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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所思 第149节

方朝清笑了,想说不用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如今,就还保持这样的距离吧。

“既然如此,我先去休息了,方老板,你也快些回去吧,家里应该有些等着吧。”眼看已经无话可说,甄珠便有些“过河拆桥”似的赶起了人。

闻言,想起崔珍娘,方朝清便没再说什么,起身告别。

看着方朝清的身影离去,甄珠叹了一口气,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方朝清。

阿朗被计都抓走后,她被自称是崔相手下的人刺杀。

如果没有计玄,那时她肯定已经死了。所以,那个杀手,应该就是崔相派来的吧,不然谁会那么无聊,在一个死到临头的人面前栽赃陷害崔相?

可是,崔相为什么要杀她?她跟崔相之间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太后宫里,那时她很肯定,崔相并没有怎么在意她,而那时她也并没有做什么事,所以,肯定不是因为她无意之间得罪了崔相。

那么,她和崔相间唯一的联系,或许就是她与崔相的女婿,也就是方朝清之间的关系了……

她知道方朝清对自己的心意,然而方朝清是有妇之夫。

他的“妇”,正是崔相的独女,那个见过一面的,把方朝清当作她的天的方夫人。

那么,崔相派人杀她便只剩两个可能了:要么崔相知道她的存在后想杀了她为女儿出气,要么……是方夫人以为自己对她有威胁,所以让崔相派人来杀她。

只有这两个可能。

虽然觉得这种猜测未免太过狗血,甚至有些抬高自己的意思,然而除此之外,甄珠想不出别的可能,而且,甄珠从不会小瞧女人的嫉妒心。

所以,若非阿朗的事除了方朝清外她实在找不到别人来帮忙,她甚至不准备再见方朝清了。

这次之后,若能平安和阿朗一起返回洛城,最好也不要再见了吧,借的钱,到时候派人送到悦心堂就行了。

甄珠叹息着想到。

第159章 行刑

“小姐, 先睡会儿吧,从姑爷出去您就没合眼,一会儿身子该撑不住了。”崔妈妈劝着, 几乎就要抹抹泪来应应景了, 只可惜眼眶干干的流不出什么来。

崔珍娘睁着眼,定定地看着床帐上精细繁复的花纹,仿佛没有听见崔妈妈的话般,即便精神已经疲倦至极, 仍旧撑着不肯阖眼。

直到一缕烟雾似的人影在轻微的敲门声后飘进门, 轻声道:

“方朝清出城后去了城南三十里处的一个农庄,农庄的人称呼他为东家,那来找他的男人, 便是农庄的管事。……到了农庄后, 他去见了一个人, 怕被发现, 小的没有靠太近, 因而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只打量到那人虽然穿着男装,但应该是个女人。后来小的在庄子里四处探听了下, 听到庄子里的人喊那女人甄姑娘, 似乎……在方朝清离京前, 两人曾在农庄共同住过一段日子。”

人影话落,房间里便安静的没了一点生息。

崔振娘仍旧盯着床帐,盯着上面那绞缠在一起的交颈鸳鸯, 那花叶相触的并蒂莲,一动不动。

倒是崔妈妈先喊了出来。

“我就知道!”她愤愤地甩着帕子,“果然在外头养了外室!”

气愤罢,忽然又嘀咕道,“姓甄?这个姓倒不太常见,咱们见过的不就洛城那一个?说起来洛城那个也是长了一脸狐媚子样,说不得那时就跟姑爷勾勾搭搭的了!”

仿佛被什么刺激到,崔珍娘一动不动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下,哑声问那人影:“姑爷何时回来?”

人影摇了摇头:“小的打听清楚后便先回来报信,留了人在那里守着,此时还没有消息传来,想来还要等一会儿。”

崔珍娘缓缓地点头,棉被下的手握成了拳。

“再派几个人,盯着……那个女人。”

“是!”

——

方朝清回到相府时,天色已经黑沉,他到了相府门前,正打算从侧门进去,就看到大门缓缓打开,相府管家恭敬地迎着一个人进门。

暮色里只能看出是个头发全白了的老人,然而身上所穿却只是寻常百姓所穿的布衣,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让相府打开大门相迎的贵客。

方朝清有些好奇,往前走了几步,恰好那管家转过头,看见他,忙招手:“姑爷来得正好,这位是相爷刚请来的梅州名医,谢大夫,对女子体弱很是有心得。”

梅州……方朝清恍惚了一下,记得似乎是闽粤之地,已经连那么远的大夫都请来了吗?因为近处的大夫都请遍了,都无能为力了吧……

方朝清心里一酸,走上前。

那谢大夫也停下脚步,转头看方朝清。

须发皆白,面相和蔼可亲,看上去倒很有神医的样子。

方朝清忙见了礼。

以他的身份,乃至那相府管家的身份,自然不需对一个大夫这般客气,但如今,他们有求于人。若这大夫能救得了珍娘,莫说他和相府管家,便是崔相,也不会吝于以大礼相待。

那谢大夫也忙回了礼,然而口中说的话,方朝清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崔管家在一旁解释道:“谢大夫生在梅州长在梅州,最多也不过去到临近几省行医,因此只会讲他们那里的家乡话,官话能听懂一些但不会说。”

方朝清点点头,十里不同俗,更何况梅州那么远的地方,他之前做生意也见过几个南方来的人,他们说的方言于京城人而言便如同鸟语一般,而据他们说,闽粤之地的方言比他们的还更加难懂。

说了几句后,崔管家要带着谢大夫先去见崔相,方朝清便先告辞,去了崔珍娘的院子。

到了院子,看到崔妈妈,先问了崔珍娘的情况,问她有没有吃晚饭。

崔妈妈却很有些阴阳怪气,“哟,姑爷这时候知道关心小姐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得到答案,方朝清也不再理她,反正她也阴阳怪气地惯了,只径自进了房去看崔珍娘。

崔珍娘果然还没吃饭。

床边小几上放着精致的补汤和清淡的饮食,却一箸未动,崔珍娘闭着眼,靠着高枕半躺半坐在床上,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在方朝清望过去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见了他,便欢喜地叫了出来。

“清郎!”

方朝清笑笑,吩咐丫鬟让厨房送新的饭食过来。

崔珍娘便柔柔地看着他。

厨房的效率很快,丫鬟刚带了话,便将锅里一直温着的饭食送了过来,重新替换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后,方朝清便端起那汤,一口一口地喂崔珍娘,时不时再夹些菜。

崔珍娘乖乖地一口口吃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呕吐。

把一碗汤喝完,菜也吃了小半,以崔珍娘现在的胃口,这已经是超常了,因此哪怕崔珍娘还没有说停,方朝清却还是放下了碗。

看着崔珍娘有些心急地拽住他的袖子,似乎不愿停下的样子,方朝清握住她的手:“别急,我们慢慢来,慢慢养好身体,慢慢养胃口。方才进来时还碰到相爷为你特地从梅州请来的神医,珍娘,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方朝清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心里暗暗唾弃了下自己的虚伪,面上却仍旧带着安抚的温柔的笑。

不论如何,能让她开心一天是一天。

闻言,崔珍娘才慢慢松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那……下次你还喂我吗?”

就像刚才一样,就像以前一样,哪怕没有男女之爱,但起码,他会照顾她,会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会在她吃不下饭时温柔地,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哄着喂她吃饭。

“会的。”方朝清笑着说。

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小姐,相爷来了。”

崔相是和新来的谢大夫一起来的,进来也未说什么废话,谢大夫亲自问了崔珍娘几个问题后(有懂闽粤方言的随从在旁翻译),便开始把脉。

崔相和方朝清便在外间等。

翁婿二人相对而坐,也无心说什么话,气氛沉闷而僵滞,直到谢大夫走出来,才一同看向了大夫。

谢大夫又说了一番两人都听不懂的话,随从忙翻译:“谢大夫说,小姐这病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不仅身子要养,心也要养,就是,呃,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多思多虑,否则本就体弱,再加上郁结在心,再拖下去便药石无医了。”

这大夫的话,和太医们的话几乎是一样的,然而,却又有些不一样。

按太医们的说法,如今崔珍娘已经是油尽灯枯,再养心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随从话一落,崔相便问道:“谢先生,若是能让珍娘心情舒畅,便……还有救吗?”连称呼也从谢大夫变成了谢先生。

方朝清也看向谢大夫。

听懂了崔相的话,谢大夫点了点头。

崔相登时大喜,“需要什么,先生只管吩咐!”

——

天色黑了,谢大夫也没回到租住的地方去,而是直接被崔相留在了府中,谢大夫开的药方,先让府里养着的大夫看过药方无碍后,便立刻被熬了药出来,又仆从喝了一碗无事后,才让崔珍娘也喝了。

当然没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起码睡着时的呼吸听着顺畅了许多。

听了崔妈妈这般报告后,崔相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还待在外间等候的方朝清,崔相冷凝了眉眼,声音轻微,却不容忽视。

“无论你要做什么,如今珍娘的身子是第一位的,不要让她不开心,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但方朝清能料想出来。

五年前崔相能赶他出京城,而五年后,权势更加滔天的崔相,甚至能把整个方家都拿捏于手掌。

方朝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无惧地看向崔相,轻声道:“相爷,我跟您的心愿是一样的。”

他又何尝不希望珍娘能好起来?

崔相盯着他,目光冷冷:“最好如此。”

——

接下来两日过得很平静。

方朝清大半时间都陪着崔珍娘,不知是他的陪伴起了用处,还是那大夫的药的确好用,崔珍娘眼看着好了起来,第二日便能起床扶着人慢慢走动了,崔相大喜,赏了谢大夫许多财物,对他的要求更是无所不应,那谢大夫便将从自己的几个随从都带到了相府,安份地住在相府给他们安排的小院。

其间,方朝清只出去了一次,匆匆见了甄珠一面,只是见了也没什么话说,因为不论如何,一切都得等到行刑那日才能见分晓,方朝清这才来见她,只是将几个得用的随从拨给了她,让那些随从护着她,毕竟她一个单身女子住客栈,还是有些不安全。

其实他原本想让甄珠去京城方家的大宅的,只是想想她和阿圆的纠葛,最后还是放下了这个心思,只让纳几个随从好好保护她。

而甄珠,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想到那疑似崔相派来的杀手后也咽了回去。

而且,等到行刑那日她肯定要去现场,若计都真的派人来救阿朗……不,还是不要想这个可能了。

总之,不论如何,甄珠收下了这几个随从,待在客栈里安静地等待着行刑那日来临。

而这一天也来得很快。

半夜里下了一场豪雨,早晨起来,天气不凉不热,甄珠被几个随从护着,跟随着众多看行刑的人群来到了菜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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