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虚幻之境--紫焰烈刹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如雷炸裂,久久回荡在北殇耳畔。
血液飞溅之际,只见北殇那颤抖的牙缝之中,狠狠地咬着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滴血肉片。
肉片猩红,夹杂着几条扯断了的经脉,流出暗紫色的黏液,掺和着血水,顺着北殇抽搐的嘴角流淌着。
“嘿嘿......好吃!”北殇冷笑着,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颇为挑衅地用沾满血液的舌尖将肉片拖入口中,狰狞地咀嚼着。
“咯吱...咯吱......”北殇用力地咬着,似乎甚是享受。他用满含杀意的双眼,冷冷地望着忽然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肉团,狂笑道:“有生之年,老子能吃口妖肉,也算没白活一场!哈哈......”
“呼呼......”话音落,游离在北殇身旁的那些紫焰烈刹陡然呼啸着,嘶吼着,向他猛扑过来。
“来啊!”北殇嘶吼道:“老树妖,你就是个胆小鬼!”说完,他仰面大笑,故作镇定地望着树妖消失之处,嘲笑道:“别躲了,出来吧。别以为你换个红马甲我就不认得你了。”说完,他忧心地望向被焰火覆盖的神剑,神情复杂地暗自寻思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焰火升腾,如妖如魔,如梦如幻,交织在一起,好似一束永不凋谢的永生花,在这黑暗之中绚丽绽放。
此时,那些疯狂的紫焰烈刹已将神剑围绕,并试图用灼热的温度将它融化。冷冽的焰火映照着北殇,忽明忽暗,使得他那张疲惫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他压抑着内心的煎熬,冷笑着,挑眉歪头,甚是不屑地打量着这个诡异之地。
待北殇环顾一周,才发现所在之处竟是用树根搭建起来的洞穴。
除了树根,还是树根,满眼皆是树根。
根如蟠龙,长须如触,皮若裂岩,色泽枯槁。
这些树根猛然看去着实活了不少年月,但是细看之下却仍旧苍劲有力。盘根错节间,那些披着卷鳞的老根上已长满了许多根须。
根须黑如发,形如柳。沿着老根的复杂布局,一直延伸至洞穴的顶端,然后再交错成一个圆形的、好似鸟巢般的镂空巢穴。
巢穴离地约有七八丈高,落在北殇的眼中,竟好似一个不修边幅的怪老头。他暗自寻思着:这个老妖着实够阴险,竟然藏身在如此隐秘之地,想必此处便是他的老巢了。思及此,他将疑惑的目光落在那个巢穴的镂空处,果然发现一抹红色的影子出现在那巢穴之中。
“味道如何?”就在北殇思忖之际,一阵阴沉的声音从巢穴中飘出,随后陡然腾起一团暗紫色的瘴气,簇拥着那个血呼呼的肉团,缓缓飘至他的头顶之上。
北殇冷笑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傲娇道:“美得很,只可惜少了点,还不够塞牙缝!”
“哈哈......”妖王阴险地笑道:“吃得习惯就好!看来你我着实有缘。老话说得好,礼尚往来嘛!既然你吃了我的肉,也该拿样属于你的东西回赠于我!”
“休想!”北殇硬气回应道。
“哈哈!”妖王狂笑道:“这事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好歹也得让我的子孙们尝尝你的血,品品你的肉啊!若是在你咽气之时,能看见神剑与我的元神融为一体,着实是件趣事。若是再趁机将你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镶嵌在我这张红艳艳的老脸上,哈哈......你也算功不可没啊!”
听得妖王这番言语,北殇那张紧绷的脸上似乎风平浪静。只是他那故作镇定的神情仍旧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惶恐。此刻,他左思右想,皆难寻得自救之策。失去了神剑,他就像一根被人随意践踏的野草,特别是当他将目光落在紧紧缠住他的树根上时,他才清醒地知晓他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额......”喉咙里突然涌起一阵恶臭,北殇忍不住干呕几声。那妖肉着实难吃,好不容易咽下,却黏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着实令他难受。待他剧烈咳嗽片刻之后,才算费力地将那块妖肉吐了出来。
“啪!”一口黏糊糊的血肉落下来,掉在北殇的腰间。
“嗖!”北殇猛觉腰间一松,低头一瞧,才发觉那些树根好似吓丢了魂般已弃他而去。
“我有那么可怕吗?”北殇挣扎着站起来,甚是嫌弃地用手指掸落腰间的血肉,冷冷言道。
“不是你可怕,是我!”妖王冷笑道。
话音未落,北殇只觉耳畔风声呼啸,随即眼前一黑,来不及转身,便被一块好似柔软的黑布将他包裹起来。瞬间,便将他吊至半空之中。
“疼!”北殇不由得嚎出声来。待阵阵剧疼袭过全身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发觉缠住他的竟是那些黑色的根须,已将他悬吊在巢穴之下。
那些根须细如蚕丝,硬如钢铁,且韧性甚好,好似野草般将他覆盖得严实,且密密麻麻地嵌入他的肌肤之中,丝丝寸寸,皆鲜血直流。
“苏苏......”在北殇的嘴角被根须覆盖住的那一瞬间,他嘶声喊道。
一丝丝鲜血顺着根须流淌,汇成一滴滴血液落在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半晌之后,已汇成了一小汪血水。
无声的呐喊顺着血水流淌着,
流淌着......
片刻之后,无数细小的干瘪的果实从巢穴中滚出,落在那汪血水之中。
“扑通,扑通......”一阵脆响。
一瞬间,那些干瘪的果实变得饱满油亮,还透着淡紫色的光晕。待它们吸干了血水之后,竟突然炸裂开来,发出嫩绿的小芽,探出两三片叶子,扭着腰肢,争抢着贪食滴落的血水。
“哈哈.....”妖王躺在那瘴气之中,狂妄地笑道:“喝吧,尽情的喝吧!待神剑熔化,待神剑与我的元神融合,待我镶嵌上那对明亮的眼睛,谁能与我为敌......
原来,这团肉球就是妖王的元神。
不得不说这妖王着实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不愧是活了数万万年的老树妖,把那些奸邪的花招都快玩遍了。
数万年来,妖王寄居在这片险恶的土地上,已历经了无数次妖魔侵袭,遭遇了数次灭亡,差点令这片密林灭绝。为了巩固他的地位,也为了让这片密林越加繁茂,不受外敌侵袭,他一直在潜心修行。
只是修行之路着实漫长,抵不过那妖魔频繁偷袭。以至于他想拥有一件能威震六界的神器。
可是,这里乃是天帝设立的禁区,怎能让这里的妖魔私藏神器呢。虽说禁令严厉,却还是阻挡不了妖王的欲望,便偷偷地在地下巢穴之中铸造神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铸造神器之事,竟令妖王越发苦恼。无论他觅得多好的铸剑材料,皆无法打造出一件令他满意的神器。
直到神剑出现。
斩天剑!
剑身古朴,剑色凌冽,剑气灵动,一看就是一把绝好的上古神器。使得妖王对这神剑一见钟情,以至于竟稍弱了灵力对他的诱惑。唯一不足之处,便是那神剑似乎认主,他须得设法将其离间。
紫焰烈刹。
只有它,才能达到妖王的目的。它是铸剑最烈之火,不屑于灼烧活物,却喜蚕食元神,只眷顾青铜钢铁,以熔化经过千锤百炼的上古神器为荣,乃是妖王从一个魔界败将手中抢得的火苗。
为了养活这簇火苗,妖王不惜牺牲了成千上万的子孙的元神,才算喂饱了这簇焰火,令它越发蓬勃,只听他的使唤。
如今,这簇簇紫焰烈刹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在这之前,妖王用树阵将北殇与众人隔开,再设法将他引入这地下巢穴之中。这一切皆是为了让紫焰烈刹能从他手中夺走神剑。
待神剑得手之后,妖王只待紫焰烈刹将神剑融化,再将元神融入其中。如此,他就会成为最强的元神。一旦他坚不可摧,便能护住这片密林。
此刻,那摇曳的焰火在炸裂,好似烟花般璀璨,在黑暗之中妖艳地绽放着。见此情景,妖王不由得狂笑着。
妖王在等待。
等待剑身变黑,变红,变灰,变白,变至透明如水。
“心疼吗?”妖王面对着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北殇,面对着一动不动悬挂在半空之中的北殇,面对着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北殇,狰狞道:“你的神剑在脱胎换骨!你应该感谢我,是我拯救了神剑,让它不再为跟随一个笨蛋而感到羞耻!”
焰火呼啸,剑声嘶鸣。
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小芽已经长成了碗口粗的小树,稍显稀疏的枝桠已经覆盖住了北殇的身体。
血还在流淌。
小树还在生长。
北殇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思忖道:臭丫头,若是你还活着,记得多念叨我的好......
......
......
话说,在密林之时,阡同陌小苏告别之后,便背着受伤的南浔往黑袍奔去。待他寻得黑袍之后,便将南浔放入其中。临走时,他正欲拜托大祭司关照南浔,却发觉大祭司、公主和顾池风三人仍旧陷入冥想之中。
“真是三个怪胎!”阡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随后他撩起衣角为南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便掀开黑袍,去寻找陌小苏。
就在阡穿过荆棘,来到树阵之时,正好瞧见陌小苏从龙卷中飞出,坠落在数丈外的乱石丛中。
阡吓得浑身哆嗦,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搀扶着陌小苏往黑袍处奔去。
哪知,那妖王似乎发现了黑袍的存在,竟幻出龙卷一路追来。
就在二人快要奔向黑袍之际,阡突然被乱石绊倒,二人扯拽着乱窜,竟滚落至一石缝底部。
待二人爬起来之后,才发现入口已被龙卷掀起的乱石堵住。
“陌姐姐,出口被堵住了!”阡瘫坐在地,气喘吁吁地嚷道。
陌小苏双手扶着受伤的腰,蹙眉望向洞口。见落石不断,且洞穴之上还发出阵阵巨响,便悄声安慰道:“别怕,且往里面走走看,说不定还能另外寻得出路呢!”
“陌姐姐说得对!”阡急切言道。随后,他搓掉了手掌上的黑泥,慌得上前搀扶住陌小苏,关切言道:“姐姐恐怕伤得不轻,要不先寻个地方休息片刻!”
“我不要紧,摸爬滚打摔习惯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陌小苏摸摸阡那鸡窝般的头发,忍疼言道。随后,她将目光望向这个黑漆漆的洞穴。
视野一片漆黑,陌小苏只能感觉到洞穴地面凹凸不平。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扶住洞壁艰难行走。
路面时而狭窄时而宽阔。狭窄时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宽阔时连连扔出石头皆听不得回响。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小,落石也越来越少,洞穴里的分岔路却越来越多。就在二人走得精疲力尽之际,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呜咽声。
“陌姐姐,你听听,好像有人在哭!”原本瘫靠在洞壁之上的阡,猛地直起身子来,疾速窜至陌小苏的身后,悄声嘀咕道。
“嘘!”陌小苏侧耳听了听,悄声言道:“走,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抓个小妖怪!”
“不能去!”阡急巴巴地紧紧地拽住陌小苏的衣衫,惶恐言道:“阡最怕妖怪了,妖怪会吃人的。”
“那你在此等我,我先去瞧瞧。”望着阡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陌小苏忍不住笑道。
“不行,你也不能去!”阡不愿松手。
“这里不见天日,若是寻不得出路,恐怕真会葬身于此!”陌小苏肃穆言道:“若是你死了,你家巫神定会伤心的。你忍心你家巫神伤心吗?更何况,如今巫族恐怕就剩下你和巫神二人了。若你死了,当真就剩下你家巫神一根独苗苗了......”
“别说了!”一想到巫神还活着,阡慌得打断了陌小苏的话,他最怕巫神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
阡觉得巫神最苦了,且从小苦到大。
为了巫族的安危,巫神不知道历经了多少磨难。以前,巫神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子,说他是个跟屁虫。被族人欺负了,他就跑去找巫神哭鼻子,坏事都让巫神来抗。如今,他觉得他长大了,走出了巫族,也经历了世事,他觉得他有义务来保护巫神。思及此,他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要活着,活着走出去!”
“阡长大了!”陌小苏欣慰地笑了笑。
随后,二人便寻着呜咽声往前走去。待绕过了三个岔路口,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堵石门前。
呜咽声忽然消失。
二人驻足。只见石门两边各挂着一灯盏,灯盏漆黑,像是青铜铸成,孤零零地斜挂在石门两边。微弱的火光在二人到来后轻微地摇晃着。
陌小苏示意阡别出声。
阡便乖觉地跟在她身后。
陌小苏警惕地走至石门前,借助暗淡的光线,她看见了石门两边皆有长廊。
长廊狭窄,无尽,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只剩下两排巨大的白色石柱显得格外显眼。从石柱上垂下长长的黑色的影子,拖在地上,延伸至对面的洞壁之上,好似一个长满腿脚的妖怪,紧紧地跟随在她身后。
石柱上还爬满了粗壮的树根,不知从何处延伸来,也不知要匍匐至何处去。只是密密麻麻地铺满走廊,直至交错覆盖至石门上。
望着那密集的树根,陌小苏的心猛地颤了颤。她领略过那藤蔓精的厉害,对这些看似平静的树根,她不敢有丝毫松懈之感。
“阡,你且在此等着我!”陌小苏悄声言道,用力掰开阡的手,向石门走去。她警惕地绕过那密集的树根,瘦小的脚丫灵巧地在其间穿梭。当她走至那石门前,将耳朵贴在石门上听了片刻,竟未听得半点动静。
她楞了楞,正欲离开之际,忽听得那呜呜咽咽的声音竟又从石门内传了出来。
“就在里面!”陌小苏惊喜地说道。随后,她拂袖幻出灵力,落手为剑。剑刃对准石门上的锁心,用力一振。
“啪!”一声脆响,门锁落。
陌小苏伸手接住,回头望向阡。
只听得咯吱一声,两扇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