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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驱蛊术

刺骨的寒风从南浔的后背掠过,他那身烧焦的衣衫随风零落地摆动着,没有丝毫御寒的效果,反而扎得皮肤生疼。虽只觉有一丝丝的钝疼感,却如小刀割肉般,让每一寸肌肤从怠倦中苏醒过来。

面对如此危险之境地,必须豁出命去拼!

此刻,南浔的掌心渐渐渗出汗液。他扬起下颌,微闭双眼,盘腿而坐,气沉丹田,凝神入境。他的耳边传来阵阵飞剑声,呼啸着,正撕裂气流向他猛扑过来。

那些数不清的白色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物,如炙热的太阳般,一寸寸靠近,近在咫尺,晃得他睁不开眼。

稳住,一定要稳住。

师傅曾说过,破天诀之秘诀在于遇强则更强,于险中求胜,乃是破天诀破境之必经之路。

险中求稳,心静灵空,力者无穷。

那些剑光每进一寸,南浔就觉体内的丹田之力上涌一脉,随即通七窍而游走全身。

当那剑光直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刹那间,就如点燃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穴位,激活出体内潜藏的那股巨大的力量,然后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顿时,南浔手中的长鞭迎光而起,卷裹住四周的无数剑光,携风而行,宛如一条巨龙,穿梭于剑阵之间。

白晃晃,照亮夜空。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那条巨龙破阵而出,直刺组阵的六位阴巫。

那六个阴巫着实没料到南浔竟会用破天诀破阵,原本自持得意,胜券在握。没想到却被剑光反噬刺伤,一个个应声落地,哀嚎不已。

而那条长鞭仍旧盘旋于空,在阴巫中间虎视眈眈地来回周旋,似乎还存杀尽之意。

南浔见状,随即收回神鞭。

师叔们也是受害者,南浔不忍伤害他们,毕竟巫族的未来还需要他们来保护。

想到此,南浔便从怀着掏出仅有的一个小布袋,幸好布袋还未被完全烧焦。布袋里面装有为数不多的睡蛊,能让师叔们减轻痛苦,沉沉睡去。

南浔抬手之间,在袖口上擦了擦掌心的汗迹,便缓缓解开布袋,将睡蛊撒向师叔们。

六个阴巫挣扎着,面露狰狞。待睡蛊入了身,便用惊恐地眼神望着南浔,似乎很害怕死亡。

“你们不会死的,该死的是那弑杀师傅、恶贯满盈的殷寒!”南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望着师叔们渐渐失去抵抗之力,躺倒在地,失去知觉。南浔再想搏一次。

若是能帮师叔们解开殷寒下的摄魂香,摆脱殷寒的控制,一起将另外六位师叔救出,或许还能联手杀了殷寒,为师傅报仇。

南浔想到了师傅临终前传于他的驱蛊术,何不尝试一下,看其有何奇效。那殷寒给师叔们下的蛊毒乃是摄魂蛊,若想要入他们体内将魂蛊杀死,或许只有用师傅赐予他的本命蛊才有把握。

不过吞下本命蛊,以蛊驱蛊,须耗尽驱蛊人大量的元气。

行或不行?试试就知!想到就得做到,这是南浔处事之态。

于是,南浔便把师叔们扶到长廊栏杆处,盘腿打坐,紧挨着,一字儿排开。

只见南浔立于正中,席地而坐。双目紧闭,缓沉气息。不多时,豆大的汗珠便从他的面额处涌出,滑过那张布满黑灰的脸颊,勾出一道道白皙的痕迹。

剑眉微蹙,嘴唇颤动,双耳扇动。又脏又乱的发丝紧贴脑门,一副乞丐装扮,却难掩强劲的气场。

只见南浔缓缓抬起略显沉重的双手,搁置于丹田处。待觉体内经脉涌动之时,拿起神鞭,打开手柄处的机关。一颗紫色的椭圆形本命蛊,便从手柄中滑落至他掌心间。

本命蛊只有巫族的巫神才有资格拥有,是世代巫神用其最厉害的蛊匹配而成。

老巫神临终前将他的本命蛊交于南浔。

一神一蛊,与命相连。蛊在人在,蛊亡人亡。

沉默片刻,南浔望向陌小苏刚才待过的地方,见其已带着公主和皇子离去,心里总算踏实。便将本命蛊缓缓放入口中。嘴唇紧闭,喉结微动,便吞下那本命蛊。

片刻之后,那本命蛊便在南浔体内沾血复活,吞噬其血肉。回拉扯,撕咬,待其完全食饱之际,便随着他体内的筋脉涌至掌心间。

南浔咬紧牙关,紧握神鞭,承受其非人的折磨。待他看见掌心中那条隐约可见的蛊虫时,嘴角才微微扬起。

南浔见时机成熟,便稳坐于师叔中间,以掌击其心背,然后再封其百汇,复而轮换,六人皆至。每一次出掌之际,一股撕裂骨血般的疼感从他的手心喷涌而出,直击师叔们的穴位。

霎那间,师叔们口吐黑血,落地之时,血中隐约可见一条条扭动的黑色虫子,其状之恶心,恐怖至极,不一会便融化在黑血之中。

南浔见蛊毒已驱除,便速速逼出体内的本命蛊。顿时,他只感觉全身飘飘然,空荡荡,似乎这个躯壳已经不是他的皮囊。

片刻之后,南浔凝神屏息,才渐渐缓过神来。他略显费劲地将本命蛊放入神鞭的手柄之中。望着渐渐恢复神志的师叔们,南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觉腿脚发软,便瘫坐在地。

六位师叔渐渐恢复神志,揭下面纱,面面相觑,都不知身在何处?不远处那凤翎殿燃烧的火光,映照在他们迷茫的脸上,忽闪忽闪,甚是诡异。

突然,六个阴巫低头一看,发现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烧得黑乎乎的人物,耷拉着脑袋,一头乱毛,甚是好奇,都围上来细细瞧之。

“南浔,你这臭小子,今日怎这般萎靡,竟换成这副装扮,难不成又犯了族规,被你师傅扔进火坑以示惩戒。”其中一个短眉凸脸的巫师,托起南浔那无力下垂的脑袋,把他那张极为难看的老脸凑近南浔的眼前。左右瞧之,瞧得仔细,见南浔脸色发黑,正有气无力的眯眼望着他,便笑着责骂道。

望着一师叔那张熟悉的丑脸和打趣的话语,南浔觉得鼻尖发酸,两行热泪涌入眼帘,凝聚所有的委屈,啪嗒啪嗒地滴在白玉铺成的台阶上。

“哦哟喂,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回事呢?哪个狗娘养的敢欺负我浔儿,老子和他拼了老命去!”二师叔摸了摸南浔那黑不溜秋的脸蛋,既气恼又心疼地嚷道。

其余几个师叔都眼巴巴地望着南浔,哪怕他哼一声也好啊,这样闷着哭,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于是,都三言两语,叽叽喳喳在南浔耳边说个不停。

“吵死了!有完没完!早知道就……”南浔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下去。此时,他只觉耳边似乎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叫,吵得他的脑袋都快炸了。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掏空了元气,真是又困又累,又渴又饿,何况这几日来没有那顿能寻到像样的吃食。

此时,几位师叔见南浔真有些火气,便集体闭嘴,陷入了沉默。

几个老头互相干瞪眼,不知南浔这小子为何难过。

忽而,那三师叔拉拽着他脖子上的斗篷,怎么也取不下来,着急地说道:“这他妈啥玩意,像个裹尸布似的!浔儿可是你小子捉弄你师叔,小心我断你吃食!”

南浔耷拉着脑袋,想要抬起似乎有万千金重的手臂。好不容易直起身板,仰起头,正欲招呼三师叔过来之时。只觉太阳穴紧绷,天灵盖发烫,双眼冒星星,便往地上躺去。

“噢哟喂!我的小祖宗!这可如何是好?看来病的不轻!快快带到祖庙去寻巫神!”六师叔快步扶住南浔,急切地说道,转而望向四周,顿觉极其陌生。小声嘀咕道:“这又是何处?巫谷何时修得如此华丽的建筑群。”

此时,几个老头子才恍然大悟,发现他们根本不在巫谷内。望着不远处的亭台楼阁,一脸惘然。

“咳咳……”南浔从喉咙里吐出一口热痰,顿觉呼吸顺畅。又学得师傅一招,心里也甚为得意。转念想到师叔们恢复后那几张嘴,又不由得脑袋疼。

“浔儿,这是何处啊?修建得这般华丽精致,只是烧了着实可惜。”

“这把火,不会又是你小子放的吧!真是越来越混蛋了,小心巫神关你禁闭,打烂你的腿!”

“依老夫看恐怕不是浔儿,我们浔儿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说不定又是哪家的败家子,就如浔儿曾经烧祖庙一样,这般皮娃娃,就欠巫神好好收拾一番。”

“烧祖庙,哈哈,浔儿的臀部打得通红那次吧,跟个猴屁股似的!半个月下不得床榻。”

几位师叔又打开话匣子,嚼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乐得不可开支。

南浔慌忙捂住耳朵,心想幸好周边没有其它人,若是那个黑丫头还在的话,可不得笑话死。便缓缓起身,望向离他数十丈远的凤翎宫。

火光耀红夜空,连那清凉的圆月都染上一层暗红色。

此时,凤翎宫前已经围满了无数将士、宫女和太监。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夏都尉得到太尉的命令,拿着皇上的令牌,从城内速速带兵入宫,立即收编禁卫军,不服命令者斩立决。

宫内之人,见欲福宫已被禁卫军查封,青玥贵妃和二皇子也不知去向,便知朝中动向已变。又见王上去世,公主和皇子不见踪影,夏都尉拿着王上令牌带兵入宫。如此复杂情况,使得宫内之人都战战兢兢听命于夏都尉。

此时,王上的遗体已经被几位公公抬入棺椁之中,然后由十六个将士抬着棺椁前往亲和殿。

而那凤翎宫的火势却越来越大,将士们引水灭火,也阻挡不了凤翎宫坍塌的速度。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凤翎宫夷为平地。

“王上……”

“娘娘……”殿前之人跪地哭喊道。

南浔见状,心知楼兰着实危也。若不及时去阻止殷寒的计划,楼兰的全城百姓都会跟着遭殃。

想到此,南浔转身对着仍旧在嚼舌根的师叔们吼道:“走吧!顺便帮我带上那个人。”说完,南浔用手指了指躺在不远处的乔爷。

“死人还带去何处?”师叔们同时应声惊呼道.

“带,乔爷是我的救命恩人!须交给他家人好好安葬才是。”南浔沉重地说道。

“救过浔儿的命,理当好好安葬!”六师叔大步上前,抗起躺在地上如黑炭般的乔爷,往后背一搭,豪情而又严肃地说道。

远处那嘹亮的钟声跃过浓浓夜色,在凤翎宫那片废墟之上,久久回荡盘旋。

殿宇森森,深宫内的一切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此时已是丑时,雪元节已经来临,城内守岁的人们渐渐进入了梦乡。

南浔转身,背对着那片冷寂而又沉闷的宫墙。带着六位师叔快步来到午门附近,绕过入宫的众多将士,翻墙而出,往东街的百草阁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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