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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虚无之境

这番九头灵蛇带着陌小苏和阡入了深渊,在黑暗中盘旋了几圈之后,便沿着峭壁,一路向东,去往圣天国。

九头灵蛇舍命救陌小苏,定是有很深的缘故。这番原由说来话长,须得追溯至万年前。

那时的巫族,并不存在于人世间,而是存在于六界之外的虚无之境中。

何为虚无之境,乃是女蜗补天之后,为了珍藏最后一块墨灵石而设的虚无结界。彼时,女蜗娘娘也算用心良苦,为了不让六界争夺墨灵石,她以最后之力将女蜗后人封于虚无之境中,让她们世世代代守护墨灵石,以备日后天劫之用。

虚无之境宛如世外桃源,四季如春,仙气袅绕。里面用仙石翡玉建了一座精致的古堡,供女蜗后人在此居住,日子过得着实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哪知,这番日子过了数千年后,虚无之境里竟发生了毁灭性的大劫难。

原来女蜗族全是女子,无情无爱,除了日日修炼之外,便是做些挑绣吟唱、写诗描画之事,更不知晓这虚无之境外还有男子或是其它族人的存在,以至于对儿女之情爱皆是不懂。而繁衍后人之事,皆是由嫡亲的女蜗后人,于芳华之际,将最好的鲜血滴于宫内的永生花中,每日三次,连续三年,待永生花开放之际,花蕊中便包裹着一个灵动可爱的女婴。

如此世代沿袭,浩瀚岁月,虽是平淡些,也算过得稳当。

不过,直至第九代女蜗后人弦夕的出生,便注定要打破这般安宁。弦夕十八岁时,不仅生得美艳动人,还聪慧可人,对虚无之境内的一切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最喜欢刨根问底,钻研奇门之事。待将族人挨个问完之后,见无人可解答她的疑问时,她便独坐在古堡之巅,望着头顶那片终日水汪汪的天发呆,思忖着为何一直透亮,不像那古堡内的火光,还有熄灭之际。

虚无之境内,并无夜晚,只有漫漫白日,皆是因为有墨灵石的存在。竟管墨灵石已经埋藏得够深,包裹得够严密,但它发出的光芒仍像太阳一般,将虚无之境照得明亮。

思及此,无人可解!弦夕茶不思、困不眠,历经了七天七夜才翻遍了古堡内收藏的古籍,终于在一本泛黄的古籍上,发现了一页残缺的秘密。大楷内容便是:虚无之外存六界,仙、魔、妖、冥、人间和上古世界……,又说女蜗造人有男有女……,只有将嫡亲的女蜗后人的鲜血滴入灵境之中,才能打开虚幻之境的结界……

这个惊人的秘密,着实让弦夕激动不已,她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将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好不容易熬到仙灵节,趁着姑姑们玩得甚欢之际,她偷偷潜入了古堡的秘密之门,奔至灵境前,迫不及待地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入了灵镜之中。

鲜红的血水滴于灵境之上,那纯净的镜面开始融化,露出一条小缝隙。弦夕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将头伸出去,看了看,只见外面一团昏沉,无风,无景,无日月,和虚无之境着实不一样。

忽而,一阵低沉粗狂,甚是特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弦夕从未听过这般不同于女儿般的莺莺之语,竟被这声音迷惑了心,脚步不由自主地跨出了虚无之境,寻着那声音来至一团迷雾之中。

待弦夕入了迷雾之中,便瞧见一个长相怪异,满脸胡须,穿得灰不溜秋的人正望着她。她甚是纳闷,不敢相信竟有这般打扮的女子。虽没有女子般的精致美艳,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吸引力,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直到那个男子走到她的面前,她才小声说道:“你是何人?怎守在我虚无之境外!”

虽说是番简洁的言语,弦夕却暴露了女蜗后人的身份。那男子听闻,笑得狂妄又激扬,又见弦夕这般娇艳,便将她拉入怀中,脸对脸,近在咫尺,出神凝视。片刻之后,说道:“我乃是鬼族的太子冢,已在此等候你数千年!这般苦闷寂寥的日子,着实让我憋得慌!”

难道这就是古籍上记载的男子。弦夕从未体会过这般慌乱心跳之感。此时,她正仰面躺在他的怀中,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打量着太子冢,正寻思着这男子果真不同女儿身之时,那人便俯下身子,亲吻在她的红唇之上。

“砰!砰!砰!”弦夕听见了他的心跳,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此时,她才觉得有甚不妥,脸如火烧,浑身滚烫,慌得挣扎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回虚无之境。

“我等你!”太子冢望着弦夕远去的身影,大声呼喊道。

原来,几千年前,太子冢便奉父命来此,找寻虚无之境,想要夺取墨灵石。可惜,等了数千年,却一无所获,正欲颓废离开之际,忽而从迷雾中跑来一个如此鲜活的女子,他便料定是女蜗后人。

果真是巧之又巧!

至此以后,那太子冢便日日守在灵境之外,用他那性感低沉的嗓音唱着奇异的曲调。

而弦夕回至虚无之后,日日也念及那张迷人的脸庞,那种让她心跳的声音。如此这般,便三番五次偷偷溜出去和太子冢幽会,她才知晓女蜗造的男人,便是这番迷人模样。

不久之后,弦夕便带着太子冢入了虚无之境,这可把姑姑们吓坏了,慌忙施法将太子冢关了起来。虽说太子冢还是有些修行,只是寡不敌众,为了活命只得束手就擒。而弦夕虽说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全族人的意愿,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罪。

没多久,弦夕便诞下一子,取名为蝉澈。为了避开族人的异样目光,她便带着孩子居住在古堡的阁楼之上。有了孩子的陪伴,她的日子才算过得欢喜些。

十年之后,眼看着蝉澈长大,弦夕正忧心如何将太子冢救出之际,鬼王便带着鬼族闯入了虚无之境。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太子冢被鬼王放出之后,便直冲阁楼寻找弦夕。

而当弦夕看着太子冢奋不顾身地赶来见她,着实感动。张开双臂还未等来他的拥抱,他却将刀尖对准她,狠狠地说道:“墨灵石在哪里?”

那一刻,太子冢的影子在弦夕的眼眸中碎裂,她极度悲伤,正欲唤来蝉澈见亲生父亲之时,便被心爱的人刺杀。

望着那个狂笑而去的男子,弦夕的心在滴血。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爬至阁楼的密室中,将墨灵石和蛊毒的种子放入了蝉澈的怀中,望着一脸惊恐的儿子,弦夕用尽灵力将他送出了虚无之境。

亦正亦邪保平安!这便是弦夕对蝉澈的最后心愿。

鬼族强势来袭,将虚无之境占据,却未发现墨灵石,便一把火烧了古堡,抢走了无数的财宝和女蜗后人。至此以后,虚无之境变成了一片废墟。

而蝉澈被弦夕送出虚无之境的结界之后,他怀中的墨灵石便飞入了苍穹之巅,而他则随着一阵飓风落入一片荒芜之中。随后,经过数年的艰苦跋涉,他来到了巫岐山,自命为巫族,以蛊毒闻名于世间,收了不少弟子,渐渐适应了世间的生活。只是,他终究未娶妻生子。最后,因闯入中原受到世间修行之人的攻击,身受重伤,显出了九头蛇身。此时,他已经换了九次蛇皮,每一次重生都历经磨难,又加年岁已久,已至垂暮之际,便隐入了深渊之中。

可蝉澈还有一心事未了,他想带着巫族人去寻根,想再回到虚无之境之中,那里还有他的幼年记忆和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墨灵石,只有墨灵石才能圆了他的梦想。所以,当他知晓天帝取下墨灵石之光,塑成灵女入世间历劫之时,他便日日盼着灵女来此。

……

……

话说回来,九头灵蛇,也就是蝉澈带着陌小苏和阡一直往圣天国赶去。

“阡!快看那些发亮的花朵,着实美得很!”陌小苏趴在蝉澈的头上,望着黑暗中那些闪烁如星辰的花朵,不禁高声言道。

蝉澈扬起他那高傲的头,甩了甩银色的长须,以表同意陌小苏的言语。那些崖壁上的花在闪烁着,星星点点,宛如万丈银河倒挂于世间。

阡甚是紧张,紧闭双眼,将脸贴在蛇背上,四肢抱着蛇身,惊恐万分,不敢言语。

“阡!你看天,天有月色了!”陌小苏腾出一只手,指向天际,转脸对阡惊喜地说道。

原本漆黑的夜,不知何时已被月色照得透亮,整个夜空泛起银灰色,渐渐地,若影若现的星星出现夜幕之上。

不一会儿,崖壁上的花儿渐渐消失了,远处的群山露出了清晰的轮廓,只见在那最近的崖壁之上,有一条泛着白光的小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只能将你们送到此处了!趁着天色还未亮,沿着这条小径走去,便可直达楼兰和圣天的交界处,你们去往何处?自有机缘!”蝉澈眯着眼睛,甚是神秘地说道。

“多谢!不过你的伤势如何?”陌小苏望着他那被划破的皮肤,疼惜地说道。

“没甚大碍,为了等此机缘,我在此守候了几千年,为了让巫族寻得一个安生之地,就算将我这条老命耗尽,也在所不惜!”说完,蝉澈微微一笑,将蛇头缓缓靠近峭壁,待陌小苏站稳之后,又将阡送至峭壁之上。

银色的胡须在灰蒙蒙的晨雾间飞舞着,蝉澈转过头,掀起一片云雾,盘旋着,隐入了深渊之中。

深渊无尽,时而浑浊,时而清澈。浑浊时,因看不见底而心安,清澈时,因窥见了底而心乱!

“这简直就是绝壁,灵蛇爷爷,你不会是在害我们吧!”阡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峭壁,低头一看脚下之路,吓得不轻,连连惊呼道:“老天爷!这是在开玩笑吧!这筷子宽的绝壁也算是路,我受不了了,心慌得紧!”

原来这峭壁之上只能容下一只脚丫,阡慌忙抓住陌小苏的手,哭丧着脸说道:“这般绝壁,着实不想让我们活了!”

“总归是条活路,总比赴死路好!”陌小苏踮着脚尖,将身体紧贴在峭壁之上,一手拉住阡,一手扶住峭壁。待她回头见阡吓得脸色惨白,便安慰道:“别怕!姐姐我之前走过这般绝路,就在峡谷的尽头。”

“当真!”

“当真!姐姐我从不骗人!”说完,陌小苏咧嘴一笑,紧紧握着阡的手,缓步向前走去,望着那远山之间浮现的红色,又说道:“黑暗之时,明知临于深渊,却无所畏惧。而看尽出路之时,却因生于深渊而恐惧。这皆是心性使然,你要战胜自己,相信自己能做到!”

晨曦之光,照耀在峭壁之上,驱除了寒湿之气,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陌小苏深呼吸一口,甚是恰意,转脸望着僵直的阡,小声言道:“阡!这般和熙之光,将我变美了没?”

“没呢!因看得更清,反而更丑了!”阡哆嗦着,似笑非笑地说道。“哈哈……哈哈……”陌小苏无奈地大笑道,随后,她见阡的这副模样,便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得放低声音言语,生怕将他吓坏,若是跌落崖谷,岂不是要人命了!

两个时辰之后,两人便携手来至绝壁尽头。

此时,天色已大亮。

只见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从杂草中延至密林深处,两人信步走出林间,果然见得一条宽大的驿道在山坡之下。

“阡!终于走出了巫谷了!我们得救了!”陌小苏抱着阡,喜极而泣。黝黑的脸颊上挂着闪亮的泪珠儿。阡紧紧抿着嘴巴,擦着眼泪,拼命地点头。

“快走,走得越远越好!”阡拉着陌小苏的手,往山坡下奔去。

秋色漫漫,将山野间的荒草染得一片金黄,草叶尖上托起的雾珠儿,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跌跌撞撞,连跑带爬,两人时而笑着,时而哭着,带着死而复生之感,从斜坡上滚落至驿道旁。

衣衫尽湿,沾满草屑!

“你的肤色与这些杂草着实般配!”阡大笑着,仰面躺在草地上。

“嫌我丑就罢了,也别拉着这无辜的草叶儿当垫背的。就如你说的,人美在心,而不在颜!”说完,陌小苏吞咽着口水,喘着气说道。然后,随手拽了一根野草,送到嘴里嚼嚼。

“其实,再丑的物件,看久也就习惯了!就像我跟着南浔学做的第一个泥巴人,那可比你丑多了,连鼻子眼睛都凑成一团,根本就瞧不出是个人样来。”说着,阡睁着大眼,伸长脖子,将脸凑近陌小苏的脸颊,细细瞧之,说道:“若你的肤色再白上几分,若你那双眼睛恢复常人之样,若再去掉脸上的疤痕,其实,也算有个人模人样!”

“习惯成自然,甚是有些道理!”沉默片刻,陌小苏随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驿道走去。

“有人来了!”阡跟在陌小苏后面,忽觉有异样,便将耳朵贴在草地上,只听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随即,他便跑至陌小苏身边,警惕地望着四周,悄声说道。

陌小苏学着阡的模样,也趴在驿道之上,附耳倾听。果不其然,耳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马!”陌小苏轻轻言道。

“三匹,你的耳力竟然这么强大,和南浔有得一拼!”阡甚是得意地说着。然后,拽着陌小苏的衣衫,拉至路边。小声说道:“生人勿近,小心为妙!”

“看来你的警惕之心也是跟南浔学的?南浔,南浔!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陌小苏尽力回忆着,可是脑海如那浆糊般,混混沌沌,甚是糊涂,怎么也想不清楚。

“当然,南浔可是我这辈子最崇敬之人,不仅武功了得,刚直侠义,还生得一张绝美的脸,是巫族出了名的千年美男。三门之女,看其不厌。特别是那些未嫁之女,日日跟在南浔身后,只为和他见上一面,言语一句。这般状况,最终将南浔逼至偏远的八角楼,甚少出门。”阡带着自豪,慢慢地回忆着那些美好的时光。只可惜,这般日子因南浔的失踪,变成了回忆。

“来人了!”陌小苏望着远处驶来的马匹,扯了扯阡的衣角,小声说道。

“手持长剑,身材魁梧,定是修行之人。”阡附在陌小苏耳边悄声言道。

“怕吗?”陌小苏回应着,不由得将脚步挪至阡的前面。此刻,她的心儿也跳蹦得厉害,时不时将余光瞟向来人。

“怕!瞧那为首之人,满脸横肉,眉头杂乱,鼻孔外露,耳尖如叶,一副凶恶之相!”阡瞧得仔细,待他说完之时,马匹已来至跟前。

两人愣在原地,瞪着眼睛呆呆地望着马背上的人。

“老二,快来看看,美女如云的圣天国,竟然还能生出这般丑陋的小子,真是不可思议!”为首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生得高大威猛,头戴兽皮帽子,腰间挂着长剑,手握缰绳,掉转马头,笑着说道。

见这三个男子不坏好意,陌小苏向阡示意着,拽住他的手,准备钻入驿道旁边的密林中。

被唤着老二的汉子,伸长脖子,侧过脸,瞧了瞧,一脸坏笑,说道:“不如将其带至圣天,借着这次剑阁比武,让世人瞧瞧,一向孤傲自大、号称百姓无疾苦之圣天皇帝,竟然能将子民饿成这副干瘦模样!”说完,他见两人抬脚欲跑,便骑着马匹,冲至前来,将陌小苏拎起来,放在老三的马背上,说道:“老三,看紧了,这可是送给圣天的大礼!”

“放我下来!该死的!”陌小苏挣扎着,示意阡快快跑!

阡见陌小苏被抓,拽住老大的马尾,尖叫着喊道:“快把我姐放下!”

“原来是个女子!哈哈……有意思!”那老大冷笑道,扬起马蹄,将阡踢翻在地,扬长而去。

那老三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长得倒还算清秀,只是面色冷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态,他甚是厌恶地看了看随行男子,又转头看了看卧在马匹上的陌小苏,无奈地瘪瘪嘴,便扬起缰绳,沿着驿道,疾驰而去。

望着远去的马匹,阡甚是绝望,哭晕在路边。待他醒来之际,便沿着驿道追往圣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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