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两段宿命
如意楼收取野鸡的期限是两个月,又没有把一百只野鸡的契约尽数交给自己,现下还没到最容易捕杀的季节,此际,浪费一两只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而且,野鸡经过了小豹子的撕咬之后,皮肉绽裂,羽毛纷乱,已经不是个好品相了,这种货色送到如意楼,会被退还了不说,平白的,还会招惹了闲气。
何况,这绝品兽道之中,不会缺少了值钱的小兽,若是再捕猎一两只赤狐那样的宝贝,如意楼的生意自己会不会在意,就是另外的说道了。
再说,金钱母豹被杀了,小豹子没了吃食的来源,缺了活命的依靠,一两日过后,这小东西即便没被饿死,也没了捕食的力气,自己虽没有杀掉它的狠心,但是在离开山洞之后,只怕这小家伙也会因为虚弱而死。
给自己心肠中的柔软找寻到着理由,立起来后,轩辕承烈走向小豹子,准备将野鸡递送给它。
“喵呜……”
可惜,小豹子该是误会了这份好意,依旧对适才自己受的苦楚记忆犹新,不待轩辕承烈走近,小东西惨叫一声,转身逃向了黑暗中。
很快,山洞的深处,传来一串碎石碰撞后的乒乓乱响。
接着,就是又是一声惨叫。
不领情,那就罢了,母野鸡的肉块不够一顿,正好自己将这只野鸡加入粥中,做了今夜和明早的饭食。
转过身,轩辕承烈拎着野鸡走回临时搭起的床铺。
拣选着品相完整的羽毛,一片片的放进布袋中,用火细细烘烤掉身上细小的绒毛,又拿起短匕一点点将野鸡切成碎块,聚精会神忙碌时并未在意,一切忙过之后,轩辕承烈陡然醒起,那小豹子的惨叫声怎么还没有停止。
那一声惨叫该是撞到了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多想,可是忙乱了这么久,还在因为疼痛叫的凄苦,就不应该了。
不会是没有探查的那道石缝中还藏有什么吧,那样,自己睡着了,可就会生出了麻烦。
轩辕承烈坐不住了,从背篓中取出一根松枝点燃了,扯下金钱母豹下颌上的猎叉,一起抓了,另一只手端着小弩,向着山洞深处走去。
凶兽们性情孤僻,大多数在自身之外,除非是未成年的子女,否则断不会容许他物的存在,故而,进入到山洞之后,轩辕承烈对那道不足一尺高矮,内里幽深的石缝并未在意,此际,心中存了疑问,怕生了什么意外,自然要探查清楚了。
原来,慌不择路中,小豹子的一只前爪被石缝中的一道裂缝卡住了,之后又有一块被碰撞掉落的石头压到了上面,石头有两颗人头的大小,这样的沉重,就不是小家伙用另一只前爪才能推拒掉的。
该是看到自己害怕的两腿怪物带着一团火光走近了,小豹子又激烈的叫起来,那叫声初时还是由凄惨转换成的威吓,不过几声之后,就又变成求肯的哀啼了。
这样的情形下,小豹子就生生饿死了。
看清楚小家伙的窘境,轩辕承烈被那凄婉的哀求声打动了,将火把插到远处,只留下一点点微亮照进了石缝里,之后,他俯下身去,匍匐在地,将半具身子钻了进去。
石块不大,可是姿势别扭,使不得全力,正双手用力推动着石块,左臂上猛然一疼。
小豹子居然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下意识的,左臂甩动,小豹子的脑袋撞到了石壁上,连带着,该是牵扯了石缝中的前爪,小家伙又发出了一串疼痛的凄叫,剧烈,惶急。
好心救你,还要咬我。
生起了闷气,轩辕承烈正要退回,可是,看到黑暗里微亮中小豹子的眼睛,他的心又柔软了下来。
那双眼睛,清澈,透明,水汪汪的,内里有疼痛的哀婉,也有求肯的可怜,甚至还有一点点后悔的意味。
犯了错的小人儿一般。
轩辕承烈可从没从一只牲畜眼中看到如此驳杂的情绪。
“我帮你,你不许咬我……”
叹了一口气,轩辕承烈说道,又重新了转了回去。
可惜,小豹子并没有听懂他的言语,在轩辕承烈再次伸手推着那石块的时候,小家伙又一次咬住了左臂。
不过,这一次,轩辕承烈心里早有防备,尽管胳膊上疼痛,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如刚才一样,将小豹子甩开,而是继续使足了气力,推着那石块。
还好,随着石块的脱离,小豹子该是明白了轩辕承烈的好意,不仅松开了口,小脑袋还凑近了,一条略有些粗糙的舌头,还舔向了他的脸上。
将小豹子从石缝中解脱出来,小家伙明显对轩辕承烈亲昵了许多,虽然仍然不肯靠近篝火,但是闪躲在暗黑里,传来的低叫却是细细柔柔的,满是讨好的亲昵。
抓起一块切碎的野鸡,撇了过去,只是鸡块太小,落在了火亮里。
虽然惧怕火亮,但该更经受不住肉腥味的勾引,小家伙从由隐身的暗黑中小心挪出来,眼睛望着轩辕承烈,一串脚步走得贼偷般轻盈,也如贼偷般的小心。
凑近了鸡块,小豹子嘴巴猛然张开,大大的,几乎遮住了整个脑袋,闭合后,鸡块没了踪影。
得了无上宝贝一般,叼起鸡块之后,小豹子没有了靠近时的期期艾艾,身子轻巧的一扭,就变作了一段飞转的流光,逃回金钱母豹身前,一息之后,山洞中响起了百十日未见到饭食那样的一串咀嚼声响。
再度从暗黑中返回到微亮,小豹子被火光照亮的眼睛里,便闪动出贪馋的焦急,一颗小脑袋上,一条小巧的舌头,更是在唇边灵巧的吞吐。
看着小豹子馋嘴孩童般的样貌,轩辕承烈童心顿起,挥动了手臂,又抓了一块鸡块,抛了过去。
小豹子高高跃起,接住了。
“来,再来一块……”
轩辕承烈又抓起了一块,不过却没有抛出。
跃起之后,又在预想的位置附近一阵狂嗅,没有寻到吃食的味道,小豹子抬头转来的眼神中满是狐疑。
不过,该是看到野鸡依旧在轩辕承烈手中牢牢握着,只一瞬间,小家伙的眼中,立时换出了被挑逗的委屈,内里,还有一份被调戏后的幽怨。
“不逗你了,来吃吧……”
一连串眼神的变化,灵动,乖巧,显露了小家伙的聪颖,那份无奈和期盼交织在一起的表情,更让轩辕承烈开心不已,口中叫着,再度举起了野鸡。
正待抛出时,心念陡闪,他生出了另外的主意。
能不能收服了小豹子呢。
虽然杀了它的母亲,但是风叔说过,野兽对自身以外的一切都不在意,很是凉薄,该不会因此记恨自己。
若是能收服了小豹子就好了,那样,自己就不会因为孤单而烦恼,至少有个玩伴,日里夜里伴着左右,让自己说出心中不敢跟茗娘和风叔说的私密话语。
更何况,自己长了一张痨病鬼样的黄脸,将原本周正的面孔打了许多折扣,不但同龄的孩子们不喜欢与自己玩耍,就是成年的见了,也觉得嫌弃。
三年前,自己在野狗的口中救下了李明德,他爹本来是有意将自己收入门墙,作为弟子的,可惜,就是因为这张黄脸,一个知县弟子的名头,换成了五两赏银。
还有同宗的那些,一个个的都不待见自己,如果有一只小豹子做了随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保准会凑到身前,讨好自己。
怎么收服了呢。
一段琢磨过后,轩辕承烈再度抛出时,手中的力气故意留了几分,将鸡块都落到了火光照亮的范围里,也在向自己身边一点点靠近。
碎肉抛的越来越近,小馋虫的胆子越来越大,及至后来,即使是将碎肉放在脚边,小家伙也敢大着胆子,靠近吃了。
果然是个精灵。
因为小豹子的贪馋,轩辕承烈便给它取了一个小馋虫的名字,接连的呼喊之后,小家伙似乎知晓了自己的名字,每次喊出,都会停下啃食的动作,傻傻望着轩辕承烈手上的动作。
有几次,轩辕承烈故意将肉块换成了石子,喊着小馋虫名字,远远抛了,那只乖灵小兽,也随即扑向落地的响处,一番狂嗅,寻不到吃食,之后,转头望来的眼中,满是被调戏了的幽怨。
小馋虫是在轩辕承烈的怀中吞下最后几块野鸡肉的。
到了此时,一人一兽两个幼小已经完全撇了提防,多年友好般的亲近,即便是将野鸡肉抛出很远,小馋虫也会叼回来,一脸的赖皮,直至挤进轩辕承烈的怀里,满足了它的心意,才肯安稳的大嚼起来。
尽管一整只野鸡落肚,小家伙的肚子已经鼓胀起来,但是小豹子依旧贪恋母亲没有给予的欢快心情,不肯消停。
两只小爪扒了衣服前襟,人立起来,小小屁股摇晃着,一颗猫般大小的小脑袋,努力凑向沉闷起来的轩辕承烈,小小舌头舔舐了他的脸颊,提醒着自己的委屈,占了半张面孔的晶亮大眼中,满是求肯的凄婉,喉咙间,更是挤出绵软的细鸣。
撇了人畜之别,完全就是孩童向父母索爱时的痞赖样貌。
这一份娇憨,让轩辕承烈再也生不出弃之不顾它的狠心。
这个小可怜的,身小力弱,又没了母亲的护佑,成年还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即便熬过去了,也要经历脱胎换骨一般的艰辛。
那样的苦痛,轩辕承烈可不愿意眼前这个小可**历。
家中眼下穷得几乎揭不开锅,但那都是今日之前的事情,现在自己找到了绝品兽道,富足的日子指日可期。
可惜,现在是初春,已经到了鸟**配的季节,最多能来这片水洼两次,之后,直至冬日以前,恪守春后不猎规矩的风叔,不会允许自己再进山打猎,以免自己误杀了怀孕的母兽或者小兽。
若不然,明年的今日,自己一定会如轩辕家的那些同龄一样,穿上皮裘的袍子,手里端了手炉,嘴里还嚼着零食,把日子过得一派惬意。
明日早间,猎捕几只值钱的小兽以后,就先回转绿安,反正现下自己已经有了金钱母豹和赤狐两只值钱的畜生,有这两笔进项的支撑,总会顶过年把的光景。
也免了风叔和茗娘的牵挂。
明年,不,今年的冬日,经过大半年的调养,风叔回复了旧日的强壮,有他相伴,再次进入到绝品兽道以后,自家的好日子便就来临了。
辛苦明年一个冬日,攒足了本钱,自己也束发了,成了家中的主事,那时,改了茗娘和自己的户籍,或者去往风叔的湖州老家,或者另寻一个中意的州府,安顿下来之后,将茗娘嫁给风叔,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过了这一辈子。
嗯,还要加上小馋虫。
半年以后,小馋虫长大了,也就有了帮衬家里的资格,何况,这小家伙不但乖巧,跟自己也亲昵,而且还长了一份聪明脑袋,现下仅是不足半个时辰的工夫,就记住了名字,日后仔细教训了,长大了,必然是个得力帮手,至少,护佑家里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时下,怎样说服风叔和茗娘,不将小馋虫逐出门外呢。
一阵凉风吹进了山洞,寒意冰冷了轩辕承烈身体,也消减了的他憧憬中的激动。
十四岁的少年蓦然发现,自己这一段思想,居然过了很长时间,洞口的火堆已经晦暗了许多。
而小馋虫,也偎进了怀里,用羊皮袍子遮住了脑袋,沉浸在它自己营造出的黑暗里,一双小爪子胡乱的舞动着,把自己玩得兴高采烈。
腹中一阵鸣响。
听到那响动,小馋虫停止了玩闹,羊皮袍子遮挡出的黑暗中,一双大眼望向了轩辕承烈,绿油油的,闪着光亮。
轩辕承烈这才想起自己在收服小馋虫前要做的事情,手伸进怀里,安抚了小家伙的警觉,用木杆将洞口的火堆拨到一边,之后,走到洞外,将砍来的枯树主干拖拽进了山洞里。
残枝也收拢了,按照由细到粗的顺序一层层铺好,点燃后,架好了瓦罐,轩辕承烈想趁着熬煮米粥的工夫,将枯树劈砍了,留作夜晚篝火使用。
把狼皮铺到新升起的火堆旁边,轩辕承烈从怀里掏出了小馋虫。
突然落到篝火边上,畏惧火焰的天性让小家伙慌张起来,刚刚放到披风之上,就扭转了身子,想要逃回黑暗里。
轩辕承烈有心训练小家伙接受了火光的存在,心里倒是早就有了提防,小身子刚刚摆正,还未发力,他就抓了小馋虫的后腿,拖回来,双手一个交叠,将它仰面按压在狼皮上。
小家伙不肯就此从了轩辕承烈的安排,激烈的挣扎起来,四只小爪子拼力挥舞,抗拒着,喉咙里发出将要丢了性命一般的尖声哀叫,小小身子更是一次次的翻转着,全力要脱了挣脱着掌控。
教训与反抗的慌乱中,小馋虫胡乱摆动的脑袋找寻到了机会,一口咬住了轩辕承烈的左臂。
不过还好,小家伙或许是记着轩辕承烈解脱它困境的好处,未敢用力,咬的不很疼痛。
轩辕承烈知道这是消减小馋虫凶性的机会,唯恐压坏了小家伙,不敢合身扑上,身子侧倒在狼皮上,只用左臂按住了,把小小的脑袋死力抵到地面上,按下心头的不忍,右手挥起,一掌掴到散着狠厉表情的面上。
接着又是一掌。
这一掌落到了小馋虫的鼻尖,正是豹子最柔软所在,小馋虫松开了嘴巴,发出一串凄惨的呜咽,身子虽在更剧烈的扭动翻腾,继续着摆脱的努力,但是对着轩辕承烈亮在眼前的右臂,即便贴近了嘴巴,也不敢再咬了。
一场挣扎似乎是耗尽了小家伙的气力,小馋虫慢慢停了反抗,只有一双眼睛,凶狠散去,转而含了气恼,犹自说着埋怨和不甘。
见小馋虫驯服了,轩辕承烈松了些左臂的气力,不想,刚刚收了力道,小家伙就窥到了逃窜机会,仰起的身子极快的翻转了,趴正的瞬间,小小的腰肢一卧一拱,就挣脱了束缚,入水游鱼般,窜向了远处。
急急伸出的右掌中,只有一段尾巴的柔毛轻盈滑过,握紧时,却是空空。
抬头望去,只看见小小屁股上的浅黄皮毛急如流星,在山洞口火堆的微亮中倏然一闪,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馋虫,回来……”
轩辕承烈追撵出去,立在洞口连连喊着,可是,四下的山野间,除了一点天亮,尽是无边的昏黑。
一遍遍的喊叫,却没有那精灵小兽的半分踪影,失望过后,轩辕承烈有些伤感转回到火堆旁,用树枝搅拌着瓦罐中的米粥,思想起将金钱母豹运回绿安的办法来。
爬犁……
街角的侯独眼说过,他在给斡狗子做奴隶的时候,与同伴杀过一只冬眠的黑熊,就是用爬犁运到深山里藏起来的。
那个爬犁是什么样的形制呢……
侯独眼说像是马车,只是车轮换做了滑木,怎么换的呢……
滑……
风叔教授的武艺中有滑步,自己走在雪里的时候曾经滑倒过……
那都有两段光顺表面的接触……
对了,轩辕家的那些同龄都有冰车,冬季里常到安水河中滑冰,会不会是那样的呢……
应该差不多……
要找两根弧度差不许多的树枝,那样,才能像车轮一样,在雪地上滑行……
还得选粗些的,能太细了,否则,承受不住金钱母豹的重量……
没有门板,只能自己做个车身,倒不用做车厢,做个能载物的底板就行……
可以用树枝拼成门板的样子……
兽道入口处有野滕,劈开了做绳子,正好可以捆绑树枝做车身……
车身用的树枝要长直,这个倒是可以选些细些的……
把车身捆在那两根弯木上,就有了冰车的样子,应该可以滑动……
得弄些枯草,铺盖到车身上,否则,金钱母豹掉到地上,损坏了皮子,就不值钱了……
“喵……”
正倒转了树枝在地上一点点画着滑车的形制,洞口,传来细脆的鸣叫,惊散了轩辕承烈的专注。
小馋虫居然回来了。
惊喜中,轩辕承烈撇了树枝,奔跑出去。
雪亮下,小小的身子傲然俏立。
“你个小馋虫,这么小气,咬疼了我,只打了两巴掌,你就跑了……”
扑过去,将小馋虫抓紧了,搂抱住,搓揉着小小脑袋,轩辕承烈虽然埋怨着,心里却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貌似听懂了轩辕承烈的责怪,小馋虫往松散的前襟里一拱,用衣服遮住了小小脑袋,居然做出了害羞的模样。
裹住了,转回山洞,正想好好安抚小馋虫一番,顺便消散了内心的激动情绪,远远的,荒野里,传来野鸡的几声鸣叫,听了那变声男童一般烦躁的粗啼,小馋虫停止了嬉闹,挺直了身体,小脑袋警觉的望向远处。
未待轩辕承烈喝止,小馋虫已经跃了出去,肚皮上,两只后腿窜出时蹬踏的感觉刚刚消失,小家伙已经叼着一只飞鸟转了回来。
是只斑鸠。
颈断头折,皮碎肉裂,轩辕承烈费了好些工夫,才辨认出没了体温的一团烂肉是什么。
显然,小馋虫逃走以后,一番转悠,心绪平定以后,舍不得离开新结交的友好,居然捕杀了一只斑鸠作为赔礼,适才一声鸟鸣,让它想起了还有一份补偿礼物,就匆匆转去取了。
看到轩辕承烈抓了自家礼物发呆,小馋虫着急起来,身子挺直,脑袋前身,一口将斑鸠咬了,扭过了脑袋,前爪扒住了,尽力挺高了身体,将那团烂肉递送到他的嘴边。
就像是母兽喂食小兽一样。
“我可不能生吃……”
歪头闪避了小馋虫的亲热,轩辕承烈怕败坏了小家伙的好意,惹起了不满,拣选了斑鸠还算完整些的腿部,抓了羽毛,扯开了肉皮,割下小指大小的一块。
脱了棉袄,为小东西遮挡了火亮,轩辕承烈用匕首挑着,凑近了篝火,在小馋虫探出半个脑袋的窥探中,将那块小肉烤熟,塞进自己嘴里。
一段尽力做得缓慢的动作,似乎让小馋虫明白了两条腿走路的动物与自家生活习性的不同,待轩辕承烈吃了那块小肉,转回以后,刚刚披了棉袄,小东西就一个窜蹦,又偎进他的怀里。
一双无邪大眼,忽忽闪闪,只是紧紧看定轩辕承烈,对装了斑鸠的背篓,再也不理。
不愿这灵性小兽得而复失,轩辕承烈耐着性子,躺到披风上,将小馋虫塞进怀里,隔了衣服,一根手指轻挠着软软的肚皮。
哄弄中,小家伙也适应了火光的存在,松散了身体,趴在轩辕承烈的胸上,小脑袋亲昵的磨蹭着,在喉咙里挤出一段段柔软,似乎是在述说着自家的惬意。
小馋虫去而复返,说明它已经认可了自己,时下,又能在篝火旁与自己玩耍亲昵,说明它正在慢慢褪去野兽怕火的天性,自己返回绿安,带回家中,它就脱了奔行山野,老死山林的宿命。
可是自己呢,能否脱了宿命。
一团月光的明亮下,十四岁的少年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