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别了 人们

黄三儿暗中观察，一连几日，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手里那把车钥匙，一连找了多个停车场，也没有发现劫匪的车。但黄三儿不敢放松，仍继续观察着。

钱桩子用手表电话通报了他在地下室审问劫匪的情况，黄三儿让他继续盯着，暂时先别上济南来，等叔出院了，再回去审他。

秋霞整日守护在拖仓部左右，为了安全，每天晚上，秋霞会将拖仓部安排在别的空房间过夜。

老首长却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的结论。拖仓部让红姨去打听一下情况，红姨去了没多久，就返回来了，原来老首长手术后，情况很不乐观，一直住在重症室，正在联系，欲转往北京治疗。

拖仓部听后，感触良多，决定要再见老首长一面。

黄三儿找到张矿，说叔要见见老首长。张矿做不了主，老首长身边也没有亲人，唯一的闺女，人在美国，还没有赶回来。张矿便去问护士长，护士长也做不了主，便去请示贾院长，贾院长表态，见是可以见，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得搞清楚。

重症监护室外，贾院长千叮咛万嘱咐，切莫让老首长激动，尽量说宽心的话，拖仓部无不应允。

待与老首长见面时，远非想像的那般严重，老首长神志清醒，言谈自如。

老首长：“拖仓部，多谢你想着来看看我老哥。”

拖仓部：“老哥，怎么说呢，我们相识一场，总是个缘分。我总觉得老哥你够交，当然，我这纯粹是从你这人的脾气秉性而言的，而不是指你的地位。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与来看望你的其他人都不同，我们之间没有上下级，没有人情事故的那种复杂关系，就是纯友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老哥你能挺过来，好好活着，咱们以后可以常来常往！”

老首长：“哎呀，拖仓部，我都看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是勉强不来的。你既然好心好意来看我，那我有几句话要说说，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拖仓部：“老哥，你看你还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要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也说得，骂也骂得，这有什么呢？”

老首长：“那好！拖仓部，你具体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干着一件惊天的大事！临走前，我就想给你一句忠告：凡事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

拖仓部：“谢谢老哥提醒，我一定注意！”

拖仓部与老首长告辞时，冒了冷汗，老首长的话是一个方面，更要命的是，自己的行动，竟然写在了脸上或者暴露在了日常的言行中，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老首长看得出来，总还有别人也一定能看得出来！

第二日，老首长转往北京治疗不题。

连日来，未见秋虹妹子过来，拖仓部有几分想念，向秋霞探问其姐情况。秋霞只道她也不知其详，最近数日未曾单独联系过。

又过几日，拖仓部感觉已可自由活动，回家休养即可，便申请出院，医生同意了。

出院时，秋霞给秋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未打通，便微信留言：

“电话总打不通，咋了，姐！”

“叔今天出院，你来送不？”

黄三儿和秋霞开车把拖仓部送回了家。回家的过程中，拖仓部吩咐二人绕行若干岔路，做了系列防患。秋霞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怨拖仓部有些过份小心了。

黄三儿已经安排了一个保姆，正在来拖仓部家的路上。

秋霞一直联系不上秋虹，担心她出事，毕竟姐妹情深，便着急往济南赶。黄三儿本想在此照顾拖仓部的，但拖仓部却说，自己回到家了，没事，你还是陪着秋霞去看看她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黄三儿便陪着秋霞上了济南。

96所职工宿舍楼前聚集了一群人，大家都仰着头，看着楼顶。7楼顶上，靠楼顶边墙骑坐一人，悲痛欲绝，准备跳楼。有人认出，这是甄炜主任。

有人报警，有人喊话，有人联系贾院长，乱纷纷，闹哄哄。甄主任哭红了眼，见下面情状，咯咯怪笑起来。

不久，消防的来了，在楼下放了气垫子。贾院长来了，他气得直抖，谈判专家却告诫他不要激动，心平气和地先和他说几句，如果没效果，谈判专家再上。

贾院长：“甄主任，你不要想不开，你下来，咱们有话好商量！说给你免职处份，那都是我一时的气话，你不要当真！”

甄主任不答话，只是呵呵冷笑。

谈判专家：“甄主任，我是市局派来的，我今天来，就是来专门解决你个人的问题的。我了解到，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你发明的体内卫星机器人，实现肠胃无创检测，开辟了消化内科医学领域的先河！甄主任，你还有很多要紧的事要做！你还有未做完的实验要去完成！广大的病患期待着你的援手！你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可以跟我谈！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我提！”

甄主任：“什么谈判专家，什么贾院长，我统统不想和你们谈！你们把秋虹给我找来，让她来和我谈！”

谈判专家问贾院长：“秋虹是谁？”

贾院长：“咳！不是秋院长的侄女嘛，你说说这像话嘛！”

谈判专家：“甄主任，你耐心等一下，我们这就帮你找人！”

甄主任又在楼顶咯咯怪笑。

谈判专家：“贾院长，别的都先不说，救人要紧！还是先把秋虹找来再说！”

贾院长：“咳！你是不知道，他没法找去呀！”

谈判专家：“为什么呢？”

贾院长：“我听说，前几天秋虹被抓进去了！”

谈判专家：“有这事！”又对楼上的甄主任喊道：“甄主任，秋虹出了点事情，现在过不来，你下来，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找她谈！”

甄主任继续咯咯怪笑着。他探头往下看去，发现正下方有气垫，便一片腿，下了围墙，往无气垫的地方走去。

众人都慌了神。消防队长赶紧指挥六名队员，抬起充气垫往甄主任的方位移动。

甄主任又骑上围墙，作势要跳楼，跳前又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气垫运过来了，便又一片腿，往回跑。消防队员在队长的指挥下，抬着气垫跟着跑。

于是96所职工宿舍前出现了奇特的一幕，甄主任在楼顶上来回跑，6名消防队员肩抬着气垫在楼下跑。好在楼下除了用预制板盖严的下水道，余下的便是草坪，只有沿墙放着的几盆月季花，被消防动员来回奔跑时踢翻了，花盆也碎了。

围观群众有的在起哄，有的在拍视频，民警出面制止着众人。谈判专家直擦汗，又与前来的派出所民警商议，能否把秋虹带过来？民警直摇头，具体什么事，谁抓的，人关在哪，这些统统不知情，没法安排。

谈判专家把心一横，掏出手机给市局局长打了个电话，市局局长说，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给你帮一次忙，下不为例！

谈判专家挂完电话就冲楼上喊：“甄主任，你等一等，秋虹一会就到！”

甄主任这才停下来，仍骑在墙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人。

消防队员总算松了一口气，坐地上休息。

随着110的警笛声，一辆吉普车快速驶进了96所职工宿舍区。

从车上下来两名女警察，搀下一名带着手铐的俏丽女子。

谈判专家快速迎了上去。

一名男警察过来，把谈判专家挡在了两米远的安全距离外。谈判专家稍一愣神，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并高举着递给男警察。这时，从后面又走过来一名年纪大的警察，道：“这不是郑教授嘛！小唐，你快把证件还给郑教授，人家可是咱们华局的老同学！”

小唐赶紧把证件递还给谈判专家，陪着小心道：“郑教授，请原谅我眼拙，没认出是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谈判专家：“没事，你做的很好，我还得表扬你两句。老朱，情况比较紧急，你们安排一下，我马上和秋虹作个沟通！”

朱所长赶紧带着谈判专家来到秋虹面前。

朱所长：“要不你们到车上去谈？”

谈判专家：“也不必，咱们就在这说几句就行。”又对秋虹道：“你叫秋虹？”

秋虹：“是。”

谈判专家：“我是谈判专家郑强教授，今天，我们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出面。是这样，96所的甄炜主任，因为受了刺激，想跳楼自杀，现在站在楼顶上的那个人就是他！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但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最后，他提出要求，死前想和你说句话！我们也是万般无奈，才把你请到这里。希望通过你和他的谈话，打消他轻生的念头！”

秋虹：“呵，您是谈判专家，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弱质女流，又有什么本事可以改变呢？更何况，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还是阶下囚呢！”

朱所长：“郑教授，需要打开嫌犯的手铐吗？”

谈判专家：“不用！秋虹姑娘，你不要误会，我这不是有意让你难堪，而是迫于形势的需要。你和他谈，坚持一个原则：对他提的要求，即使是你很不情愿的那种情况，你也不要一口回绝，要留有余地，咱们的目标，是把人先救下来。这个人，实际上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96所的人，对他的了解都很片面，我相信秋虹姑娘对他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秋虹：“哦？他不就是一内科主任吗，怎么会有您说的那么厉害？”

谈判专家：“咳！所以说你们对他的了解都很片面，他在国内，不，在国际上，对机器人医学应用的研究，都是顶尖的人物，国内认识他的价值的人还真是有限，国外诸多杂志都多次刊登转载过他的学术成果，美国数家机构都多次邀请过他，他并不是像我们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庸！他是个奇才！别的我也不想再多讲，秋虹姑娘，不管你犯了法也好，没犯法也好，这次，你如果能配合政府，将甄炜主任救下来，如果你犯过法，因为此次立功，我会帮你申请减免处罚；如果你没犯过法，经过这件事，你也会成为民众心目中的巾帼英雄！”

秋虹：“您别这样说，其实，不管他是庸才还是奇才，出于对生命的遵重，我都会尽力去救！但是，我并没有信心可以办到。”

谈判专家：“你要相信我说的话，救下这个人，对整个国家乃至全人类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你要把这看成一件政治任务，你的自信心不用外援就能膨胀！”

秋虹：“那好吧。”

两名女警察挽着秋虹，走到了甄主任所在的楼下。

甄主任见秋虹戴着手铐，一左一右由两名警察挟持着，咯咯怪笑两声，又低头冲秋虹道：“秋虹妹子，你能来，我很高兴！我还有两句话要对你说，说完了我就走了！”

秋虹：“甄主任，有什么话下来说呀，我以前对你真的是不了解，刚才听专家介绍，我才知道你是机器人医学领域的奇才，我真的是很想多了解你研究的成果，咱还是下来谈吧！”

甄主任抬头望望天，泪珠滚滚而下，他苦笑着摇摇头，痛心地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一旦使命完成，也就该好离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只剩下最后这一件，就是和你见一面。之前我曾经恨过你，但当我看透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我已经不再需要恨，也不再需要爱。我只做我该做的。下面我说的，请你用心记下来：我给你留了一份独特的礼物，她只属于你一个人，放在我的蜗居里，记住，当你按以下口诀做完后，记得在我的坟墓前分享你的喜悦或者忧伤！”

秋虹：“你别！”

甄主任：“左眼一跳右三跳，露齿一笑咬下唇！永别了，人们！”

甄主任说完，另一支腿跨过来，脚跟站住围墙根，再纵身一跳！

秋虹惊呼一声，竟自晕了过去。

谈判专家跌足捶胸。

围观的人惊叫不绝：“跳下来了！跳下来了！”

就听“呲”的一声响，甄主任被五楼的一根防盗窗钢管划了一下，他原本是脚朝下跳下来的，露出的钢管有着锋利的口子，由于重力，甄主任的后背从屁股至后胫，衣服被划破了，身上也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随着一声惨叫，甄主任下落的姿势发生了倒转，头冲下，脚朝上，重重地摔落下来，虽然下面垫着充气垫，但众人看时，已是鲜血淋漓，脖歪颈斜，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