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宠妻日常 第69节
“解释?”朱霆冷笑一声,“你想要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你明明活着,却装死那么多年都不肯回来看看我?还是解释为什么你会对朱方业下诅咒,说纵然你死,我也定会为你报仇,让朱家满门倾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这二十多年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如今我和朱家决裂,闹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事到如今,你还来解释什么?!”
一连串的反问,让朱方林顿时语塞,久久不能言语。
千错万错,都是他一人之错。当初若不是误以为朱霆是妻子与朱方业的骨血,他又岂会说出那样的话,让所有人都排斥他,畏惧他?
他根本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到如今,他又有何脸面来面对他的儿子?或许,他根本就不该随着大军一起进京,永远都不该父子相认。
见儿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仇恨,朱方林长长地叹息一身,高大的身形一顿,无力地转身走出屋去。
见到朱斐和徐砚琪夫妻二人,朱方林身子一滞,眸中闪过浓浓地愧色与深深地自责,无奈地摆手:“罢了,罢了,我自己种下的恶果,如今又在乞求什么呢?”
徐砚琪扭头看了朱斐一眼,轻轻道:“我进去瞧瞧?”
朱斐握上她纤细的柔夷,断然摇头:“他如今情绪不稳,你还是不要进去了,或许,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可是,你不是说高束手下统领大军的那几个武将与朱霆的关系非同一般吗,如果可以减少战乱和死亡的发生,我们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见朱斐沉默,徐砚琪又道:“何况,正如你说的,朱霆该是不会伤害我的,如今让我去劝他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朱斐握着她的手不由重了几分,眸中带着浓烈的担忧:“那好,你自己进去,我就在门外守着,若他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你就出声唤我,我听到声音便立刻进去找你。”
徐砚琪轻轻点头:“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徐砚琪走进屋内,屋子里被朱霆摔砸的一片凌乱,几乎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朱霆背朝外侧躺着,听到动静,好看的峰眉蹙成一团,眸中夹杂怒火:“不是说不让你进来吗,你如今又来做什么?告诉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一定不会承认你这个父亲的!”
他的背依旧挺得很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连头都不曾抬上一下。
徐砚琪低头瞧了眼地上被他摔烂的药碗,以及那残留的药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把治伤的药全洒了,可是不打算好好养伤了?”
熟悉而又轻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朱霆身形瞬间一滞,这才难以置信地猛然回头。
☆、第104章
“玥儿,你怎么来了?”朱霆慌忙从榻上起身,因动作太快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他不由得一阵龇牙咧嘴。
徐砚琪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再上前一步:“你不是一直纠结于你父亲的死吗,现在你知道他并非公爹所杀,为何却又这般样子?”
朱霆苦笑着摊了摊手:“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为何会有今天,难道还不是拜他所赐?亏我一直敬他重他,一心为他报仇,可如今他竟是如此的折磨我!这样的人,配做我的父亲吗?”
徐砚琪轻叹一声:“是折磨开始释然,这得看你自己不是吗,旁人并不能左右。如果你能够放下仇恨,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朱霆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悠悠然从榻上走下来,站立在她的身边,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蹙眉躲过去。
看她的样子,他再次苦笑出声:“今后那么长的日日夜夜,我该怎么过?玥儿,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是仇恨支撑我活下去,为了报仇我甚至丢了你,现如今如果没了恨,我还剩下什么?你和我之间,还能回到从前吗?”
被他深情款款地盯着,徐砚琪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忙别过头去,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我说过了,我不是崔玥,崔玥已经死了,在你娶崔岚的前一个晚上便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
“是吗?”朱霆勾了勾唇,那笑意却极为苦涩,眸中的沉痛格外明显,“那如今的阿琪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过我?”
徐砚琪深色微滞,随即淡淡地将目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目光坚定从容:“在阿琪心中,除了夫君,再没别人。”
“再没别人……”朱霆苦笑一声,脸上的悲痛越发明显。
徐砚琪抿了抿唇,沉默须臾又道:“聪明如你,我想你该明白我今日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如今两军对垒,大战在即。先帝突然暴毙,高束如何登上了帝王的宝座,我想你比所有人都清楚。
现如今黎王殿下的军队就在城外,其实胜负早已有了分晓,是高束不甘,想要拼死一搏。可是,因为他的意气用事,又即将赔上多少将士们的性命?
而如今能够改变如今这局势,减少战乱的发生,使百姓免受战争之苦的人,或许便只有你了。”
朱霆的目光淡了淡,重新回到榻上躺下,侧过身去,再没有看徐砚琪一眼,只淡淡道:“我为何要去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天下人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何况,你以为领兵的那些人凭什么要听我指挥?”
徐砚琪清冷地笑了笑:“现如今就你我二人,你又何须隐瞒?你其实心里知道,如果黎王府和怀宁侯府真的垮了,凭高束的疑心和狠辣,到时候定然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你,我相信你不会把自己逼到那一步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这一年来你联络朝中的文武官员,部署了多少事自己心里应当清楚。我想,这高束如今也就是个表面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暗地里,其实早就被你架空了对吗?若不然……如今正是高束最需要你的时候,瑾儿被带走那天高束怎会派人将你赶紧杀绝,招招致命?”
朱霆突然回过身来,重新坐起来,眸中闪烁着一丝淡淡的光泽:“你果然很聪明,就像曾经的崔玥一样,分析起问题和局势来,总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他再次谈起崔玥,徐砚琪心中微微有些不适,不过又很快被自己掠过,只微微一笑:“看来,我并没有说错什么。”
朱霆略微点头,下了榻走至徐砚琪跟前:“没错,你的确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现如今我是一无所有了,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岂不是正合我的心意?”
“你!”徐砚琪不由握住了拳头,脸上染起一丝薄怒,一双眼眸直直盯着他。
朱霆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光越发温柔迷离起来。不经意间,他缓缓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徐砚琪惊得慌忙后退几步,眸中的怒意更加明显了。
朱霆不介意地弯了弯唇角:“想让我找他们退军,我只有一个条件……”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顿住,目光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徐砚琪的表情。
徐砚琪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抿着唇半晌没有看他。
却又听他接着道:“你跟我走。”
徐砚琪倏然抬头,眼光冷冷地直视他:“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我说过了,我不是崔玥,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与我?你若真爱她,真心为她的死而悔恨谴责,你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从她人的身上苦苦追寻她的影子。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崔玥死了你可以再找一个,哪怕她已为人.妻,你也可以安慰自己说她是崔玥,是那个爱你的崔玥。可这对我公平吗?我是徐砚琪,我不是崔玥!”
“你,你就是崔玥,我绝不会认错的!”朱霆的声音徒然抬高,伸手钳制住她的肩膀,徐砚琪被他抓得眉头也跟着蹙起来。
心中一团火气渐渐踊跃而出,她拼尽全力推开他,眼神再不愿在他身上停留半分:“话我已说到这儿了,究竟如何打算,那是你自己的事。”
言罢,她缓缓转身就要出去,刚跨过门口的门槛,却听外面的朱斐大喊了一声:“叔父!”
徐砚琪心中猛然一惊,快速走了出去,却见朱方林无力地躺在地上,朱斐半扶着他,脖子上该是被划了一刀,大量的鲜血自伤口涌出,连口中都开始不断地倾吐鲜血。
朱霆听到声音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朱方林,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却依旧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朱方林将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颤抖着伸出手去,眸中的希冀那般明显。
徐砚琪心中一急:“到如今,你还不愿去看看他吗?”
朱霆缓缓走过去,却也只是站立在朱方林的身边,淡淡地望着他。
朱方林张了张口,拼力地说出几句话:“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怨我,都是应当的,只望你,能够改过自新,不要像我一样,将来悔恨一辈子。我没什么要求,只想你,能好好活着。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我就……”
说到这里,朱方林终于承受不住地永远沉睡过去。
朱霆的面色徒然一变,急忙蹲下.身子推开朱斐,将再不会说话的父亲拥在怀里,一滴眼泪自眼眶掉落,滴答在朱方林染了鲜血的唇角上。只是,那沉睡的男子,却是再也不会睁开眼来看他。
“父亲,父亲!”朱霆终于失控地大叫出声,将怀里的男子拥得更紧了些。这些年来,他一直渴望父爱,渴望母爱,好容易有了父亲,却又被他逼死了,他根本就是一个万恶不赦的罪人!
望着眼前的朱霆,徐砚琪心中感慨万千。曾经她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他痛苦绝望,她以为只要他这样,她就开心了。
但如今事情演变至此,她却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反而觉得朱霆有些可怜。
徐砚琪悠悠叹息一声:“其实没有谁真的欠你什么,公爹没有,朱家的所有人没有,这帝都里的百姓更是没有。倒是你,这些年为了心里所谓的仇恨做了多少事?事到如今,心里的那点儿怨念和仇恨你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朱霆静静地抱着怀里逐渐凉下去的尸体,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整个身子僵直了一般,一动未动。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毛绒绒的雪花自天际缓缓飘落,伴着冷冽的寒风呼啸在耳边,飘落在院中的四人身上,落在发如泼墨的头顶。
整个空气和温度似乎一下子冰凉了起来,四人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冰冷,随着落地成霜的白雪,四周渐渐蔓延了一股沉寂而又悲凉的气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徐砚琪和朱斐静静地站立一旁,望着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朱斐终于发觉外面的天气,心疼地回眸望她:“外面冷,我陪你回去,当心着凉。”
徐砚琪看了眼地上的二人,轻声问:“那他……”
朱斐握了她的手催动体内的内力来帮她取暖,目光往那边瞥了一眼:“或许,他也需要好好静一静,现如今,是劝不动他的。”
徐砚琪心想也是,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淡淡地点了点头,任由朱斐握了自己的手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叔父是听到了我和朱霆的谈话才自尽的吗?”路上,徐砚琪忍不住问道。
朱斐轻轻点头:“只是没想到,叔父会用这么果断决绝的方法来唤醒朱霆心中的那丝理智。现如今,他却是真的失去父亲了。”
徐砚琪略微抬头望了望空中越下越大的雪花,轻轻呢喃:“只希望这让人寒冷的冬天,赶快过去。”
第一次,她有些不喜欢这冬日里洋洋洒洒的雪花了。这淡淡的雪白那般死寂冰冷,似乎总在她心中提醒着什么,让她心中格外不适。
☆、第99章 大结局(上)
朱方林的死,似乎真的对朱霆产生了刺激,将自己独自一人闷在房里不吃不喝,关了一天一夜。
这一次,连徐砚琪他也闭门不见了。
当大家都以为他会就此堕落下去之时,他却在第三日的早晨突然没了踪影,连朱方林的尸体也随之销声匿迹了,任朱斐和黎王他们派了多人四处寻找,终是不曾找到他的下落。
徐砚琪静静地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枚精致的虎符,只觉得那冰凉的物体格外沉重。刚刚发生的一幕,又再一次涌入脑海……
刚刚她正坐在炉火边为孩子们做着小衣裳,却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奇异的冷风掠过,她惊讶之于急忙回头,却刚好对上朱霆那双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眸。
多日不见,他的眼神纯净了许多,或许是终于敞开心扉的缘故,他的眸中再没了她以往看不懂的复杂与深沉,只有温柔如水的凝视。
徐砚琪微微有些怔愣,沉默半晌才微微起唇:“你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大家都在找你。”如今已距他失踪那日六天有余,她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她。”
“我只是,想再最后看看你。”他的声音似乎也比以往嘶哑了许多。
徐砚琪抿了抿唇,转身重新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轻轻然开口:“我有什么好看的。”
朱霆笑了笑,径直走至沉睡中的朱萱身旁,俯身望着摇篮里带着笑意的睡颜,他的目光越发柔和下来:“那便当是来看看我的小侄女吧。”
他说着,突然又转过身来,伸手将一块雕琢精致非常的老虎放在徐砚琪跟前:“这个,便当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虽说未必有你做的那些玉器精致,但我想你该会喜欢它。”
徐砚琪的面色微微一滞,望着那只小巧却又格外威严的老虎一动未动。纵然她不曾见过此物,单凭这无人能及的雕琢技艺和朱霆刚刚的那些话,她也能猜得出它为何物。
一只虎符,代表着帝都里的二十万大军,这礼物,当真是极为贵重的。
她听阿斐曾经说过,当初高束为了得到皇位命朱霆拿着虎符召集四方兵马,然而兵马到了帝都之后,朱霆却并未将虎符交出。正因如此,高束才一直忌惮着朱霆,生怕他何时会生了不轨之心。
然而,虎符早已落入朱霆手中,且他又与朝中的文臣武将早有联络,也就等同于朝中的实权在不知不觉间被朱霆紧紧攥在手心。高束除了派手下的几千禁卫军反复刺杀,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虎符不在高束手中,任凭他如今仍是一国之君,那些将士们也未必会听他的派遣。徐砚琪自然知道这东西如今对于黎王和阿斐他们的重要性。
见徐砚琪一直盯着那虎符,却没有伸手去接,朱霆拿起徐砚琪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手心:“我知道,这一直是朱斐和黎王他们想要的,有了这虎符,二十万人马任他们调遣,便不必大肆开战,血流成河了。”
徐砚琪望着手里的虎符,只觉得那东西格外沉重,面色低沉着:“为什么……要给我?你可以直接交给夫君,或者公爹。”
“其他人对我无所谓,我只是想最后看看你,而这虎符,我也只愿意交给你。”他的语气果断坚定,不容拒绝。
徐砚琪心中一阵复杂,悠悠长叹一声:“你又何必如此,我说过了,我不是……”
“我知道。”朱霆出声打断她的话,目光却一如既往地温柔,“不管你是或不是,我都愿意对你好。你也不必拒绝我什么,今日见面之后,我们也不会有什么纠缠。你是玥儿也好,不是也罢,开开心心的就好。”
“你要走?”徐砚琪面露惊讶,“去哪里?”
朱霆笑了笑:“走到哪儿算哪,世界之大,又岂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