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

正说话间，却见一壮汉肩上挑两只野鸡，左手里抓了只野兔，尚在胡乱蹦跶，右手一大捆干柴，笑嘻嘻迎面走了过来，此人正是秦风。灵儿冲上去，在秦风胸前就是一粉拳，欲哭却喜，怒道；“你跑哪儿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把这儿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呀？爹娘大半天都为你操碎了心呢，你就是没良心！以后我却也懒地管你了！”说着气呼呼扭过头去，故作不理，很生气的样子。秦风连忙赔笑：“前些日子只因我有伤在身，不能方便，多亏灵儿姑娘细心照料，爹娘无微不止关怀，才日日渐有起色，至今方能生龙活虎。为感数月辛苦，特在附近林子寻些活物孝敬一二，出门时怕父母担心，惧灵儿姑娘挂怀，随悄然而去，望见谅体悯！”灵儿听得如此亲切讨饶，左一个灵儿姑娘，右一个灵儿姑娘叫的亲切，不觉笑容嫣嫣，心语道：秦风！你要记得，拜堂那日你却也这般叫我，羞是不羞？这样叫一生一世才好呢！我永远是你的灵儿姑娘，你一辈子是我的情哥哥！面上却故作冷冷地，背对着秦风，不让他看到，压低了嗓门儿，肃言道：“既知错了，还不快快卸了活物，洗了手去吃饭？难道还要人请你不成？！”秦风蹑手蹑脚来到灵儿身旁，扭头偷看灵儿表情，眨眨怪眼，做个鬼脸，笑道：“你装的一点儿都不像，面上看起来冰冰地，眼却在偷笑，酒窝里又显着藏不住的欢喜，唉！继续演，只是别累着呵！我饿了，要先吃饭喽！”灵儿见秦风奔开，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站在原地幸福地看着周遭迷人的绿意怏然，郁郁葱葱，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再种些花儿，与心中的美丽便益彰呼应了。

自此以后，家中饭桌上野味不断，大油不绝。赵老汉也是啧啧称奇，这未过门儿的女婿，先前言说自己世代猎户出身，观他体格，确似较常人壮实一些，可怎知有这般猎物能技，日日入林不空手，三五之数不算多，眼见着家中皮毛一层层堆了上去，心中不觉对秦风多了几分敬重。赵老汉怎知今日之秦风，与那一般猎户怎可同日而语，自他的内功日渐隆盛之后，耳聪目明已超常人十分，空中飞物方位，远近，闭目判地不差毫厘，或飞身，或投石，个个中的而落。地上奔欢的小兽，正好助他练习纵身腾空之术，追赶飞纵，只待活物气短，力竭，一举拿下，自己却面不赤耳不红。偶尔运气好点儿，碰见个野猪，鹿獾的，正好试试劈空掌这几日是否淬炼到位，“哗哗哗！”不知几掌从不同三个方向打出，一排排林木咔嚓嚓拦腰折断，堵住了猎物去路，猎物上天无门，下地不能，三方有阻，嗷嗷大叫，猩红着眼蓄势欲拼命一搏。秦风气定神闲，摆开架势，手无屠刀，却掌似利锋，忽轻舞带风而至，只闻猎物长空惨叫一声，倒地而毙。秦风自此明白，这家传十三式劈空掌与内功之密切重要关系，似那鱼儿得了水，龙遇风云际会，虎威复生双翼。听丹生哥曾言，劈空掌功成者可赤手开巨石，遇敌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也是自小练习，数十年之功到今日有缘才得了法门，才见惊艳，渐趋于大成圆满。

掌法已悟真谛，心间痒痒地便来翻看剑谱后半部分。只见前页赫然写着几行大字，像是练功警语：此剑招傲立苍穹，致刚致阳，合道之数，偏颇无仁者，杀虐成性者不可习练，否则必走火入魔，自食恶果。秦风突明白：原来大哥常说的“仁者之剑”天下无敌，竟是要习武者心平气和，不可贪功，以德养剑之浩然，承阴阳进退之道，化对方急进勇猛于无形，纵然深仇大恨，临危不能乱，剑法依然，不拘一格，顺接扭转成败之枢纽。我虽身负巨仇，炸胸裂肺，练剑时却也须尽数忘了宿怨，如清水潺潺过石，似梦中月夜池塘观莲，静静舒展，有条不紊，心静志明，一一揣地每招变化之数，若怒满恨溢，与剑道背离，必生瑕疵，又逢高手对决，一眼识破，命危矣！

静心平气，放丹田气机任脉遨游，视空不空，喜不喜，悲不悲，方才轻轻翻看剑谱正文。正是那和风丽日突显雷霆万钧，一阵狂风扫，千树万树，野草木花，尽皆东倒西歪求自保。秦风脑中突剑招横飞，一闪一刺，一进一退，妙哉恰时，瞬息万变，招得风嘶如吼，无尽威势。秦风依此法，晨露出，夕阳归，午间在林中吃些干粮，追逐些野物，不觉日子重复又数月间，也是得法，也是悟性极高，只练得剑在左右手，应心飞转不息，震林呼啸，剑影飘飘难分真幻。突觉耳边“嗡嗡嗡”声叫，闭眼“刷刷刷”从不同方位刺出三剑，瞬时没了声响，睁开眼，见剑剑串了三只苍蝇，秦风吹口气，弹了去，知自己的剑招已能发之细微，收若止水，与人剑合一愈来愈近。翻开剑谱，知下一招便是“双剑合璧”，分神之法，也是凌云剑最后一招，此招要求双臂各持雌雄一剑，自成灵慧，不连不系，临战遇乱各自喂招，虽是一身所系，却似两大武林高手，各有章法，虽各有章法，却一阴一阳，一雌一雄，一刚一柔，却又不牵系太深，遇强敌可合二为一，共力伐之，也可各自为攻，同出两招。秦风自习凌云剑来一路无阻，却在这最后一招上难破藩篱，思前想后不解，虽左右手舞剑如风，却怎么也做不到心分为二，聚二为一。正自烦恼，突忆起丹生哥在世时二兄弟在饭酒时一段畅谈，秦风问：“大哥，临敌时，有身中数刀数箭，顽死不屈者，神人一般长驱直入，何故也？”丹生答：“心为人身之君，束神，藏魄。惊，恐，忧，思，悲，虽为五脏之志，却皆由心调达。心不死，神魂不脱，虽有邪扰，久久不退，血气虽消，五脏羸弱，也是不惧，强心一振，复动复苏！故临敌时，无论对手多么强大，需抱定不死不惧之心，究论法策，是以常常不败！吾等习武，虽有招式，敌手因招因人而异，需懂灵活变通，行云流水，不强木硬塑，应随心而动，不拘一格，流转不息。”秦风这么一思，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心之束力太过，一是一，二是二，传力至剑，要怎么样，必须怎么样，虽成招式精准，却终为心佐，拘泥太过。似那上品草书，妙在似字之间，却从不板板格格。后人多仿，字像神韵全不在，因囚心于形也！秦风大悟！突闭目一手持木棍，一手转青钢剑，心无定力，放心于四海任自漂流，随臂而舞，任错任对，一点点愈舞愈快，飞转成风，心中大喜，知已窥门径，睁开眼，突见身下一片白地，空中草木飞舞飘飘徐徐落下，午时打下的猎物，竟被刚才的剑气劈刺成血肉模糊一团，几近肉酱，秦风惊讶地看着左手的木棍：若这是把剑，我又再苦修猛炼数月，不知威力又当如何！

同是一片天下，这边阴雨转晴，火阳徐升，那边却突见震雷滚滚，不知是否又要变天。钱宗耀正与苏曼妙在后院中赏花信步，忽闻侧畔有脚步声近来，见是李干事慌慌张张，怕扰了自己和美人雅兴，伫在一边，低首不语。钱宗耀最是看中李干事这般知礼懂趣，笑着招呼他过来说话。李干事紧几步上来，看了苏曼妙一眼，复低首，迟迟不语。钱宗耀笑道：“妙妙是自己人，但说无妨。家中事务也该让她知晓些，日后也好有个帮手。”苏曼妙莞尔一笑，偎在钱宗耀怀里，柔情似水，却听李干事道：“前几日王二又在咱家赌庄上赊了千八两银子，输地一干二净，像是已将您给予的百金吃喝玩乐用尽了。今日又来赌庄上赊账，我见他气色有些差，好言劝他今日别上赌台，他道我不赊他银两，立时暴怒，痛打小人一顿，又在赌场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讲说您与他如何称兄道弟，如何帮了钱府大忙，小人听后心慌，惧怕他一时口无遮拦，道出些不该说的，忙又措百银于他，如此他才笑着住了口，夸小人识时务！小人这来便是请示公子，往后他复来赊账，却还给他了吧！”钱宗耀脸上掠过一丝阴冷，复和蔼面笑对苏曼妙：“妙妙，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苏曼妙微蹙秀眉，娇语道：“你坏！你坏！你们男人家的事却来问奴家，好不害臊！不过夫君既开口了，奴家若不答，也是无理地很。常言说得好：无情反复之人，最不可交。似那途中饿狼，你见它要死，好心扔它些吃食，初时它感激涕零，待它活转过来，早忘了刚才活命恩情，立时便要吃了你！你怒问它为何这般无情无义，它却言之凿凿说你假仁假义，这又是为何？”钱宗耀本生杀心，闻美人附议，立时对李干事道；“许久不见王兄弟，速招来府中，备下酒席，且与他叙旧叙旧！”李干事观色明意，缓缓退出，自去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