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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村的日常 第十一章:王家村的日常(九)

这个时候的王家村,被一种收获的喜悦笼罩着,山前山后的麦田,一眼望去是一片高低起伏的金黄色,只有在这丰收的日子里,才能给人一种特别的喜悦,这种喜悦包含最多的就是每个人内心的充实。

次日,村里的麦子就有人开始割了。向阳处的麦子因为得到的光照更多已经熟透,向阴处的麦子还未成熟,但等到向阳处的割完,向阴处的也就成熟了,便可以接着割了。

午后,去放牧的王秋生拿了把镰刀,对王玉竹说:“后山咱家的麦子远远看去也可以割了,最近几天放牲口没有去后山,我今天把牲口吆到后山去放,顺便看看能不能开割,庄里好几家人早上已经开始割了。”

王玉竹回道:“这样也好,家旺赶麦场刚回来,今天让他休息休息,要是可以割了明天我们再去割吧,就算急也不急于这一天。”

王秋生随后就赶着牲口出发了,到了坡地,牲口们安静的吃着草,他则走进了旁边的自家麦地,折断一根麦穗放在手里揉了揉,吹去麦壳,手掌中剩下了许多颗饱满的麦粒,将一粒小麦放在嘴里嚼了嚼又吐掉了,暗暗欣喜道:“今年的麦子比去年还要饱满,这样下去收成一年要比一年好,但愿那些挨饿的日子不要再来了。”

他驻足在田地里,抬头望去,后山的麦地里就像开了花一样,一小片一小片的已经被割完,接着回过头来,开始挥动手中的镰刀,割起了自家的麦子。虽然顶着烈日汗珠不时地会滚落下来,可劳作者的心里,是无比的喜悦,正如头顶的暖阳,热烘烘的。

不知过了多久,王秋生坐在一捆麦子上才开始稍作休息,视线不由自主的移了开去,发现沟底有了阴影,只有半山腰及以上的地方还有太阳照着,但此时的气温已经下降了很多,他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起身走到田边,望了一眼牲口都在,安心的回过了头。只见一捆捆麦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王秋生心道:“把这些麦子摞起来后差不多该回家了,那就先不割了。”

一个老农,对所有的农活都是了如指掌的,干起活来也是得心应手,摞麦子就如一门艺术似的。王秋生先把一捆捆的麦子搬到田地里相对平坦而又不会积水的位置,随后一捆捆摞了起来,最后把留下秸秆比较长的那捆麦子,也就是盖头盖在了最上面,这才算完成。

对面山上的人陆续起身回家了,王秋生穿上自己的旧外套,赶着牲口也朝下山的路出发了。

当他从屋子后面下来时,王家旺已经拴好了牛和骡子在等他,家旺开口说道:“爸,牲口我拴好了,晚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了,快进屋洗洗手吃饭吧。”

父子二人边走边说一同进屋去了。

王玉竹点着了煤油灯,黑暗的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一家人开始吃起了晚饭。方秀丽抱着小安也在旁边,这小家伙已经两个月大了,小小的眼神里满是好奇,瞅着爷爷奶奶或是爸爸妈妈发出一阵阵笑声,一家子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小安身上,大家一个劲的逗他玩,自从这个小生命到来以后,这个家庭又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生活里尽管有很多温馨的画面,然而一家人祖孙三代围在小方桌周围吃饭有说有笑的场景,应当属最为温馨的画面之一了吧。在这种时刻,人们往往会忘记生活里的所有苦与泪,剩下的全是对生活的热爱和满足。

王家旺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吃边问道:“爸,咱家后山的麦子怎么样呢,可以割了吗?我看村里好几家人今天下午都去割了

。”

王秋生喝了一口汤回道:“可以割了,今年的麦子长势比去年可好多了,麦粒很大也很饱满。”

王玉竹说道:“听你这么说,我们明天可以去割了,秀丽在家里照看小安,给我们做晚饭,我们三个人去割,后山那两亩麦子,顶多三天也差不多割完了。”方秀丽连忙道:“妈,还是你在家里看着小安,我去割。”王秋生又道:“秀丽,小安还太小,你就在家里看着小安,让你妈和我们一起去割吧,等小安再大一些,你就是想在家里休息,地里的活儿也不允许。”

方秀丽点了点头应允了,一家人第二天的劳作计划,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已经做了安排。

吃完晚饭,夜彻底的黑透了,抬头望去,满天繁星,整片大地似乎陷入了一阵死寂,只有远处河边青蛙发出的阵阵叫声会断断续续传入耳朵,令人心头一热,不由得突然惊醒,方知此时此刻正处在丰收的季节,而非寒冬。

王家旺把那盏煤油灯从屋里端了出来,放在外窗台上,去厨房水桶里舀了一勺子水倒在了脸盆里,接着又拿过来一块磨刀石,坐在耳房门槛旁边的地上,在煤油灯发出的微弱光芒下开始磨起了镰刀,磨刀发出的旋律,是如此的熟悉而又让人感到亲切,麦子的收割季节也真正到来了。

晚些时候,王家村每户人家的煤油灯一一熄灭了,那零星的亮光,最终淹没在了黑夜中,整个村进入了梦乡。夜,无比的宁静。

第二天天还未亮,王秋生夫妇还有王家旺就起床了,王玉竹在干粮袋里装好了干粮,并在一个开水壶里灌了一壶开水也放进了袋子,王秋生拿着三个人的镰刀,王家旺出去来到牲口圈,解开了牲口的缰绳,从房屋后面吆了上来,三人赶着牲口朝后山出发了。

早上的天气有些发凉,王秋生一家人来到半山腰,天这才有了亮光,但远远望去依旧什么也看不见。走不多远,路边出现了牲口新鲜的粪便,似是刚拉下不久,王家旺说道:“爸,你看这还有比我们起得早的人。”

王秋生回道:“这都不算早了,想很久以前,真的是三更半夜起来就走去地里干活了。现在收成好了,政策也好了,大家都能睡到天亮了。”

王玉竹则道:“以前呀,没有钟表看时间,有一次你高大婶夫妇早上起来,估计也就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以为天快要亮了。就直接去后山背面的麦地里去了,结果割了好长时间的麦子,仍不见天亮,也不见隔壁麦地的人来,两个人就坐下来开始休息,可是天越来越黑,慢慢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才意识到来的早了,这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麦地旁边是一个深沟,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叫声,像是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听不清说的什么,又好像不是人,吓得你高大婶夫妇差点丢了魂,扔下镰刀赶紧往回跑。”

王家旺听得入神,竟然有些害怕,不由打了个寒噤,感觉头发都直立了起来,可看着慢慢变亮的天,神态又一下子回复了过来。

王秋生笑着补充道:“等他们再次爬到山顶,听到半山腰村里人吆牲口发出的喊声,才从惊恐中走了出来,抬头望去,看到东边的天空渐渐有了亮光,清醒的认识到天就要亮了。又从山背面望下去,还是黑压压一片,等待片刻,吆牲口的村里人过来后,又一起朝山背面下去了。你高大婶夫妇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村民,惹得大家无不哈哈大笑,多少年过去了,我们这一辈人有时候说起来,还是会笑个不停。”

王秋生又叹了口气道:“哎,

世事无常,我们还在,可是你好叔,他却已经不在了。”

是啊,很多人的故事都流传了下来,可是很多的人,慢慢会从我们的身边消失。

王家旺听后,觉得好笑,可随即又觉得可悲,心想:“要是当时有一个可以看时间的钟表,也不至于起那么早就去地里干活,与现在的生活相比,那时候可真的不容易啊!”

不知不觉中,王秋生一家人便到了山坳,坡地变得平缓了许多,不远处有两头牛在啃草,王家旺看到后即刻说:“爸,这是我六叔家的牛,他今天起的这么早。”

王玉竹道:“你六叔啊,可是咱村第一勤快人,平时别人休息的时候,他都在忙活着,以前啊,他就起的要比别人早,这习惯可是一直延续到今天。”村里人,有时候以叔称呼,有时候又会以伯称呼,是没有什么区分的。

王秋生补充道:“你六叔第一勤快人可不是白叫的,平日里不忙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闲不住的。”

当他们又走了几步,看到麦地的时候,果然王六已经在麦地里忙活了。王六家的这块地与王秋生家的是连在一起的,王六家的在下面,王秋生家的在上面,因为是山地的缘故,中间隔着一个不到半米高的台阶。

早上的露水把麦穗都打湿了,王六把割好的麦子整整齐齐平铺着放在地上而没有捆起来,是要等太阳出来晒干以后再捆,防止因潮湿发霉而坏掉。当他再一次弯腰割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六叔,你起的可真早啊!”

王六回头去看,只见是家旺和他爸妈走过来了,于是回答道:“我也就刚到,比你们早了几步。”

王秋生道:“他六叔,露水是不是很大,我过来的时候看路边的草上全是水珠,像下过雨一样。”

“是啊,我割了几捆都铺开等日头过来了晒晒,不晒晒捆起来很容易坏掉的。”王六续道。

王玉竹笑着道:“他六叔,歇歇再割吧,你看你都割了一大片了。立家今天没来吗?”

王六脸上一红,有些无奈的回道:“要来的,只是……,哎,你们都是知道的,这时候可能他才起床吧。”

王玉竹自知随口而出的这句话问得大为不妥,王六也知道她并无恶意,只是这话既已说出,怎么也收不回去了。她于是接着道:“立家一贯不喜欢起的太早,我们这些人啊,一辈子劳累的命,就是想多睡会儿也睡不着。要我说呀,这也是人家立家的命。可是等他来了,干起活来我们也是比不了啊。”

王六点点头回道:“这倒也是啊。”

王家旺笑着说道:“立家哥做事,人家这是讲究效率,我们这些人啊,就叫死耗。”几个人听后,被家旺的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接着又开始劳作了。

庄稼人的话题,字里行间无非是拉拉家常,说说和庄稼有关的话,立家是王六的儿子王立家,不管农活多忙,王立家都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此刻他还在睡梦中。因为他这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引来了村里很多人的非议,要说他懒吧,干起活来从不偷懒,要说他不懒吧,这会儿还在睡大觉。在村里人眼中,王立家和王家乐就是两个特例,也一度成为村里人调侃的对象。

不过有时候,村里人对这两个人的做事风格和辩论事物的说辞,也是默默称赞的,然而那些墨守成规的人,又会显得有些迂腐。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本就无所谓好坏,只是每个人的个性,有时候显得独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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