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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旺仔的伤

“师祖是路过这儿还是特意来的?”宇夏开口。

“特意。”冷惊微道,“图于泰山巅,静望水中天。”

宇夏瞳孔倏尔一缩,肌肉紧绷,这个秘密是她不久前才知晓的,不会外传——不会外传吗?她努力让声音不颤抖,“您怎么知道?”

“因为那里有我的人。”冷惊微无所谓地道。宇夏有意识地去展开不自觉锁起的眉宇,“那里是哪里?”

“你那里?”冷惊微促狭道,“宇治那里?许帝那里?还是蒋戈那里?”

宇夏心底窜上一股邪火,“呵,您的记性未免太差了。”

冷惊微蓦地扭过头。宇夏眼皮一颤,只见他似笑非笑,“徒孙,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清楚底细啊。”

宇夏边走边看人形,当她听到异声时,已被月无嗔拉着手臂拽到后面。宇夏瞬间清明,只见地上蜿蜒而来之物体背黑褐色,白色镶黑边的横纹环于周身,长约十寸,山万蛇!足有数十条!宇夏捂口压下欲出的惊呼。

地面如此光洁,蛇爬行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若是没带夜明珠,极可能被山万蛇毒死。即便带了夜明珠,来者的注意力也可能被壁上的剑招吸引。

冷惊微退了两步,“月公子,看你了。”他的声线低沉而温和,带着作壁上观的冷漠。好像即便月无嗔和宇夏对付不了山万蛇,他也不会出手。

月无嗔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扁扁的小匣子,打开匣子取出一张薄如纸翼的东西,将其贴在宇夏手上,随后又取了一张贴在自己手上。

自月无嗔打开匣子始,山万蛇就不动了。

“我们走吧。”月无嗔没有理会冷惊微,拉着宇夏的手往前走。山万蛇自动退避。宇夏看了眼被月无嗔拉着她的手,那温暖的体温传到她手上。

冷惊微无声地轻笑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一面走一面撒药粉。在他身后,山万蛇时不时地痉挛,最后失去所有的气力。

走到道路的尽头,左右各有一扇石门。“师祖,您看——”

“分开走。”冷惊微道。

“您想走哪边?”宇夏恭敬地问。

冷惊微朝月无嗔使了个眼色,“你跟我走右门。”

月无嗔眉心一跳。

让月无嗔跟着固然有助力,但保护他也是件不简单的事。另外一层,冷惊微想用月无嗔要挟自己。宇夏有了决定,却心亏。

于是她对自己说,虽然月无嗔刚刚救了自己,可若没有自己,他有可能活着出去吗?

可是旺仔——

宇夏压下念头,黑亮的眼睛在烛光下透出冷光。

“听师祖的。”

听到宇夏爽快的回答,冷惊微十分满意,月无嗔一点心恻。

“师祖可有多的夜明珠?”宇夏稍弯下身,抬眸恭敬地问道。

冷惊微将手中的夜明珠递给宇夏,然后对月无嗔道,“月公子,萤珠带了吧?”

宇夏不解,“萤珠是什么?”

月无嗔禁不住有几分恼意,语速也快了点:“萤珠是由萤魂草和白玉兰制成的药丸,通身明亮,可延年益寿,制作方法是我门绝技。”想也知道,这颗萤珠最后会到谁手里。

“就这样?”宇夏疑道。

“萤魂草又名碧立花。”用萤魂草制作萤珠,稍有差错,就会制成会令人上瘾或癫狂的变性萤珠。可以延年益寿的药物,多么吸引人!即使自己不想用,亲友也可能为其买来,大不了一直吃着嘛!这种“萤珠”诱惑力极大,如果大开销路,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月无嗔的师父只教了三个嫡传弟子制法。

宇夏大致明白了,“师祖,我们要不要一起走?”

冷惊微眉心微微一皱,悠悠地注视着宇夏的眼眸,“为何?”

不能说担心冷惊微拿“萤珠”去荼毒人间,不能说想给月无嗔一点有限的保护,只能说:“萤珠数量有限,恐怕无嗔也没经手几颗,更不能确定它能照明多少时间。”

“你这是担心谁呢?”冷惊微漫不经意地道。

“担心师祖和无嗔。”宇夏神色诚挚,看不出一丝心虚。

冷惊微的心脏缩了缩,虽然很清楚不能把宇夏的话当真,但是这样的假话他也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久到他怀疑自己有没有听到过。

冷惊微低低一笑,“给你这个面子。”

宇夏离左门最近,便一掌击向壁门,使力将壁门转开,然后向冷惊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冷惊微心中嘀咕着嘴上说得好听,还是把他推到前面,迈开了步子。

里面还是没有一丝光线,全靠夜明珠照明。

“月公子等下若是方便倒是可以找点药给旺仔。”冷惊微语气认真。这句话令宇夏和月无嗔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的后脑勺,手一紧。

宇夏眉眼间透出烦躁,“师祖怎么知道旺仔的伤?”

“因为它的伤就是我弄的。”冷惊微淡淡地说。

“你!”宇夏用力抽出和月无嗔相握的手,斥责的话就在喉中几乎要蹦出来。宇夏刚看到旺仔的时候,它只有两个月,小小的,湿透的黄毛,黑色的大眼,身上的窟窿狰狞可怖,胸前一小块白毛被染红,鲜血刺目。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它在灌木丛中,发出的呻吟几不可闻。

外伤好医,内伤却难根除。

“我是故意的。”冷惊微语气玩味。

一瞬间,宇夏怒气蓬勃。月无嗔感受到她的指甲嵌入自己的皮肉,他想到了十一年前。

那天,夏容消失了。外面,暴雨如注。公主驸马听到消息后终于停止了不可开交的争吵,派出几乎所有的长随,又请皇帝调动了禁军去找夏容。夏毓也去找夏容了。

直到第二天凌晨,月无嗔才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夏毓怀中抱着一只小狗,周华抱着夏容小跑进来。

夏容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发起高烧,太医院医术顶尖的那几位都到了公主府。直到两天两夜后他们才离开。院正说夏容没有生命危险,但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太疲惫,也不能练武。

可夏容喜欢弓箭。他喜欢看父亲射箭。

公主声泪俱下地恳求,声色俱厉地威胁......都没用。公主打了院正一巴掌。曾振振有词指责公主跋扈的驸马这次没有制止。夏容的出走不得不说还是有效果的,此后好几年,公主和驸马都没有大的争吵。至少他没有听说。

而那几天,宇夏带来的小狗被处理伤口之后便无人关心了,于是他陪般、喂食这只可爱又可怜的小狗。夏毓回过神后,让他给小狗取个名字。他说:旺仔。旺,光明也;仔,幼兽也。夜雨难挨,希望它的以后能感受更多光明。

“您这是为什么?”宇夏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冷惊微负着手,宇夏看到他侧过来的半边脸,眉似剑扬,瞳如黑墨,点朱般的唇轻启:“因为我喜欢看它痛苦并独舐伤口、嚎叫却求告无门的样子。”

“您的癖好真怪。”宇夏脸色僵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冷惊微直白的话宛若一根细针,刺破她从未去细想的一面——

有时候,她也喜欢看人痛,看人不幸......

冷惊微语调懒洋洋的:“我来问了,你觉得自己有良心吗?”

宇夏思量了一小会儿,神色坦然且坚决,“没有。”如果在苏安安、在许静妍、在许越面前,她大概说不出口,但是面对冷惊微,她说得出口。

冷惊微语带一丝愉悦:“挺坦率。”

“你,没有良心?”月无嗔的秀眉皱成一团,手下不自觉地用力。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宇夏说得含糊,突然想甩开那只拽紧自己的手。经历了这么多,遭受了这么多,月无嗔真的还能保留那颗赤子之心吗?

冷惊微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谁是仁者,谁是智者?二位对乔小妾之事的看法就有很大的分歧呢。”

宇夏脸色一下子臭了。

月无嗔目光几分彷徨。

“那小妾企图害你性命,你居然跟我借人参救她儿子。你现在怎么想?”说起这件事,宇夏就心气不顺。

“乔姨娘已经悔改了。”话虽如此,月无嗔的声音却带着不确定。

宇夏嗤了一声,“恐怕是嘴改心不改吧。”

月无嗔看向宇夏的眼睛,语气认真:“子非她,安知她未改?”

宇夏被这句话点燃了怒火:“哟,她改邪归正了,是你的好庶母,你当然要救你的好弟弟!我跟母亲就做了恶人,你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伤你的。如果不是我打伤了你,公主也不会——错的根源在我。”

宇夏心气顺了不少,还是语带轻嘲,“我母亲不过进宫告了个状。距离你家遭祸都过了多久了,居然还有人把屎盆子扣到我们身上!蠢材!”

“我知道这件事绝非公主所为。”月无嗔的眼珠转到一旁。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宇夏肃容。母亲的名声本就不好:跋扈、善妒、横刀夺爱......有的确实接近事实,她也不想做辩解。身在高位,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出来的。但是,不是母亲做的,绝不背锅。

“我......”月无嗔局促,“不知道。”

“你的杀亲仇人你都不知道?”宇夏气得冷冷讥笑,故意刺道,“你对得起月家吗?我不问,你该不会一辈子都不去想、不去查吧?”

月无嗔刚要开口便被冷惊微打断——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冷惊微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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