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旗 第34节
梁京京转过脸看他,反问,“对吧?”
谭真“呵”地笑了一声,“白眼狼。”
梁京京定定神,渐渐恢复元气:“你帮我我挺感谢的,但你也别觉得帮我一次就怎么着了,老实说,不碰上你我好像也没这么倒霉。我一直过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更不知道怎么就坐了一辆拖拉机,还碰上两个二百五……”
梁京京越说感觉自己思路越开阔,“这里治安是挺不好,不过不用你担心,我以后不会再出门了,天天就搁学校里晒太阳,我就不信这样还能出事,还能让你逮着机会来教育人。”
“你以为我想教育你?”
“你不想,你见着我嫌烦还来不及呢……”梁京京望着前挡玻璃,嘴角一弯,“但你见不着我了,你就又要想我。”
谭真转过脸。
梁京京也转过脸,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讥诮地笑着说,“有种就否认啊。”
否认啊。
既喜欢,又嫌弃。
谭真久久地盯着她看,最终,嘴角划过了一抹淡淡的值得玩味的笑,回过了头。
梁京京收起笑,慢悠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开门下车,“老娘又不是没人追……”
手腕子再一次被人拉住,梁京京跟被烫到了一样甩开,却没甩掉。
“好大的口气,几个在追?”谭真拉着她,半认真半玩笑地问。
“我要是也追呢?排第几?”他继续问。
梁京京瞪着眼:“你先去整个容再说。”
手腕被人牢牢箍住,一道阴影忽然朝她压了过来。
在一股充满攻击性的男性气息袭来时,梁京京心头一紧、呼吸一滞,差点就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她的头顶热了。
谭真帮她戴上了落在车上的贝雷帽,把帽檐一直拉到她眉毛。
霎时,梁京京的头变得像一颗小萝卜头,没了眉毛的衬托,大眼睛既不上翘,也不下垂,反显得更加明澈水润,眼神中还留有几分天真。
“我怎么感觉我不整容也排挺前。”男人略低的声音震在耳边。
反应过来的梁京京一脸燥热,一把推开他宽硬的肩膀、扯下帽子,气愤地跑下车。
学校门口,一个中年男教师正在跟门卫说话,看着梁京京气冲冲从一辆军车上跑下来。
“梁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梁京京在快步中转过脸,发现是她现在班上的班主任高老师。
“没事,被野狗追了。”
梁京京继续往宿舍走去。
……
乡村道路上,车越开越快。
向来自律性很强的谭真看了眼时间,火速往队里赶,中途差点一头栽进池塘。
要迟到了。
与别的部队不同的是,上面常给他们随机安排休息,有时候上午还在上课训练,下午他们会忽然接到通知,放假半天。
就像今天这样。
但今天有点特殊的是,晚上7点半他们有政治学习,队里要求下午6点半所有人必须归队。
谭真迟到了三分钟。
黄昏下的操场上,年轻飞行员们站成一排,现在对面铁着一张脸的是他们的大队长。
迟到三分钟的谭真奔跑过来。
队伍里的孟志超跟他挤眉弄眼。谭真在队长面前站定、敬礼。
队长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我的要求是几点归队。”
“六点三十分。”
“现在几点。”
“六点三十三分。”
“为什么迟到?”
“路上耽误了。”
“怎么耽误的?”
“车撞树上了。”
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看向谭真。他衣衫不整,略有些狼狈。
大队长背着手,又淡定地看回队伍。
“去操场跑五圈。”
谭真绷着嘴角,二话不说地回转身,跑向操场。
很快,一排人都随着那个欣长身影转过头。几个月下来,他是他们队伍中各项成绩均领先的拔尖者,但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队长已经不是第一次罚他,无论大事小事,常常拿他开刀。
对他们这种训练量的军人来说,跑个五六圈不是大事,主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为队伍里骄傲的“优等生”,人的面子下不来。
孟至超跟旁边人嘀咕,“迟到三分钟,不是应该跑三圈。”
旁边人挤眼睛示意他别说话,队长明摆着正在气头上。
“孟至超!”
孟至超被叫出列。
“你刚刚说什么?”
孟至超顿了顿,红着脸不服气地说,“我觉得迟到三分钟,应该跑三圈!”
大伙觉得他这个逻辑有点好笑,但在这当下充斥着□□味的氛围里,没人敢笑,都一动不动、笔挺挺地站着。
大队长“哼”一声,“那你跟着去吧,你跑三圈,他跑五圈。”
孟志超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操场去。
深秋,太阳一落山就整个昏暗下来,四下里只有点滴灯火。
两个穿着军衬、西裤的年轻军人围着操场一圈圈地奔跑,身型潇洒,步伐矫健。
孟至超跑得气喘吁吁,“我早就发现他有私心,他看不惯我们。”
谭真一路沉默。出了汗的额头、脖颈被风吹着,凉飕飕的。
“我不服。”孟至超跑完三圈还跟着他继续跑。
“不服顶屁用。”谭真说。
“我就是不服。”孟至超喘了口气,又说:“你下午干什么去了,不就是去家属院送个文件,怎么这么迟回来被他抓把柄……”
谭真加速甩开他。
孟至超大力追上去,喊道:“喂……你不会真撞树了吧,树没事吧?”
第31章 31
谭真跟孟至超两个人跑完步就去上了政治课。
下了课, 一身臭汗的谭真没回宿舍, 去食堂门口给狗洗了个澡。
狗这玩意儿长得特快,也就几个月, 小奶狗已经完全脱相, 成了条大黄狗。这狗是谭真费了老大劲托运过来的, 他帮它在厨房门口搭了个像模像样的狗窝。
夜色下, 孟至超站在树旁打电话, 看着谭真蹲在地上,拿水管给狗撸澡。周围水花四溅。
孟至超知道他今晚心情不好。
其实他们过来后,队里人很快就知道了谭真的背景, 发现他还特甩地带了条狗来, 对他多少有些揣测。后来他们发现谭真身上并没什么不良作风,他严于律已,飞行技术过硬, 让人无话可说。
孟至超发自内心地佩服谭真。
他觉得谭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一个特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看上去一天到晚都那么吊儿郎当,跟谁都热乎, 实则内心有些冷漠高矜。
凡事他什么都不说, 只是做。做着做着就让你服他。
但是孟至超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大队长这么针对他, 就差直接把态度摆在脸上。
孟至超打完电话, 谭真刚好给狗洗好。
孟至超走过去, 黄狗甩甩身上的水, 水珠溅得他一头一脸。
“我去……”孟至超抹掉脸上的水,嫌弃地看看狗。狗吐着舌头,一脸兴奋地看着他,狂摇尾巴。
谭真随口问了句,“跟谁打电话的,声音叽叽歪歪的。”
“我女朋友。”
谭真诧异地转过脸。
孟至超说:“看什么?”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上次回家我家里人介绍的,当时不就跟你说了,也是老师。”
他又说了一遍“也”字。
谭真:“……”
“干什么这个表情,你嫉妒啊……”孟至超想了想,说:“对了,你和那个三千块和好了没有?她最近在我们队可红了。”
“怎么个红法?”
“就说那个于海,这几天经常去找她。你不知道?他们各个跟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