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那分明就是她
“公主醒了,醒了。”
“太好了!这一天一夜的,终于醒了。”
“夭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好一会儿才看清这屋里的人。
睡了这么久,醒来才发现,不过是大梦一场,她是真的不在了。
“淮书,让她们出去吧。”
萧淮书沉眼看着我,眼里满是心疼,挥手让她们退出去。见我撑着手肘想要起来,便伸手来扶着,将我搂在怀里,我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不喜皇宫的禁锢,说城墙太高,进来了,便搭进去一辈子。母后说她年轻那会儿,是整个皇城内最为活泼俏皮的女子。可在我的记忆里,她永远是一个礼数最周全,最端庄静雅的人。
所以啊,我母后就觉得,她教我礼仪是最合适的。可每次学完,她总会告诉我,这些东西做做样子就好。我呢,就只听进那一句,从来只在盛大的场合才有一副淑雅的样子。
她明明说过,要等到她变成了白发满头的老婆婆,比皇祖母还要老的时候才走。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守信用呢。”
顷刻间,脑海里又涌现出她温婉的面庞。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极力想要忍住,却丝毫不起作用。
从前见别人因为生离死别哭泣,不明为何。现下亲身体会,才知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往后一段日子里,我总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卫辞含她们三人再怎么给我讲些有趣的事,我都笑不起来。饶是见着两个小孩子稚嫩活泼的面庞,欢欢喜喜地绕着我跑,听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姨姨,我的脸上都难有喜色。
…………
十二月初九,太后差人来说有好消息,让我进宫一趟。
我眼神平和的看着玉之姑姑,道:“姑姑知道是什么嘛?”
“太后只让老奴传话,带王妃进宫,至于是什么样的好事情,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和九荒有关。”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然,但也懒得去猜想。
好些日子没有出府,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掀开帘子一看,见熙来攘往的人群如潮水一般,马车走得都有些慢。
寿康宫内。
一如第一次见到太后一般,她端坐在主位,慈祥而和蔼。见我来了,忙招呼我坐下,又让一边的宫女递给我一封信纸。
我接过来,认真地细读一遍。当看到上边熟悉的名字后,多日以来心里的那股忧思渐渐被冲淡。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道:“二十几天过后的年节,九荒派遣来的使者里,有最小的公主沈幼年?
“是啊,信里写了,小公主思念你得紧,特地准她来的,让你们姐妹俩好生聚一聚。”
忽然,我想起小稚抱着我,撒着娇要簪子时的样子,又想到没多久便能见着她,心下瞬间欣喜起来。
“太后,王妃笑了。”
“好孩子,总算是能在你脸上看见笑了。”
我抬眼看向太后,见到她眼眶泛着点点泪光,顿时心里生出愧疚来。
半月以来,身边关心我的人见我意志消沉,一脸哀愁,花了不少功夫逗我开心,可没有一次我的神色是转好的。最开始那两天,和萧淮书待在一起时,我一哭,他的眼眶便红着。
“母后,这些日子,让您忧心了。儿媳现在也想明白了,逝者已矣,生着如斯。只要我开开心心的,便是对淑妃娘娘最大的慰藉。”
话落,我笑着看向太后,见她老人家捏着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余光里,萧淮书在朝我靠近。
“夭夭。”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满是小心翼翼。
我转身看向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淮书,小稚要来北漠,我妹妹要来北漠了。”
“嗯,再过些日子就能见到了。”萧淮书的神情渐渐有了变化,终于没有了前些日子里的忧虑。
这时,苏子卿从外面快速地跑进来,站在门口拍着身上的雪。他一直低埋着头,并未注意到殿内有谁在。
“子卿,喊人呢。”
他迟疑地抬起头,环顾一下四周。当看到我们这边时,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表哥,表嫂。”
我微微颔首示意,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眼。
想来这一阵身子见好,即使是在冷天里,脸上都比以前要多些血色。
刚说上几句,他便急急地跑开,说落了东西在书院。饶是太后喊着让别人帮他拿过来,他依旧一步也不停。
“这孩子。”太后有些无奈,笑着摇摇头。
“好些年没来这寿康宫了,上次坐在这里的还是仁安太后呢。”
闻声,众人皆看向门口。只见萧如锦依旧摇着她那把扇子,渐渐走近。行一礼后,她便自顾自地坐到对面去,笑意盈盈地看向太后。
而太后瞬间收起笑脸,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许久不见故人,便来看看太后。”
“少拐弯抹角的,直说吧,你要作何。”
话到此处,萧如锦也不再笑,只是理理扇柄上挂着的流苏,“寿宴上我见到一个女孩儿,与那个孩子颇为相似,敢问太后是否是她?”
“不是。”
闻言,萧如锦猛地站起身来,抬手指向太后,“你胡说八道!我看得真切,那分明就是她!你就是个毒妇,见不得我好。从前我不敬你,现在你就报复我,要我一辈子孤苦无依。当年慧明宫大火,怎么没有烧死你这毒妇。”
话落,太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厉声道:“你放肆!来人,给我撵出去!”
萧如锦这会儿有些疯癫一般,什么腌臜话都往外说。直到一个太监塞了张手帕到她嘴里,这才消停下来。
看她的身影远了,太后便扶着额,一旁的玉之姑姑给她揉着太阳穴。
“真的是疯了,那孩子都死多少年了。”
“太后别气,何必跟她计较。她自没了那个孩子,神志便开始不清醒。只是看见一个年岁差不多的,便要拉着人问半天。”
见此情景,我茫然地看向萧淮书,以往这种时候,他总能给我讲明白。可这一次,他却朝我摇头。
“鸢儿你也别问他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