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
赵老汉被米老板这么一恭维，顿时有些飘飘然，二郎腿不由翘起晃悠，端着热水杯，咂了一口，虽是白水，却回味无穷，嘴角一会儿竟哼起乡间小曲儿来。这可真是人人皆道有钱好，撒性儿欢腾任逍遥，没钱的有理你别出声，有钱的胡侃句句妙！赵老汉曲儿一高一低还未终，一半会儿竟忘了脸疼腰酸,米老板也来到了身边，笑盈盈叫伙计将肩上的米袋放在赵老汉面前，赵老汉近来一观，只有少半袋，想着定是店中缺米，或者老板故不售卖，等着明日抬价，碍于刚才语出，只卖自己一小部分，接下来定有碎银退还。一时不好意思伸手索要，坐在石凳上一杯水接一杯水等着米老板找零。米老板见这老叫花子得了米，仍死皮赖脸不走，脸突阴了下来：“老爷子！你路上好走！不送了！”赵老汉听出这是让自己走的话语，一脸不高兴，不可思议道：“20两就换这些？”米老板笑道：“已经不少了，你是今日来，碰了好运气，若到明日，恐怕也只有这一半儿了。”赵老汉半信半疑，欲辩驳几句，还未启口，便被米老板话语压了回来：“你也是农户出身，知道这米粮虽好，却只能一年收获一次，大家又皆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不知这连年倭寇土匪乱窜，弄得地荒人稀少，无心耕种，懒田收少，自然米粮愈来愈紧缺，价格便也一路走高！”赵老汉看着米老板难为的表情，强咽了口唾沫，一时竟觉得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米老板抬头故作观天色，一会儿满面忧思沉沉，似有悲悯天下苍生情怀般，不知是对店伙计还是对赵老汉讲道：“听说最近道上不太平地紧，常有歹人趁天黑，路上行人少，劫财掠物的。这帮狗娘养的强盗，专挑妇孺，老弱下手，弄得人心惶惶，夜路竟也没人赶了。”赵老汉听得心慌，自知年龄大，若真遇上劫匪，恐真斗不过，甚会丧命也不一定，加之刚才在当铺斗狠又伤了腿，更加没了信心，更是归心似箭，于是将半袋口打开，伸手抓一把，见成色不错，夸奖一番。米老板眯眼笑而不语，心间道：走便走了，何必这般造作！不坑你这傻帽，白受了奸商名号！果不然，赵老汉扛了米，道了谢，就要走了。米老板又故作担心模样，叮嘱路上一定要当心，多多注意安全！赵老汉复谢，出了门，一歪一斜，身影渐渐模糊在了远方。
秦风喝了碗灵儿一勺勺喂的粥，竟用了半日？你道是怎个喂法，有道是情花不开未知数，点名彻心一迷糊，二人你看看我妩媚动人，绝伦无匹，我瞅瞅你俊朗印心，世所难觅。满眼柔情纠来去，一腔绵意为君倾。这碗中的粥还是粥，却不是粥，是糖精裹了蜜，流淌在胃间，却甜了心。不知是凤先恋上了凰，还是凰早被情绕，一触目便是世尘凡物皆虚空，唯有情愫漾心尖。二人痴愣傻，憨笑不知多久，灵儿再去舀那碗中的粥，却早已空了，灵儿心思一动，故作空勺喂他，秦风却还在张嘴咂唇，迷迷醉醉，灵儿又喂数次，看他憨样，终于忍不住“咯咯咯！”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起身拿着碗勺就要去厨房洗刷。秦风迷醉般正看着灵儿出神，见她笑中花容渐展，复添迷人七彩，不知她为何突然就要走开，心中不觉泛起一丝丝惆怅，却又浓情蜜意，急道：“我。。。还。。。你。。。？”语不成句，脸颊潮红，眼痴不舍，孩童一般。灵儿见他眼波光晕闪烁不舍，转身回眸羞羞莞尔一笑，亦粉了娇腮，似那花艳月柔，芙蓉水仙，婷婷雨丝润柔，秦风心醉更痴，一时又看呆了，突觉体轻神聚，不晓是进食之故，还是心中熄灭之火重燃，渐觉两臂四肢有了些力气，强撑着慢慢坐靠了起来。突闻门外有急促脚步声，却甚是沉重，愈来愈近，全不似灵儿父亲到来，想着或是东山林土匪来到也不一定，忙一把抓住青钢剑，急藏被间，待时而发，一分分只盼那船头打头风快快来到，好叫自己一剑封喉！正自火眼门外，却见赵老汉满头大汗，扛了半袋米，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上气不接下气，连喊“累死了！累死了！”。原来赵老汉负了重物，腿上又受了伤，自是步伐与往日有异，秦风一时不查，未考虑到这一点。秦风见赵老汉只换得半袋米，脸上带伤，腿脚又有些不利索了，自是猜到了几分。想那玉佩家传几代，代代惜怜只传男丁，定不是凡物，按常理，倒换成金银，足够大户人家三五年用度不成问题，如今却落了背字，定被人讹了，心下一阵难过，却也无法。一时又想，财虽折了，人却还好，随笑道：“爹爹这回辛苦了，快坐到这里来靠着，歇歇身子！”赵老汉背靠着门，懒着身子，伸胳膊展腿，笑应道：“可不是么。这回累煞老汉了！归时只忙着赶路，怕天黑贼盗，走得急了，一脚栽到个暗坑里，脸也磕了，腿也伤了，还好米袋未破，嘿嘿！总算熬到家了！”“您老真是益壮，也颇有些本事了！我那玉佩本是三两银子买得，只因在脖颈挂地久了，故有些感情，如今米价金贵，您却能用这贱薄之物，换来这么多白米，真须我辈好好学习参研！”赵老汉听得秦风赞不绝口，心中美滋滋地，顿时有了力气，两手一抓，立时将米袋挪向屋中央。
老妻和灵儿听得动静，出来相见。老赵复将那跌入坑儿的谎言又讲一遍，老妻半信半疑：“这么大个儿？怎么就蹭破了脸，还一横一竖地，却是怎个跌倒模样？”秦风见灵儿母亲生了疑，怕老赵一时应答不当，漏了马脚，立时吵地不安生起来，料这母女也常不出门，于是为赵老汉解围道：“平常路倒也罢了，爹爹若是着急回家抄了小路，难免路上荆棘丛生，路凹梁凸，又是上了年岁之人，腿脚反应自不比青壮，这边一刮，那边儿一划，唉！爹爹！下次可别贪近抄小路了呀！”赵老汉知秦风在为自己圆场，心不觉一惊：这小子家里躺，却知晓了街上我与人打架情形？难道？难道？转念一思，绝无可能！瞧他那病怏怏模样，此时恐连床也下不了！但有一点，他却是好心哩！于是忙应道：“风儿，你竟也知晓有这么条小路，以后还是走大路稳当，莫学我这般模样！”老妻听秦风也应语了，自是不疑。
窗外的林木不知悄然又增了多少新叶，转眼半月已过，秦风已能下地行动自如。这半月间，他虽常卧在床，时坐时眠，却将那剑谱的前半气功内诀，演练了个滚瓜烂熟。睡时气游八脉，吐纳有节，开闭有制，坐时身中水火徐徐布施，濡养五脏，道通路畅，神动而不动，似有阳日焰火在腹中升腾不息，万光十彩齐发，往复转流不息。心静却似银月当空皎洁，大海复平，万河归流，幽幽纳入。也是入地正门，那丹田处日渐气机丰隆，总有一股强气流霸道窜息不止，似要随时冲破气海，游龙飞空腾云而去，秦风已得心法，放力诸脉，复安然恬静，若一处子，只需起心动念，便可唤猛虎出林，不尽涛涛狂力铺天盖地汹涌注入遍体。灵儿数日看到这般情景，只道是秦风乏了，合眼睡去，也不在意。又一日，待得饭时，二老从田中归来，不见秦风，灵儿不知怎地有些心慌，屋前屋后寻不见，愈发焦躁不安！赵老汉长叹一声道：“这世上人情最是薄凉，伤好了，见咱家穷，心早飞了！打个招呼要走，怕咱挽留伤面，不如不辞而别！”灵儿听得此话，心触神晃，突变脸哭道：“风哥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不是！。。。”疯一般冲到秦风床榻前，伸手去摸床褥下的青钢剑，却还在，抽出来，大喜，连哭带笑扑向母亲怀抱：“娘！他没走！真的没走！”母亲轻拍着女儿的肩膀，轻声慰道：“傻孩子，秦风那日自造血食救你，你当知他心，何故如此多愁善感。你父之言，市井俗思，怎可框衡重情重义之人？”