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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奋不顾身

狂风袭来之际,连青石板都在杂草间咯吱作响。一抹抹暗红色的火舌散落在街面上,躲在油皮纸中翻腾直至熄灭。当最后一抹火光消失之际,那些穿梭在累累白骨间的蛊虫正用细小的前足擦拭锋利的尖牙,试图抹去血腥的痕迹。如芝麻般大小的眼睛正贪婪地打量着不远处那群惶恐的人,忽见北殇骑马奔来,纷纷咧嘴鸣叫,扇动翅膀,嗅着那股随风飘来的温热气息飞扑过去。

密密集集,铺天盖地,如一层层黑色的纱笼罩在东街上空。

历经沙场的骏马也仰天嘶鸣,四蹄打颤,惊得北殇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惊慌之余,只见他牢牢拽紧缰绳迅速跃上马背,才算稳住了身姿。就在他扬起长剑之际,一群蛊虫已从天而降,疾速掠过他的发髻。就在快要触及他的那一霎那间,他俯身躲过,随即挥剑斩之。

“啪啪啪!”剑刃劈开蛊虫那坚硬的外壳,好似那小竹炮炸裂之声,听得人心爽快至极。北殇眉梢一挑,嘴角冷笑,心想到劈裂一只算一只,杀死一群算一群。虽说剑术不精,不过就算今日葬生于此也须得拉些陪葬的。他正庆幸之际,忽闻虫鸣声越发紧密,好似从他后背传来,便小声嘀咕道:“竟敢偷袭我,看来不杀尽是誓不罢休了!”

“小心!”就在北殇奋力劈虫之际,洛承央已疾驰而至,趁势甩出披风将蛊虫驱散,厉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还不速速跟我离去!”

“兄弟们伤亡惨烈,我岂能苟且偷生!”北殇厉声嘶吼着,额间青筋暴露,用力挥舞着长剑,劈向那些接踵而至的蛊虫。

洛承央怎肯让北殇陷入危险之地,暗自捏了一把汗,便转身背靠着他,扬起手中那把沾满黑色粘液的长剑,凌冽决绝地望着东街之境,神色悲壮地说道:“你若不离去,我岂能独活!”

洛承央话音起,云裳的脸忽然就出现在北殇眼前。

只见北殇怅然一笑,眉目间神情悲凉。若是洛承央丢了命,他该如何向云裳交待。不行,绝不能让云裳独守空房,思及此,他欲转身踢向那洛承央的坐骑,忽觉身子落空,直直往下坠落。危机之时,洛承央早已趁马儿惊颤之际,疾速俯身而下,双手困住他的腰,连拖带拽地疾驰离去。

“马!我的马!”望着那匹黑色的骏马疾驰冲向蛊虫,北殇更咽道。这战马极通人性,竟在危难之际将他抖下马背,自顾冲入蛊虫之中,欲将蛊虫引开,给他们争取逃生之际,这般舍身救主之品行,怎能不令他悲切。

东街惨烈,仅幸存一匹骏马,五十将士。

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荒凉的黑夜之中,洛承央策马奔入东街西侧一条小巷子内,揪住一个副将的衣襟,命他将幸存的将士带往小巷内,随后便带着北殇一路狂奔而去。

此刻,洛承央已是满额汗珠,蹙眉凝视着北殇那张因悲愤而通红的脸,寻思着须得将他带离此处才算安全之策。若是沿着这条小巷西去,说不定还能直通长街,寻得君卿和陌姑娘的帮衬。思及此,他拂袖抹了抹脸,便沿着小巷一路向西奔至长街。

洛承央的用意北殇怎能不知,他岂能从命!若是这般离去就如在战场上临阵脱逃,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兄弟们。只见他竭力挣扎几番之后,终究是抵不过洛承央那双如铁钳的手掌,将他结结实实地夹在马肚子上。

半晌之后,洛承央见离东街越来越远,虫鸣声越来越弱,便将北殇拉至马背上。无论北殇怎么责骂恐吓,他皆不予理会。还顺势点了他的穴,再用缰绳将他捆在马背之上。

如此这般,洛承央才算松了一口气。望着无法动弹却异常恼怒的北殇,洛承央淡然一笑,拍怕他的肩膀,说道:“你且先走一步,待我灭了那些孽障,再来寻你!”说完,他已旋身跃下马背,顺势狠狠拍了拍马屁股。

一声马啸,蹄声惊空。

“洛承央,你竟敢使坏,我饶不了你!”这一路颠簸,北殇原本已被颠得头昏眼花,这又被洛承央点了穴,顿觉浑身酸麻,动弹不得,只得瞪着通红的眼睛,厉声吼道。

“快放我下来!”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北殇悲切言道。

“臭小子,来生再见!”洛承央咧嘴笑道,眼中含泪。只要他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尚存,就绝不能让北殇受到伤害。北殇从军之时,坦荡仁义;于皇子之位,谦逊有德;如今又为解永夜之危,不顾艰险赶赴楼兰,此等救国救世之举实乃圣天之大幸也。随后,他飞奔回东街,见将士们早已躲入一间坍塌的客栈内,才安下心来,下命稍作片刻休整。

客栈残缺,只剩下两堵木墙,半截石基和杂乱的物件。

将士们躲至木墙后,警惕地注视着东街上的一举一动。洛承央环顾四周,望着将士们的神色由惊恐绝望至麻木坚决,不由得为之心颤。此行之险,是他始料未及之事,为此甚是自责。左右为难之际,他渡步至那扇残缺的窗棂前,捋了捋粘在脸颊上的青丝,神色凝重地望着那漫天飞舞的蛊虫,心知待在此处也是一死,便下命将士们屏住呼吸,沿着小巷往长街退去。

能活一个是一个!

洛承央这番想着,便带领五十将士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小巷之中。依他所察,此虫诡异且贪食,若有吃食便不肯挪步,且在极远处便可嗅出何处有可食之物,须得离此地越远越好。思及此,他便让将士们分为两队,沿着小巷两边的楼阁悄声前行,且竭力放缓呼吸,屏住气息。

半晌过后,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正觉倦怠之际,忽见一抹淡淡的光隐隐照耀在小巷内,好似月光般恬静。将士们顿觉眼前一亮,纷纷仰首望向夜空,才发现那抹光亮竟是从长街上空散来。洛承央为之一震,随即笑意绽放,心想着这般奇异之光恐是陌姑娘所为,看来北殇已脱离险境。随后,他估摸着此处离长街之距已不远,便下命让将士们加快步伐往长街奔去。

脚尖落地,轻而整齐。踏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好似一首抑扬顿挫的曲子,激励着将士们奔向光明之路。

铠甲蹭蹭作响,剑刃闪闪白光。

望着将士们一个个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洛承央那张肃穆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将军!你且先行!”一个将士悄声说道。他挥挥手,宽慰道:“我随后就来!”说完,他警惕地盯着小巷尽头那片黑沉沉的东街之地,挥剑示意剩下的将士们加速前行。

就在最后一个将士从落承央身边离去之际,陡然刮来一阵血腥味极浓的狂风。洛承央顿觉不妙,抬眼一瞧,竟是那黑压压的一群蛊虫追来,便大声疾呼道:“快散开!奔往长街!”

将士们听得此言,那肯自顾活命往长街而去,皆奋不顾身地转身往回奔来。

“将军!快躲开!”离洛承央最近的一个将士转身扑来,将他重重地压在身下。洛承央挣扎起身,欲将那将士推开,却发现迎面又奔来一个将士,朝他微微一笑,坚定地匍匐在他身上。

“快走!不要管我!”他更咽着嘶声疾呼道,拼尽全力欲将舍身而来的将士们推开。

将士们那肯听命,一个接着一个扑向那堆如小山般的人肉山丘。洛承央的声音消失在将士们的呐喊声中,一阵阵好似巨浪般在夜空之中翻滚,将那些飞驰而来的蛊虫震得悬于空中。

“哒哒哒哒!”一声清脆坚定的马蹄声从小巷尽头传来。

只见北殇策马而来,厉声道:“洛承央,给我滚出来!”将士们傻了眼,没料到大皇子竟掉头回来,慌得爬起身来,焦急喊道:“洛将军,大皇子来了!”

洛承央听得马蹄之声便心知北殇已追来,甚是疑惑他那点穴的功夫怎会失效,或许是用力太浅,也或许是这小子竟偷学会了解穴之术。正欲挣扎起身之际,忽觉压在他身上的将士们似乎松开了他,慌得挣扎起来,命令道:“保护大皇子!”

瞧着洛承央从人堆里爬出来,北殇那张惨白的脸总算平静些许。只见他跃下马背,立于将士中央,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悬于空中的蛊虫。衣衫飘拂之际,他那双不停颤抖的手还在死命地拔着那把斩天剑。

这一路奔来,北殇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将穴位解除,好不容易掉头回来,扒拉下腰间的斩天剑试图取出剑身。哪知这剑脾气着实够倔,拔了半途也不见动静,着实恨不得将剑劈成两半。此时,他嘴里仍旧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破剑!一把破剑有何用!”恼怒之下,已是虚汗淋漓,疲惫不堪之际,他竟扬手将那把斩天剑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啪!”一声脆响,斩天剑坠落在地。北殇叹息一声,甚是懊恼地垂下双手,一滴滴鲜红的血水从他那双被剑鞘磨破的手掌中溢出来。

这一声却惊得洛承央跳了起来,疾速拾起斩天剑,旋即回身递至北殇手中,肃穆道:“不论此剑如何,皆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你且好生保管着!”

“要它何用!还不如你那长剑来得利索!”北殇气恼地说道。他本不想再接住那斩天剑,忽又念及那未曾谋面的娘亲,不由得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伸出带血的手掌握住那把斩天剑。

哪知就在北殇握住剑鞘之际,忽觉剑鞘震动得厉害,好似那斩天剑快要飞出剑鞘般。他顿觉一阵窃喜,满怀期待地等了片刻却只听得一阵剑鸣声。

嗡嗡嗡嗡

一听这声响北殇就觉得牙根痒痒,此剑若是个活物早就被他咬上几口,也好让他解解恨,真是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皇陵之上那番惊天动地之气势竟如梦境般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甚是怀疑当初是不是做了一场奇妙的梦。寻思之际,他甚是不情愿地将斩天剑拿在手中用力地晃了几晃,方才觉得怒气稍稍平复些许。哪知就在他这般晃悠间,他掌心里的血水已顺着剑鞘流入了剑刃之上。

霎那间,剑鸣声陡然停止。

“咻!”只见一束白光从剑鞘之中疾速飞出,于空飞旋着,幻成了一圈偌大的光晕,如同烈日般笼罩在众人头顶之上。

“呲啦啦!”光晕四射,小巷耀如白日,能清晰地瞧见两侧荒废的楼阁和盘旋于空的密密匝匝的蛊虫。

眨眼间,那轮光晕便幻成无数束光影四散开来。阵阵光影闪过之后,满地竟是蛊虫的尸首,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小山般堆满小巷。

北殇愣在原地,半晌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斩天剑,竟还呆在剑鞘之中。他顿时傻了眼,明明瞧见有一束强光从剑鞘飞出,为何此刻长剑竟还在其中。待他琢磨片刻之际,便试探着伸手去拔那长剑。只见他掌心触碰之际,听得一声微响,明晃晃的长剑已扬手而出。

剑身烈如日,剑刃血如花。

一阵阵耀眼的光芒闪过之后,漫天满地的蛊虫已被灭得干净。片刻之后,将士们才回过神来,将北殇抬起来,抛入空中,激动地喊道:“大皇子!大皇子!”

洛承央仰面望向那轮如烈日般耀眼的光晕,激动言道:“神剑开窍了,神剑开窍了!”随即又拱手言道:“恭喜大皇子!”

“啪!”长剑入鞘之际,剑光消失。

就在众人激动之际,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就近的小巷传来。众人正疑惑之际,便见一群人影从小巷尽头疾驰而来。

“南浔!”见南浔奔来,北殇第一次有种死里逃生的惊喜之感,慌得迎上前去。无意间瞟了一眼跟在南浔身后的阡,仍旧是一副傲慢模样。不过对于他来说,此刻竟觉阡如此可爱。只是顾池风脸色不佳,恐是被吓怕了,连忙上前安慰道:“顾少爷,这一路还安好吧!”

顾池风呆愣着,并未回应。

“尚好!”南浔见状,瞅了顾池风一眼,便淡淡回应。他瞧着跟在北殇身后的将士,已不足三十,而满地劈裂的蛊虫让他惊觉斩天剑的威力。便又冷冷言道:“这蛊虫如此狠毒疯狂,着实令人头疼,原本想着尽快赶来帮七师弟解除蛊虫之危,未曾想七师弟竟能如此勇猛,将蛊虫灭得干净,着实佩服!”

北殇爽朗一笑,望着南浔身后安好的众将士,道:“五师兄过奖了,我且忘了这蛊虫乃是巫族之物,想必五师兄有更好的妙招来对付这般恐怖之物!将士们能完好归来,还仰仗于五师兄的奇门之术!甚是感激不尽!”

南浔冷眼瞧着北殇,并未言语,片刻之后,便调转马头往长街驶去。

“不知好歹!巫神拼死来救你,你却这般忘恩负义!”阡撅嘴言道,狠狠瞅着北殇,做个鬼脸拽住顾池风紧跟南浔而去。

北殇朝着阡吐了吐舌头,说道:“五师兄等等我!”说完,挥手示意洛承央将两队将士合并一起,往长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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