好,就让他死死抓住不放手。”

她苦笑着摇摇头:“顾姑娘你现在或许还不懂,但终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不管他是人还是魔魅,你都愿意抛却一切陪在他身边。”

“他听我的话,我会尽力减少他的罪恶。”她的眸中带着泪光,唇角的笑却很真实:“以后下地狱,我也陪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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